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微微垂下眸子,道:“帶上來吧。”
雲喜:“?”
片刻之後,一具覆着白布的擔架……被擡了上來。
隨後,兩名黑甲神將,押解着一個魁梧的漢子,跪在了屍體後。
等雲喜看清楚他的臉,頓時就吃了一驚。
榮成將軍……她先前,在秋祭的時候,還親自封賞了他。
這怎麼……
榮成狼狽地擡起頭,直道:“白大宰救我!”
白奴顯然也吃了一驚,看向雲染,道:“雲相你這是何意!”
雲染朝雲喜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前幾日,臣在相府邸捉到一名賊子,不曾想竟是最近風頭正健的榮成大將軍!”
“榮成將軍向來蓄養女奴供其淫樂,每月必有被其侮辱至死的女奴被拋屍。不想他竟如此大膽,竟敢趁着本相出府,擅闖相府,不但當着臣府中女奴丈夫的面將女奴凌辱至死,若非侍衛及時趕到,只怕此奴之夫也已經慘遭滅口。”
雲染掀開朝服裙襬,跪在地上,朗聲道:“此等賊子,不殺不足以平臣之憤,望殿下恩准。”
辱殺女奴,還是擅闖相府,對相府的女奴下手。
白奴的臉不禁沉了下來。
榮成素來有些怪癖,若是見誰家有美貌的女奴,必定要想盡辦法弄到手裡。她狠狠地訓斥過他多次,不曾想,他表面看着收斂了許多,私底下,卻還是,惡習,不改……
妖在皇朝地位低微,以榮成的身份地位,要殺個妖,根本就是小事。
可這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辱殺……
還是跑到雲染府中去對人家的女奴下手。光擅闖相府這一宗罪,也比辱殺女奴大的多。
更何況,打狗還看主人面。一個奴隸的生死,和她主人的態度,是有很大的關係的。若是雲染咬着不放,只怕……
榮成異常激動,直道:“白大宰救我!便是臣擅闖相府之責難逃,卻也不能因爲一介奴婢之死,而……”
那一瞬間雲喜在雲染眸中,看到了很深的殺意……
雲染沉聲打斷了榮成,只道:“此賊不除,殿下欲置臣於何地?臣的相府,難道是想闖禍便闖的麼?望殿下垂憐!”
雲喜忍不住別開了臉。
說實話榮成的做派讓她噁心……
更何況雲染的身份,別人不知道,她卻是,一清二楚的。
只怕……此事沒有斡旋的餘地了。
白奴斟酌道:“殿下,榮成固然有錯,可這些年,亦有不少功勞。臣以爲,當將功折罪,不如免其死罪,褫奪官職,再……”
雲染道:“臣不能答應。”
白奴:“雲相!”
她這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辱殺女奴,而且以此爲癖,竟然到了按捺不住到政敵府中去行兇的地步,榮成便是保住命,也……
千年以內,怕是難以複用了。
雲染直接摘下官帽,放在了地上,道:“請殿下恩准。”
白奴吃驚道:“雲相,您這是何意!”
他這個動作,實在是意義重大。
當下便有人出了列,道:“雲相切莫置氣,爲一個女奴之死,實在是有**份。若是旁人不知的,還以爲雲相也有此怪癖呢。”
那人似乎還以爲自己特別機智呢,反諷了雲染幾句,自己先笑了起來。
雲喜頭痛地扶額,心道,這位大人,難道您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步榮成後塵嗎?
白奴瞪了那人一眼,然後道:“雲相,我們……”
她想說我們好好說話,別弄那些逼宮的玩意兒,太小家子氣了。
可是當她看清楚雲染的表情的時候,她又愣了愣。
雲染是沙場之將……
他如今的神情,冷酷,執着,彷彿視死如歸,不斬敵首誓不還……
白奴心下一咯噔。
今日若是讓他殺了榮成,前些日子的積威必定遭受重創。諸侯們,眼看着他在朝堂之上將剛剛臨朝的女王殿下逼到何種地步,重溫了他的強勢,只怕……會再度動搖啊。
她當即也掀開裙襬跪了下來,將官帽一併取了放在身邊,道:“臣爲榮成作保,請殿下饒他一命。”
雲染:“望殿下恩准。若是殿下想不通,臣自當,跪到殿下想通爲止。”
白奴吃驚地回過頭:“你……”
朝堂之上,爭吵聲陡然大了起來。
白奴一派紛紛厲聲指責雲染,認爲他小題大做,爲女奴出頭是假,逼殿下低頭纔是真。
雲染一派的反應就更激烈了,指着地上的屍體,說,人證物證俱在,我們的大人若是不計較那是大度,可是計較也是應該的啊,你們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嘴臉正是讓人作嘔。
下面吵得激烈,雲染始終巍峨不動地跪在雲喜面前,看起來似乎並不打算妥協。
雲喜發現雲染雖然沒有回過頭,卻閉上了眼睛,彷彿在凝神聽着什麼。
白奴也發現了……
終於,雲喜開口了。
她道:“夠了,不要再吵了。”
聲音不大,但是,人聲果然漸漸小了下去。
白奴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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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祭上,她便已經知道,雲喜平時看似不太管事,其實心裡是有主意的。可是她的主意,大多數時候又非常冒險……
現在兩派僵持不下,說到底都還是要靠雲喜一句話。
而她的話又至關重要……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雲染的心服口服……
雲喜慢慢走下臺階,雲染立刻站了起來,跟在她身邊。
她直接走到了殿堂中間,看着那具女屍。
雲染走上前,直接掀開了裹屍布。
滿座皆驚。
那裹屍布下死去的女妖,臉上沿着鬢角長有青色鱗片,襯得臉色更加鐵青陰沉。她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雙目圓睜,表情痛苦,扭曲,絕望。
突然所有人都別開了臉。
有人道:“雲相,你這般,是衝撞了聖顏,怎可讓此等污物,損了殿下的眼睛……”
那人的聲音又很小很小,漸漸地就聽不見了。
雲染低聲道:“身爲神將,辱殺女妖……還非要當着人家丈夫的面,將其凌辱至死。這樣的事情,既然發生在臣府中。臣,不可能,視而不見。”
榮成被五大綁,魁梧的身材面容周正,正一臉鄙夷地看着那地上的屍體,彷彿非常不以爲然。
半晌,雲喜嘆息:“殺吧。”
白奴震驚:“殿下!!”
雲染立刻抽出侍衛的佩刀,手起刀落。
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