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峰一聽薛陽的話,心血翻涌,氣得閉上了眼,平復好一會兒纔有力氣說道:“老夫無能,年輕時候忙着四處奔波,爲門派爭名聲,對兒子和徒弟們都疏於管教,才釀成今日之苦果,只盼他們二人好生分完家,能在我死後給我立個碑,讓我好生下葬,別到了底下,逢年過節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
解克文忙說着好聽的話安慰。
薛陽無聲地冷笑,心想,看晚輩出息的這個架勢,豈止屬於管家,分明是縱容溺愛無度,不然能做出天下駭然的分家大事?
畢竟是別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言,等着解克文又閒話幾句,隨他一道離開。
第二日,顧峰的兒子顧桑陽和大徒弟顧殷山拉開分家序幕,薛陽和解克文被管家請到現場,顧桑陽顯然比顧殷山更圓滑些,一見面就急忙上前殷勤問好,解克文回禮,薛陽卻冷冷的,裝作沒看見。
顧桑陽面色差了些,想到還要指望他們二人辦事便忍住了。
薛陽沒有去上座,而是尋了個外圈的椅子坐下,解克文在顧桑陽的引路下,坐到了兩位下首的尊位。
解克文掃了一眼,這個位置與顧桑陽同一邊,難免顯得像他站在顧桑陽這一邊,於是婉拒,而後繞過人羣,來到薛陽身旁坐下。
顧桑陽很是意外,心中也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想要再勸兩句,顧殷山卻毫不掩飾地嘲諷:“他一個外人,就算坐你身旁了,又能如何?廣陵派的事,他說了不算!”
好大的口氣!薛陽看向他,因着昨日兩人都沒露面,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廣陵派的兩方勢力頭目,對比一下,顧桑陽獐頭鼠目,顧殷山牛高馬大,誰看着都不像是好人。
同解克文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今日之事,恐怕難以順利進行。
顧峰被底下弟子們擡着進來,顧桑陽立馬迎了上去,一派父慈子孝的畫面,顧殷山站着沒動,面色陰沉。
管家陪着笑臉宣佈分家開始。
果真如薛陽和解克文所料,從一開始,顧桑陽和顧殷山就吵得不可開交,誰都不讓,你說我好色斂財,我說你不孝奸詐,互相揭老底,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噴,解克文面色凝重,坐直了身體,瞥見薛陽竟然笑了出來,滿臉諷刺。
他拍拍薛陽的膝蓋,示意他收斂一些,薛陽臉上看好戲的神情藏不住,只是收了笑意。
顧桑陽提出水田還有商鋪都歸自己包括武功秘籍也都要留下,顧殷山畢竟是外人,雖姓了顧,卻並非顧峰血緣之子,憑什麼要這些。
顧殷山當即大怒,朝着顧桑陽破口大罵。
廣陵派大少爺本事不見得多,罵人本領卻不輸,專撿扎人心窩的話回懟:“你一個不知哪裡撿來的野種,我還能坐下同你分這個家,給你一份,算是賞你爲顧家看門的口糧,多了是不能夠,我勸你休要有妄念!”
顧殷山狂笑一聲,大力一拍手邊的桌子碎成了渣渣,飛沫揚起。
他是要動手!
解克文一個騰挪立在兩人中間,隔開了顧桑陽和顧殷山一觸即發的爭鬥。
有人擋着,顧桑陽叫囂得更起勁,作勢就要往前衝,跟顧殷山拼命,可兩人的武功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若沒解克文攔着,恐怕顧殷山早就將顧桑陽揍趴下了。
顧峰對眼前的混亂毫無辦法,哀哼得更厲害,最後氣急攻心,乾脆兩眼一閉,厥過去了。
解克文提醒徒弟和兒子,除去顧桑陽看了老父親一眼,沒人理會,沒人在意。
兩個顧拉扯越來越厲害,兩邊的人也在往前擠,解克文就快要被淹沒在其中。
薛陽站了起來,隱隱生出不好的念頭,他大步往前,一步還沒邁出,身後一個機靈,身體比腦子率先反應過來,平地幹拔而起,向後折腰,連着翻了兩個跟頭才落地,定睛一瞧,一名身着廣陵派弟子普通衣裳的男子,手持匕首,趁亂正朝着他襲來。
薛陽高聲喝道:“師兄小心!”
話音剛落,解克文單手扣住顧殷山持刀的手腕,向後一避,顧殷山打蛇隨上棍,招招狠厲,大有讓他斃命的架勢。
解克文雖然沒有打敗過解寒山,但武功已屬上乘,顧殷山之流的,根本傷不到他。
他性情敦厚,卻不是無腦之人,今日的分家之事,他一來就覺得透着古怪,但他來是帶着主持公道的命令,不得不上前維持場面,好在留意到顧殷山的眼神透着陣陣詭異,他沒敢放鬆,時刻當心,周身都警戒着,薛陽一出聲,他立即反應過來,半點都沒耽擱,若是一開始只全心勸架,恐怕顧殷山手中的短刀已經刺入後心,他早一命嗚呼了。
雖然暫時性命無憂,但顧殷山喝令手下一股腦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接二連三往上攻。
薛陽也沒好到哪裡去,陷入中暴徒之中,佩劍出鞘,前後抵擋。
師兄弟二人此時都明白了一件事,今日之事有心之人做了一個局,爲的是要除掉解克文,寒山派的中流砥柱,沒想到他也跟着來,意外收穫,順帶可以一窩端掉兩個主要人物。
聯繫到薛陽去寒山之前的刺殺,這事一點都不難想明白。
可想得再好,眼下也得先保住性命。
廣陵派的弟子學醫不精,哪怕有一個半個的稍微厲害些,在薛陽和解克文面前也是不夠瞧的,打着打着,兩人都發現了,有三四個男子身形格外高大,武功路數也怪異,與廣陵派的人完全不一個路子,他們總躲在人後,趁機偷襲,出手老辣狠戾,絕非一般二般的江湖走卒。
薛陽大喝一聲,出了殺招,很快就擊退又一波圍攻。
他和解克文之所以被動,就是手下留情,不肯濫殺,在亂鬥時候,對方人多勢衆,還下殺手,再看他們倆,處處留有餘地,陷於困境也是活該。
薛陽早一步狠心殺人,形勢立馬急轉,他騰出功夫衝着那幾名高大男子出手,因爲他們默契地配合,沒能在十招之內拿下。
薛陽心裡的傲氣被激了出來,狂笑道:“好啊,今日我也見識見識,廣陵派到底勾結了什麼人物!”
顧殷山一聽他話,高聲喊道:“殺了他!絕不可留活口!”
廣陵派弟子們嗚嗷着往上衝,薛陽一躍而起,踏着他們的腦袋和肩膀,從上方毫無阻礙地躍至一個高個男子面前,使出了寒山掌的連環招式,閒雜人等哪裡扛得住,高個男子瞬間就被擊倒,薛陽落地剛將劍削在他肩頭,劍鋒凌厲,男子向後向後仰倒,頭髮甩到一邊,薛陽只來得及瞟到他脖子後頭發下刺着一隻蒼鷹形狀,就聽到身後有人持劍亂砍。
廣陵派弟子根本不在意高個男子安危,忙着想要拿下薛陽。
他回身持劍去擋亂劍,高個男子不但不趁機逃跑,反而提劍攻他後心,想要偷襲將他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