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將血腥之氣吹得在空氣中瀰漫。跌坐在地上的蘇丹國女子,怔怔的擡起頭看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方纔明明聽到她的笑聲,是一個女子,身材瘦弱,行動卻敏捷。素手白皙,卻執着一柄長劍,劍身寒風凜凜,有殷紅的血汩汩流下,滴落。
她的周身都籠着一層令人窒息的壓迫氣勢,風吹起面紗,卻只看到上揚的脣,是那麼的嘲諷和漫不經心。
“起來罷。”她淡淡的說了一句。
“請問……”蘇丹國女子怯生生的看着她,方纔聽到了她說“傷我蘇丹國子民者死”……
“難道,您也是蘇丹國人?”
烏蘭持劍,在眼前的屍首上輕輕擦了擦,收起寶劍。
“你爲何會流落在中原?”
女子慢慢的站起身來面色悲悽的將被扯碎的衣服拉扯在胸前,遮住裸露在外的胸部。
“我叫依蓮,本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後來因國中政變,主人遭受連累,家中的奴婢們都被販賣,我因有些姿色,幾經週轉,賣到了中原。人販子原是想將我賣到青樓,我實在不想在那種地方忍受折磨,便逃了出來。誰想,到底還是身陷如此害境,險些遭受惡人欺凌……”
“你說國中政變致使你家主人遭受連累,你家主人又是何人?”
“是……上書大夫,左安達。”
左安達……
左安達是蘇丹國的上書大夫,爲人耿直忠厚。想來,亦定是不滿索利的篡位,遭致了橫禍。
烏蘭的心底微疼,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錠白銀,拋向依蓮。就愛中文網
“拿着,尋個安生之地。暫且好生休養。”說罷,轉過身去。
“等一下!”依蓮接了銀子,急忙上前一步,雙臂抱在胸前。懇求,“姑娘。請帶着我走吧!”
烏蘭微側過頭來,“你要與我一起走?”
“是。”依蓮含淚點頭,“漂泊在外,何處可做安生之地?依蓮願做牛做馬,追隨姑娘!”
“追隨我……”烏蘭的脣揚了揚,“你可知我要去哪裡?”
“姑娘!依蓮便是在此地。他日又知自己要去哪裡麼?只求姑娘帶依蓮一起走罷!便是再不濟,依蓮也可服侍姑娘……”說着,便已泣不成聲。
烏蘭看向依蓮,但見此女身材修長,體態豐瑩。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帶着淺淺的棕色,烏黑的長髮凌亂不已。此時衣不遮體地站在那裡痛哭,這些……都是她流離失所的臣民們呵……
“你可還有衣裳?”烏蘭淡淡的問。
“有的!”依蓮連連點頭。
“換上罷……”
“是!”依蓮喜得急忙四下裡尋找自己地隨身包袱,瞧見已經落在了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中,便奔過去,三下兩下地換上衣裳,又將頭髮粗略的挽了一個髻,挎着小包襖奔向烏蘭。
“你跟着我,定會前途有諸多風險。我不想你冒這個險。待到找到安全之地。我便將你許個好人家吧。”
“不!”依蓮緊緊地抱着包袱,驚恐的連連搖頭。“姑娘,我已經在中原受盡了凌辱委屈,如若姑娘一心不想讓我跟在你的身邊,我寧願一死!”
樸素的打扮,蘇丹國女子特有的臉型與眉眼,烈性如火。烏蘭輕嘆一聲,跨上馬去,又伸手將依蓮扶上馬來,用力地一揮繮繩,“戰奴”嘶鳴,發奮向前飛奔而去。
依蓮坐於馬上,自前方女子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鑽入鼻孔,思及方纔她的語氣裡透着一股子難言的高貴,依蓮有些好奇的問道:“請問,姑娘應如何稱呼?”
烏蘭頓了頓,沉聲說道:“日後,你就喚我做主人。我不喜在人前出聲露面,你便替我多打點。”
“是。”依蓮點頭。曾經是大戶人家地婢女,自然可以分辨得出哪些人是與生俱來的高貴。眼前的路,乃是通往邊疆之路,這女子……莫不是要回蘇丹國的……
太陽已然緩緩落向西方,穿過這座小山,便遠遠可見一個小小的村落。
趕了一日的路,少不得腹中的飢餓,烏蘭與依蓮便在一家小客棧前下了馬。
“喲,客官,您這是打間兒,還是住店哪?”搭着白手巾的小二急忙迎了出來。
“都要。”依蓮甚爲體恤的上前一步擋在烏蘭地身前,接過繮繩,交與了店小二,“小二哥,把馬好生給我們喂着罷。”
“好咧!”店小二接了馬,向裡頭吆喝,“有貴客到!”
這間小客棧不大,甚爲簡陋,但是堂間飄着菜香,收拾得也算蠻幹淨。
“我們要一間房。”依蓮說道。
“喲,可是蘇丹國地美人?”掌櫃新奇的看着依蓮,“都說蘇丹國女子美貌如花,今兒老小兒我纔算親見了!”
依蓮輕笑一聲,說道:“我們要在你店裡住一夜,明兒一早離開。”
“成!那兩位樓上請。”掌櫃說着,瞄了一眼依蓮身後地烏蘭,“恕我多嘴,姑娘,這位可是你家相公麼?”
依蓮回身看了一眼烏蘭,忍住笑意,連連點頭。
“那兩位請隨我來!”掌櫃瞄見了烏蘭腰間的長劍,硬生生的唬了一跳,急忙讓着。
“有勞。”依蓮笑道。
所謂的雅間兒,也不過是簡陋的牀鋪與桌椅而已。小二打了洗臉水,又端了幾盤小菜與米飯,便兀自退下去了。
“主人,請洗洗臉罷。”依蓮體貼的端過臉盤遞予烏蘭。
烏蘭淡淡的揮了揮手,起身走到桌前,從懷中取出銀針探入飯菜之中,銀針未變色。
依蓮看在眼裡,心中有些恍然,便將臉盆放在架上,轉身走向門口,笑道:“主人請先洗漱罷,我在門外候着。”
這依蓮,倒是甚爲體己。烏蘭摘下草帽,捧起清水,撩於面部。
水中淺淺映着烏蘭的琥珀色眼眸。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芒,容顏清瘦。這雙眼睛,這張容顏,是要深深藏起的呵……
用畢了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噪雜,烏蘭立刻站起身來,側耳傾聽。
但聽得樓下正堂之上一片混亂,有男人的大嗓門在叫嚷。
“你這老匹夫,我問你,今天可看到過奇怪的人?”
“沒有,沒有哇!”那掌櫃可憐巴巴的回答。
“我看你外面分明停着一匹馬,那匹馬可瞞不到爺爺的眼睛……說!有什麼人在你店裡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