陸澤行至夏桀與荒原戰士這條分界線時,沒有絲毫停留,左手提着紅酒,淡然穿過。
嗡的一下,曲志遠只感覺全身血液都灌進腦袋,細密的血絲霎時浮現。
心中的巨大的羞辱完全壓下身上剛剛遭受的痛楚。
特別是在這樣一種俯視的眼神下,他幾時受過這樣的羞辱!
“我艹——”
一聲怒罵,這個傢伙暴怒彈起。
只是,他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就感覺眼前一花,提着酒瓶的陸澤眨眼間變跨過最後兩米距離,左腳擡起,以淡然卻無可躲避的姿態,印於曲志遠胸腹,輕輕踩下。
轟!
這一次,連沙發座都被壓塌,曲志遠噗的吐出一口鮮血,在紛飛的棉絮與海綿中,砸碎數層木架,重重落地。
陸澤收腳,淡然俯身,左手拇指輕輕一按。
軟木塞連同玻璃瓶口被平整推斷,叮的一聲落地。
陸澤看着曲志遠狀若瘋獸的面孔,臉上波瀾不驚,將這支紅酒瓶以不容拒絕的力度,直接塞進對方嘴裡。
咚!
曲志遠剛剛擡起的腦袋再度落地,後腦勺與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咕嘟咕嘟!
曲志遠下意識的吞嚥動作,讓酒水大口大口的灌入喉嚨。
陸澤半蹲於地,左手向着側方伸出,輕聲吐出一個字:“酒。”
那名眼神冷漠,甚至自身受傷也毫無痛覺般的蒼白壯漢,竟連看都不看夏桀一眼,轉身走向身側的酒桌。
大臂一攬,直接抱起十多瓶各式洋酒,在酒吧看客震撼到頭皮發麻的眼神中,大步走到陸澤身側,擡手便遞過去一支足足有1.25升的超大號威士忌。
這不是虎鯊會的成員麼,爲什麼現在如忠犬一般,僅僅一個字、一個眼神,就如此默契的配合!
這種巨大的反差感與荒謬感,造成的只有巨大的震撼!
……
酒瓶入手,陸澤左手大拇指再度無聲一按,瓶嘴應聲而非,右手拔掉剛剛被曲志遠喝乾的紅酒,直接將這支威士忌塞進曲志遠嘴裡。
咕嘟咕嘟~
曲志遠掙扎的越厲害,
熟悉的喝酒聲,此刻卻發出了令人膽寒的氣息。
數百名酒客,無論是俊男靚女,還是事業有成的中年人士,亦或是來此消愁的少婦和獵豔的男人,全都不由自主起身聚攏過來,看着少年那淡然微側的臉頰。
“朋友,你現在收手,事情還有的談。”
終於,阮傑出聲了。
他看出了這名少年的不好惹,但是如果不加制止,那曲志遠恐怕要被灌死在這裡。
於情於理,更出於曲志遠身後曲氏家族黑白通吃的可怕背景,他都必須站出來!
柴帆不動聲色的握住腰後的槍柄,眼睛依然微微眯起,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但是,當時機合適,他會毫不留情的出手!
他纔是衆人之中那條最隱忍不發的毒蛇。
然而,陸澤卻置若罔聞,淡然扶着酒瓶,安靜的看着高度烈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盡數灌入曲志遠的喉嚨。
“我們來自燕都。”阮傑的臉色陰沉,特別是在看到陸澤依然無動於衷後,扭頭看了一眼夏桀,聲音冰冷,“我們是你惹不起的人。”
咕嘟嘟~~
氣泡冒出,這支1.25升的威士忌也灌沒了。
陸澤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再度側着攤開手掌,吐出一個字,“酒。”
一大瓶線條圓潤的氣泡酒被塞入掌心,那沉甸甸的份量,恐怕在2kg以上,這是桶裝酒?
陸澤終於回過了頭,用略帶奇怪又極爲欣賞的目光注視那名看似木訥老實的荒原戰士,終於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
“李虎。”
“好,以後你就是李固的副手了。”
陸澤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將這瓶來自11區霓虹國的桃子味氣泡酒如法炮製,替代威士忌塞入曲志遠口中。
果然,曲志遠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口味,在第一口壓滿二氧化碳的酒水灌入喉嚨時,他的身子如大蝦般猛地彈起,只不過終究還是抵不過陸澤的好意,又躺了回去。
微胖的柴帆嘴角無聲勾起,眼中帶着滲人的笑意,右手握緊槍柄,準備悄然抽出。
只不過,那道背對他半蹲於地的少年,傳來一句淡淡的話,讓他瞬間毛骨悚然!
“你可以開槍試試,我保證你會先死。”
“唔……從諫如流是一種美德。”
當柴帆手掌下意識鬆開槍柄時,又一道恰到好處的聲音響起,陸澤安靜的端詳着那屏下降緩慢的巨號氣泡酒。
五秒,兩句話。
柴帆背心已然冷汗涔涔。
阮傑臉上往日的紈絝之色盡去,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踏出,眼神陰沉。
“你沒有聽到我說話!?他如果在這裡出了事情,你、你的家人、你背後的人,你所涉及的一切勢力,無論大小,都將被連根拔起,被碾成飛灰!”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阮傑的聲音帶着嚴厲到可怕的警告,這一行人裡,他是萬子越唯一的親信,知道有些事情可能造成的後果,遠不是尚南這座城市能夠承擔的!
拋開曲志遠本身就擁有的豪門背景,就單單萬少的隨行者被人灌死這件事,就已經是足以捅破天的巨瀾了!
陸澤終於側頭,眼皮微微擡起,輕聲問道:
“你是潮白巨獸?”
阮傑愣住,什麼意思?
“還是奧爾德獸?”
阮傑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怒紅,他手臂都在顫抖:“你什麼意思!”
陸澤認真的說道:“既然都不是,那你在和我說什麼呢?”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樑博像一隻大號蛤蟆,無意識的張大嘴巴。
拋開被揍的連爹媽都快認不出的臉,拋開這魔幻的場景,單單陸澤這觸及靈魂的三句話,他都險些有跪下抱住陸澤大腿的衝動。
他生怕自己喊出那句破壞氣氛的話——“大哥我想學裝逼!”
“筠筠,他……”王筠身旁,剛剛跑來的蘇燕燕,吃驚的捂住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場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不是很帥?”王筠笑了笑,低聲開了一句玩笑。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她恍惚再度回到狩獵營地的那一天。
在那平靜如水的面容下,蘊藏的是何等浩瀚的自信。
每當你自認爲了解陸澤時,他總會以另一種方式打破你的認知。
在看到連樑博都一臉呆滯的狀態後,王筠的心情忽然莫名的愉悅起來。
原來她知道的比樑博這個二傻子還要早。
有時候,人類的悲傷來的莫名,喜悅同樣來的莫名。
牆角,緊緊抓住西服護住肩膀的席靈,咬着嘴脣,目光含淚的看着那眉目間盡是安寧的少年,心中忽的閃過一句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瞬息之間,世間百態。
陸澤輕輕笑了笑,溫和開口:“正如你說的那樣,我不知道他是誰。而你們……同樣不知道我是誰。”
而後回頭,繼續安然的給曲志遠喂酒。
曲志遠,這名曾囂張不可一世的燕都紈絝,這一刻眼神翻白,全身都在無意識的抽搐。
阮傑渾身發冷,這名少年展現出的氣質,恍惚梟雄。
難道他真的不在乎那不可承受的後果嗎!
眼神正凜冽之際,一聲帶着誘人魅惑的淺笑聲響起。
“咯咯~”
“這位小哥哥,那不如我來陪你喝酒呢?”
夏桀的聲音柔柔響起,旗袍下的雙腿交錯,眼神嫵媚的看向陸澤。
背對夏桀的陸澤微微擡了擡頭,眼神看向前方似乎有些失神。
在旁人看來,這名少年似乎有些意動。
然而,就在連同樑博都感覺自己兄弟似乎有些把持不住的時候,陸澤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抱歉,我對不男不女的傢伙沒有興趣。”
霧草?
樑博一個激靈。
周圍齊齊一個哆嗦。
連阮傑和柴帆都毛骨悚然的回頭看去。
夏桀,竟然是……
【人、妖?】
腦袋已經瀕臨缺氧的曲志遠眼睛猛然瞪圓,思維裡猛然閃過這兩個字。
心理和生理防線瞬間崩潰,胃部痙攣之下,整個人劇烈的咳嗽起來,酒水夾雜着大量的二氧化碳泡沫從嘴角溢出,整個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夏桀臉上依然掛着笑容,輕輕打開摺扇掩住紅脣。
只是,那道狹長妖媚的眼睛裡,卻浮起了深深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