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允被打傻了一般,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女孩,和往日裡人前人後都溫婉嫺雅的徐大小姐,是同一個人。
“還看?再看就剜掉你兩隻眼!”徐昭環喝道,朱之允抖了一下,心裡罵道:平日裡賢良的樣子都是裝得!果真徐家沒一個好人,都是奸賊!
李沐芷也被徐昭環的架勢震了下,薛陽隔着十來步都替朱之允覺得疼得慌,捂了捂臉。
李沐芷被他逗樂了:“走吧。”
薛陽一擡腿才察覺腳腕處鑽心的疼,他‘嘶’了一聲,蹲下來。
李沐芷急忙問道:“你怎麼了?可是剛纔受的傷?”
薛陽掀起褲腳,腳踝處紅腫一片,不碰都疼得厲害。
李沐芷揚聲道:“徐姑娘!”
徐昭環趕緊跑了過來,一見薛陽的腳,立馬吩咐阿福:“快去馬車上拿藥來。”
李沐芷叫她的原因就是因爲她世家行醫,應當能幫上忙。
徐昭環蹲下,伸出手來就要去檢查,薛陽嚇了一跳,忙往後縮了一下,李沐芷和徐昭環幾乎同時喝道:“別動!”
徐昭環擡頭有些歉意地看向李沐芷,解釋道:“我在爲令弟檢查。”
李沐芷點頭:“徐姑娘勿見怪,勞煩你了!”
徐昭環絲毫不計男女之別,輕輕托住薛陽的腳,微微轉動,邊不停地問:“疼嗎?這樣呢?疼不疼?”
將薛陽的腳放下,徐昭環面色有些凝重,她擡起頭來對阿福和李沐芷說:“請兩位幫忙按住他,他的腳脫臼了,需要趕緊處理。”
薛陽咬牙:“不必,我能忍住。”
李沐芷蹲下,將他的手臂按住,示意道:“徐姑娘,可以了,時間耽誤不起。”
薛陽扭過頭去咬住肩膀處的衣裳,雙手死死摳住,李沐芷不免心生憐憫,拍拍他的手腕,隨即又將他的手臂按住,小聲囑咐:“千萬不能亂動,忍一忍。”
薛陽咬緊牙關,點點頭。
徐昭環趁機果斷出手!
只聽一聲細微的‘咔嚓’之聲,薛陽悶聲着,滿頭都是大汗,隨即疼痛感消失了很多,他睜開眼睛,見徐昭環已經起身,將阿福拿下來的藥瓶交給李沐芷:“這是外傷藥,一日三次揉擦,這幾日先不要下地,受傷的腳踝不能吃力。”
李沐芷接了過來,由衷地道謝,過來攙扶着薛陽,兩人再次致謝,婉拒了徐昭環邀請他們去找她父親再次診斷的好意,隨後駕車離開。
徐昭環吩咐阿福將朱之允和他的隨從重新綁得緊一些,又從店家買了一輛馬車,店主老夫婦說什麼也不肯要錢,朱之允身上帶的錢袋子,足夠買下三四家茶水鋪的,一輛馬車自然也買得。
阿福不解,問道:“小姐,您爲何要再買一輛車?”
徐昭環故意當着朱之允的面說:“他只是欺負我,又不是誅九族的大罪,咱們就一兩馬車,哪裡坐得開?難不成讓他跟在後面跑?那豈不是在宥城示衆了?犯不上,真轉圈丟人,他和他的老子以後都沒法混了。”
朱之允看着她,又氣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徐昭環吩咐阿福:“你將他們倆塞後面的車上,駕車看好他們。”
“那小姐您呢?”
“我自己駕車。”
婆子顫巍巍勸道:“姑娘,不可啊,您是大小姐,怎可自己駕車。”
“那你會嗎?”徐昭環問道。
婆子乾笑着:“小姐擡舉我了,老婆子哪會這個啊!”
徐昭環不再多言:“上車。”
薛陽受了傷,李沐芷讓他坐回了車裡,自己在外駕車。
她並不擅長趕車,只是這麼多年來都是一個人過活,難免有用到馬車的地方,看久了多少也懂點門道,安全起見,速度並不快,馬兒小跑着,不快不慢朝着城裡跑去。
直到回到客棧,薛陽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還總望着腳腕處發呆,李沐芷一開始以爲他疼得厲害,將藥瓶拿過去,叮囑他:“記得擦。”
薛陽接過藥瓶又恍惚的樣子,李沐芷忽地反應過來,她坐在凳子上,看着對面的他,悠悠來了一句:“少男少女總懷春啊。”
薛陽初時沒明白她什麼意思,再一品覺察出不對勁來:“姑娘,你什麼意思?”
李沐芷笑道:“徐姑娘,人長得水靈又俏麗,關鍵是有女子身上少有的颯爽英勇,着實難得。”
薛陽面色一點點沉下來:“她好不好同我有什麼關係,姑娘說這些作甚?”
李沐芷看向他:“你們年紀相仿,你對她心生好感也是正常,你若有心,我可放你離開,不過你們兩個家世相差有些大,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薛陽像是被踩中什麼心事,急急說道:“我對徐姑娘壓根就沒有非分之想,她好不好,家世幾何,我都不在乎,明日她就會忘記我,今日之事,不過是萍水相逢,不足說道。”
李沐芷歪頭看着他:“那你這悶悶不樂是爲何?還盯着藥瓶發呆?”
薛陽嘴脣動了動,掙扎片刻,最終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若是有一身武藝,就不會連救個人都費勁,還弄得自己受傷,活像個廢物。”
李沐芷沒想到他會爲此事自責,笑道:“有武藝的人不一定像你這般有俠義心腸,即便他們出手也比不得你相助的珍貴,因爲你是處於劣勢,卻敢路見不平,就衝這份膽量,世上沒幾個人能及得上你。”
不過短短兩句話,薛陽聽了卻心情大好,脣角不知覺間揚了起來,李沐芷見狀笑道:“果真是個孩子,誇你就開心,不誇你就進死衚衕。”
薛陽臉上的笑意散去:“我不小了,我都十六了!”
李沐芷點點頭:“這個徐昭環約莫也就十六七吧,不知道此事後續如何,我明日且去打聽打聽。”
薛陽見她順着自己的思緒,並沒有正面自己的話,心下着急,待要開口,李沐芷已經起身:“你歇着吧,明日開始不必灑掃做飯,先養好傷再說。”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薛陽心中乾着急,卻也無法再說什麼。
第二日,李沐芷起得有些晚,醒來後聞到一陣飯菜的香氣,她心中一急趕忙跑了出來,果然見薛陽正在飯桌旁忙碌。
氣得她大喊:“不是叫你不要起來走動的嗎?休養不好腳落下毛病該如何?”
她噔噔下了樓,站在桌前不悅地看着他。
薛陽指了指桌子上的魚,解釋道:“這是我前兩天買來的鮮魚,養在水缸裡,想着去去土腥味,今日正好給你做一次好吃的魚,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李沐芷被他的話給氣着了:“我又不愛吃魚,再說這事急嗎?你等兩天再做就是了,眼下要緊的是你要好好養傷。”
薛陽輕輕轉了轉腳:“幾乎不疼了,沒事的,我心裡有數,姑娘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李沐芷不悅道:“我吃不下。”
薛陽薛陽趕緊認錯:“我做完這頓飯,中午和晚上就不做了,好生歇着,姑娘可別生我氣罷!”
李沐芷見他單條腿站立,一副慘兮兮的樣子,還給自己做了一桌豐盛早飯,狠不下心來再拒絕,只道:“這幾日都不准你再起身,你若記不住我就不用你做飯了。”
薛陽忙道:“記住了姑,趁熱嚐嚐魚吧,不然涼了味道就差些。”
李沐芷夾起一塊薛陽挑好刺的魚肉,嚼了嚼,點頭讚賞道:“好吃,又香又嫩,還不腥氣,難爲你用心,話說你最近做的飯菜越發好吃了,比剛來時候好了太多。”
薛陽滿足地笑笑,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