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那個好色的禿子居然沒被老婆修理夠,還敢再跑來讓本姑娘勞神勞神?
正在納悶之際,就聽門外一個清爽的聲音說道:“小可劉天河,先前言語上多有得罪,此番深夜冒昧前來有幾句話想說,不知姑娘肯見否?”
顧洛凝聽說話的人竟是那中年書生,不由得大吃一驚。
大當家的前腳剛走,二當家的跟着又來了,這“兄弟”倆還真是物以類聚,臭味相投。
原先見這傢伙看到自己後,臉上絲毫不露淫邪之色,還以爲他是個端方君子,卻沒想到卻也是枉讀聖賢書的衣冠禽獸,跟這羣山賊是一路貨色。
好吧,本姑娘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僞君子,既然敢來,保證今晚的事能讓你記上三輩子。
顧洛凝摩拳擦掌,正準備開口把外面的人肉沙袋叫進來送死,就聽那自稱叫劉天河的中年書生又道:“姑娘千萬莫要誤會,小可雖無功名在身,也知禮義廉恥,深夜前來絕非心存邪念,只爲求證幾句話而已,待小可問過之後,便送你下山如何?”
顧洛凝不禁肚裡好笑,大半夜的跑到本姑娘房裡來,只是爲了說幾句話?騙鬼去吧!
她清清嗓子應了一聲,同時暗自戒備,只要對方稍露非禮之舉,就馬上把他抽成植物人。
劉天河道:“多謝姑娘,那小可這便進來了。”
隨着“吱呀”一聲,他走了進來,隨手掩上房門便在原地站定,並沒有繼續向前。
顧洛凝一見這書生便暗自吃了一驚,因爲他手裡還提着自己帶來的寶劍、花鋤和那五株珍貴的龍血三七。
大半夜的拿這些東西來幹什麼?難道自己想錯了,這傢伙並不是心存邪念的登徒浪子,而是真的有話要對她說?
劉天河擡手抱了抱拳,歉然道:“小可這幾句話與自身有重大幹系,是以輾轉難眠,不得不深夜冒昧前來,這裡再向姑娘告罪,望請見諒。”
顧洛凝也收起玩笑的心態,起身正色問:“有什麼話,請說吧。”
劉天河先寶劍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指着那隻裹着龍血三七的包袱說:“敢問姑娘,被我大哥請上山來之前,可曾見到一位年約六旬的癡啞老者麼?”
顧洛凝見他忽然提到山下那位老農,心中不禁更奇怪了,想了想之後,便故意搖頭道:“對不起,沒見過。”
“胡說!若不曾見到人,這龍血三七你從何得來?”劉天河眉毛一豎說。
顧洛凝聽他說出“龍血三七”四個字,心中便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想法,於是反問道:“先生如此緊張,一定是跟那位老人家有非同尋常的關係吧?”
劉天河跨前一步,提高聲音道:“此事與你無關,快說!那老者現在何處?你究竟如何識得他?”
顧洛凝笑了笑說:“我如何識得他,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本姑娘愛說便說,不愛說就不說,任憑你大呼小叫也沒有用。”
“你……”
劉天河握拳
怒盯着對方,過了半晌才重新放緩聲音道:“在下誠心相詢,並無他意,還望姑娘不要欺我!”
顧洛凝道:“那好,就請先生先來回答我的問題吧。”
劉天河嘆了口氣說:“不瞞姑娘,小可所問的正是家父,方纔之所以出言冒犯就是擔心他和家母的安危,還望姑娘務必告知。”
“真的?”
“父母之事,豈能妄言?這採藥用的小鋤便是家父所有,姑娘若果真識得他與家母,應該知道這龍血三七乃不傳之秘,小可若非他們的至親骨肉,如何能一眼便認出這草藥的名號來?”
顧洛凝看得出他所言非虛,暗道自己果然沒猜錯,只是那對老夫妻竟然還有個兒子在,這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於是點頭道:“沒錯,我的確見過那兩位老人家。”
她接着就將三人借住在山下那對老夫婦家中,有意無意中發現龍血三七的妙用,後來得知他們隱居山林的緣由,並在兩位老人的指點下找到百藥谷,取得龍血三七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劉天河聽完後將信將疑的問:“此話當真?你們莫不是巧言欺騙,或者索性用歹毒手段逼迫家父家母說出來的吧?”
顧洛凝微微一笑:“你不相信的話,儘可以下山去你父母家裡看看,要是本姑娘所言不實,你馬上回來找我算賬不就行了。倒是閣下好好一個讀書明理的人,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紀,卻不在家裡奉養雙親,盡人子之孝,居然跑到山賊窩裡來作什麼二當家,呵呵,兩位老人家知道了,不氣死纔怪!”
“……”
劉天河臉上一紅,低頭不語,眼角隨即泛起淚光,低頭望着手裡的龍血三七,哽咽道:“父親,母親,孩兒……孩兒不孝……孩兒對不住你們……”
顧洛凝秀眉一皺道:“哭什麼?知道自己不孝,你還不知悔改,幫着那羣山賊爲非作歹?男子漢大丈夫,即便胸無大志,也不能助紂爲虐,妄讀聖賢書吧。”
劉天河霍然擡頭,怒目圓睜道:“誰說我胸無大志?我又何時爲非作歹,妄讀聖賢書了?”
“還不承認?敢問令尊令堂從小便教你要做個殺人放火的壞蛋嗎?老師教你讀書是讓你落草爲寇,跟一羣山賊爲伍的嗎?”
“我……這……”劉天河嘴角抽搐了半天,最後才長嘆一聲,問道:“姑娘既然家父家母那裡得知了龍血三七和百藥谷的事,可曾聽他們說起劉氏子孫必須世世代代守在大山裡,永遠不得外出的祖訓?”
顧洛凝點點頭道:“嗯,這個倒是聽兩位老人家提起過。”
劉天河問:“姑娘以爲然否?”
顧洛凝想了想道:“說實話,那百藥谷的確是片世外桃源,你那位先祖讓後代好好守護,也可以理解,但對有志於四方的子孫來說,這祖訓未免嚴苛過分了些。我倒覺得,只要心中念着那百藥谷,即便入世闖蕩也能守好這裡的秘密,絕不會外泄出去。”
劉天河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照啊,姑
娘此言深合我心!這就如同佛家修行,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要心存善念,何必拘泥於小節?家父家母苦忍幾十年,到頭來還不是把守了幾代人的祖訓告訴了你們。”
“唉,你那位先祖若是泉下有知,八成都會氣得活過來……”顧洛凝說到這裡才發覺這話對對方的先人頗有些不敬,當下趕緊擺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沒那個意思。”
劉天河搖頭說:“姑娘不必道歉,小可倒是覺得即便先祖在世,也會將百藥谷的事情告知你們。”
顧洛凝奇道:“哦,這是爲什麼?”
劉天河道:“小可以爲,當年先祖立訓讓後世子孫嚴守秘密,並非旨在永遠遮掩百藥谷的事情,而是爲了等待時機。”
“等待時機?”
“正是!這秘密就算守到天荒地老又有何益?終爲世人所用纔是正途,只不過所用者必須是心繫天下,賢德有爲之人才行。”
顧洛凝輕咳了一聲說:“呵呵,我們只是過路的客商,眼下自身都難保,哪是什麼心繫天下的賢德之人啊。”
劉天河徽微一笑道:“姑娘不必扯謊相瞞了,小可觀你麗質天成,氣度不凡,定然身份尊崇,而且大義凜然,絲毫不遜鬚眉男兒,與你相知相交的人也絕非奸險無恥之徒。”
顧洛凝不由得便想起了瀾修,這男人論武功、智謀、才情、氣度,全都是上上之選,但在某些方面卻又讓人着實受不了,老是佔自己便宜也就罷了,還強留着那件文胸不還,怎麼看都像有戀物癖的傾向。
這應該也算是“奸險無恥”吧。
她心中暗自感慨,嘴上卻道:“你想多啦,我們不過是些普通的生意人而已,只想借這龍血三七回本翻身,其他的事情根本沒想過。再說現在還不是被你們抓上山來了,是死是活都不一定,那還有工夫去想什麼心繫天下的事。”
劉天河“呵呵”冷笑道:“哦,堂堂的大周晉王殿下何時變成普通的生意人了?小可真是孤陋寡聞的緊。”
顧洛凝渾身一震,登時緊張起來,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晉王?人家是赫赫有名的皇親貴胄,怎麼會和我們扯上關係?再說本姑娘可是女子,哪會是什麼王爺?”
“小可不是說你,是你的同伴中定有一人是晉王殿下。”
顧洛凝不由自主的更加警覺起來,一邊盤算着對策,一邊繼續忽悠道:“你這個讀書人想象力實在太豐富了,一個王爺無緣無故的跑到深山野林裡來幹什麼?抓野豬逮兔子嗎?”
“小可有證據在此。”
“證據?”
“沒錯!”
劉天河說着就將手裡的花鋤和龍血三七放在一邊,緊接着“唰”的一下將桌上的寶劍拔出劍鞘,只見寒光耀眼,昏暗的屋子裡登時一片雪亮刺目。
就看他指着劍刃中部那一行指肚大小的篆體字說道:“若非晉王殿下,這上面爲何會刻着‘晉王修自鑄用,仗此劍平天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