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凝見晉王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而且頭腦清晰,處亂不驚,自己這兩輩子都不曾遇到過這樣的人,一時間竟有些發呆。
心中不禁暗想,這男人的性格要是再溫柔一點,再可愛一點的話,那簡直就太ok了!
想象的畫面永遠都很美,只可惜卻不是現實,否則這世上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生憾事呢?
正在感嘆之際,思緒就被晉王這一聲低喝拉了回來,她微微一怔,急忙從地上撿了柄大刀。握在手裡試了試,感覺稍微有些重,並不是十分趁手。
顧洛凝很清楚,對付騎在馬上的人最好的工具就是槍矛之類的長柄武器,否則在馬的衝擊力和居高臨下的優勢下,近戰絕對是一筆穩賠不賺的買賣。
可眼下條件不允許,也只能拿這東西將就着用了,好歹是聊勝於無。
然而晉王卻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倒轉握柄,將自己手中的長劍遞過來道:“拿好了。”
顧洛凝下意識的接在手裡,只見這把劍的握柄全用鎏金包裹,柄身被金銀絲線纏繞,劍格上還鑲嵌着寶石,精美異常。
而劍刃在昏暗的夜色下更是如秋霜白虹般寒光耀眼,奪人雙目,刃身的中部還刻着一排指肚大小的篆字,看卻看不懂寫得是什麼。
顧洛凝雖然並不是冷兵器鑑賞的行家,但也就知道這東西絕不僅僅是鋒銳無比的利器,更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但同時心下卻不禁奇怪,他把兵刃給了自己,難道這男人打算赤手空拳和這一百多個騎在馬上的人近戰?
這也未免太扯了吧,真當自己是超人啊?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又讓她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只見晉王迅速從兩側腋下的衣內摸出四根比拇指稍粗,長約二尺左右的圓形鐵管,嫺熟的連接在一起,用機括扣好,緊接着又探手到右腳靴子裡,掏出一根寒氣森森的槍頭,插在最前端。
眨眼之間,一杆足有八尺多的長槍就像變戲法似的出現在了眼前。
顧洛凝還沒來回過神兒來,晉王便伸手拿回寶劍,又將那杆長槍遞了過來,說道:“你暫且用這個吧。”
顧洛凝丟下手中的刀,雙手一握,感覺這槍的分量還要更重一點兒,但卻反而更舒服,心理上安全感也頓時增加了不少。
正在這時,密集的馬蹄聲已經近在耳邊……餘下的一半敵人已經完成了迂迴包抄,並且衝到了面前。
“嘭!”
隨着一聲巨響,身前的數百斤重的大車隨即翻倒,上面的貨物撒了一地……
顧洛凝他們立時便暴露在了毫無遮掩的荒野間,而四周則是一百多個手持彎刀,殺氣騰騰的黑衣蒙面人!
他們的目光全都直勾勾地落在晉王身上,隨便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眼神之中卻充滿了仇恨和殺意。
無論在誰看來,這三個被團團圍住的人都是必死無疑的了,甚至都不用兵刃相加,只要縱馬向前一衝,頃刻間就能將他們踏成肉泥。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黑衣蒙面人卻沒有立即發起最後的進攻,只是將他們圍在中間,似乎對眼前這個戴面具的人竟然頗爲忌憚,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顧洛凝心道,八成是剛纔晉王那幾手飛針絕技給這些傢伙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可這種沉默反而讓人更加難受,甚至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晉王從大車倒下的那一刻開始便擋在了顧洛凝身前,此時忽然冷冷一笑,朗聲道:“杜川!”
“臣在!”杜川也大聲應道。
“你怕不怕?”
“王爺說笑了,臣死都不懼,還怕這些個暗算偷襲,以衆凌寡的無恥狗賊不成?臣只恨不能替死去的護衛司兄弟們報仇,更恨不能再追隨王爺幾十年,好好的建一番功業!”
晉王又低聲問顧洛凝:“你怕不怕?”
顧洛凝緊握長槍嗔道:“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現在怕與不怕還有什麼區別嗎?”
前世的她在執行任務時,從來都是身先士卒,“害怕”這個詞似乎從來都沒有在她的字典出現過,否則她也不會年紀輕輕便坐上了督察的位子,更不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空。
可現在,顧洛凝的內心真的有幾分恐懼感,但卻並不是害怕即將降臨的死神,而是因爲不知道如果再死一次會怎麼樣?
究竟是回到前世,就像發了一場大夢,還是又被那隻無形的手送到另一個時空去,再開啓一段未知前途的生命旅程?
又或者真的就此死去,永遠淹沒在這片荒草之中,連一座墳都沒有……
顧洛凝忽然感到活着從來沒有如此珍貴,如此美好過,而當自己發覺的時候,它卻快要離自己遠去了。
只聽晉王呵呵一笑,接着便朗聲道:“杜川,你聽仔細了,若想建功立業,就好生守着本王的背後,莫讓這些狗賊近了身,咱們現在就給死去的護衛司兄弟們報仇!”
“遵命!”
那些黑衣蒙面人聞言都不禁一愣,似乎沒想到這個明明已經陷入絕境的人還能談笑自若,毫無懼意,目光中紛紛露出驚異之色,但同時也殺意陡盛。
只聽其中一人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哨,其他人就跟着齊聲怪叫了起來,彷彿羣狼的尖嘯般劃破夜空,在荒野中迴盪。
緊接着,十幾騎二話不說便從四周衝了過來,揮着手中的彎刀俯身便砍!
晉王竟不閃避,“唰”的將長劍揮出。
“乒……乒……乒……”
只聽幾聲清脆的鐵器交碰聲,六七個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彎弓竟被齊刷刷的從中斬斷!登時便愣在當地。
顧洛凝見對方露出破綻,哪還有手軟的道理,幾乎下意識地就將手中的長槍送出,不偏不倚地刺入旁邊一個黑衣人的心臟!
顧洛凝見一擊得中,趕忙繼續出手,快、準、狠地又將兩人刺下馬來。
晉王也同時撩動長劍,頃刻之間就料理了好幾個。
而杜川則在背後把那條飛鉤甩得如羣蛇亂舞一般,幾個離得太近
的黑衣人有的頸上中招,當場斃命,有的手臉被鉤子刮傷,頓時血流如注,急忙勒馬後退。
一衆黑衣人見這邊攻不進去,便繼續轉向晉王。
但一道寒光閃過之後,他們手中的彎刀再次像紙糊的一樣被生生斬斷,緊接着又被長槍準確無誤的戳進心窩裡……
只兩個回合,己方便有十幾個人丟掉了性命,而對方卻絲毫未損。
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一杆奪命無情的長槍,還有一條看似全無破綻的飛鉤,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讓人無計可施。
而由於空間狹小,一百多騎根本不可能全部展開攻擊,而內圈能夠出手的十幾人不但發揮不出人數上的壓倒優勢,反而非死即傷,新上來的也成了添油戰術,繼續步前者的後塵。
怎麼回事?對方只有三個人,三個人啊!
一百多個圍攻他們的人卻被無情的宰殺,問題就究竟出在哪裡?
當地上已經躺下三十來具屍體之後,那些黑衣蒙面人終於受不了了,隨着又一聲尖銳的呼哨,他們迅速解散包圍圈,毫無陣型的朝遠處的樹林奔去。
這波進攻又被打退了?
顧洛凝一邊喘息着,一邊心中納悶,她隱隱感覺到事情並不會那麼簡單。
而晉王顯然也預感到了這一點,仍手握長劍立在原地,盯着遠去的馬隊。
果然,在跑出七八十步之後,那剩下的百餘騎突然撥轉馬頭,迅速集結成先前那種楔形的陣列,朝三人猛衝過來。
他們似乎也知道晉王手裡已經沒有了飛針,更清楚失去大車的屏障作用,馬隊的衝擊就是致命的。
只要一鼓作氣衝過去,什麼寶劍、長槍、飛鉤,全都會變得蒼白無力。
顧洛凝暗叫不好,現在別說沒有掩體,就算是有也來不及跑過去了。
正在着急的時候,就看晉王把手朝後面一伸,沉聲道:“拿來!”
顧洛凝登時會意,忙把手裡的長槍塞了過去。
晉王握住槍桿,在身前一拋,跟着右腳飛起,側身猛踹在槍身的中部!
只聽“嗡”的一聲,那杆槍便橫着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線頭那匹馬的前腿上。
隨着一聲“悲鳴”,斷了腿骨的馬連同上面的黑衣人一起栽倒在地,緊接着旁邊的馬,身後的馬也倒了下去。
於是先前的那幕人馬相踐,慘不忍睹的活劇再一次上演……
跑在最後面僥倖未倒的那十幾騎見勢不妙,慌忙轉身就跑。
這次他們是真的跑了。
晉王走過去,找出那杆長槍,又在那些傷重未死的黑衣人身上再補一劍。
這時,就看杜川上前說道:“王爺,臣怎麼覺得這夥狗賊的戰法有些熟悉,莫非他們……”
“你猜的沒錯。”晉王說着便提劍挑開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衣衫前襟。
顧洛凝不禁好奇心起,近前一看,只見那人的胸口黑毛叢生,但卻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狼頭刺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