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狂風呼嘯,暴雪降臨。
整座燈火通明的基地中,一片冷寂。偶爾會從某個角落裡傳來巫師們大聲朗誦咒語的聲音,然而大多數時候,還都是犬類生物和機械傀儡木然的聲音。
韋斯利站在二樓的窗口,一旁的壁爐嗶哩嗶哩地燃燒着,散發出陣陣暖意。
寒季即將到來了。
在這艾斯雪域之中,從來都只有兩個季節,一個是長達三個月的寒季,另外一個則是長達九個月的溫季,然而就算是溫季,此地也冷的不像樣。
“這麼冷的天氣,可不太適合一個久病的小女孩生活。”
一個淡淡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韋斯利的身子一僵,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壓根沒有想到,有人居然能不聲不響地進入自己的房間!
就算是他剛剛因爲妹妹的事情而傷神,也不應該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纔是!
他猛然轉過身去,只見壁爐旁的藤椅上,坐着一個面熟的男子。
他微微笑着看着自己,聳了聳肩:“門沒關,所以我就自作主張進來了。”
“居然是你。”韋斯利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神色:“你還敢來見我?”
“爲什麼不敢?”蘭斯笑了:“難道你現在還在記恨當初我撕了你的那張卷軸嘛?”
“那張卷軸可價值不菲。”韋斯利不動神色地說。
蘭斯搖搖頭:“可是你我都知道,如果那個導師願意的話。我是沒辦法撕掉那張卷軸的。”
韋斯利頓時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在還未加入紅袍兄弟會之前,導師安迪就一直對自己的實力非常忌憚。
藉助一些強大的巫術卷軸,禁咒法師可以施展出越級的力量。這是安迪十分看重的一點,但恰恰也因爲如此,他一直對自己心存戒心。
蘭斯說的沒錯,當初在地下城裡的時候,自己明明已經用秘銀地牢困住了水晶龍,卻因爲安迪的一己私心而導致整個計劃的功虧一簣。
“那又怎麼樣?你現在是我們紅袍兄弟會的敵人,你就不怕我喊來基地裡的人將你捉住嗎?”
韋斯利冷冷地說。
“我們?你現在已經加入紅袍兄弟會了?”蘭斯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種人。”
“叛徒嗎?”韋斯利面無表情地說:“紅袍兄弟會中大多數的成員都不認爲自己是叛徒。他們覺得自己是識時務者。”
“那你呢?”蘭斯反問。
韋斯利沉默了一下。咬了咬牙:“其實我並不介意當一個叛徒,因爲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我想我知道什麼對你來說最重要了。”蘭斯眯起眼睛:“所以我一開始就說過了,這種天氣不適合你妹妹養病。”
“你的情報可真是充足。”韋斯利有些嘲諷地說:“的確,我妹妹體弱多病。非常不適合在艾斯雪域這種鬼地方生活。”
“但是將她安置在其他地方。你又不放心。畢竟哪怕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都差點出了差錯,不是麼?”蘭斯好整以暇地問。
韋斯利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你今天的來意就是爲了嘲笑我?”
“我沒那麼閒。”蘭斯忽而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確切地說,我是來毀滅這個基地的。”
“你有多少人?”
“我自己。一個人。”蘭斯隨意地說。
韋斯利瞪着眼。上上下下地將蘭斯打量了一番,突然身子一陣,雙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你、你竟然已經是二級巫師了……”
“你的感知很敏銳。”蘭斯也有些訝異,他還準備主動向韋斯利出示自己的實力的呢,沒想到這小子自己居然就發現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
面對蘭斯的提議,韋斯利顯得很猶豫。
很顯然,他對目前的狀況不滿由來已久。尤其是今天冥族人的所作所爲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我爲什麼要幫助你?”他反問說。
“因爲我們都是德尼人。”蘭斯強調說:“今天晚上過後,這個基地將會不復存在。除了和我合作之外,你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你想警告基地裡的其他巫師,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殺死你需要花費的時間不會超過你發出警報的時間。”
“你在威脅我?”韋斯利握緊了拳頭。
“我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你的弱點。”蘭斯平靜地說:“更何況,你還有一個妹妹,不是麼?你不可能永遠守護在她身旁。”
韋斯利憤怒地說:“可我們根本無處可去。”
“離開費倫多爾。去哪兒都行。你早該這麼做的。”蘭斯悠悠地說:“之前的時候,我在你的眼睛裡看到了憤怒。它告訴我,就算沒有我的出現,你也會這麼做的——殺掉那個意圖對你妹妹不軌的冥族人,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韋斯利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最終緩緩地說:
“好!不得不說,你的確個能洞悉人心的怪物。我對那個王八蛋已經很不滿了,他今天竟然敢非禮我的妹妹,我差點要殺了他。”
“你想怎麼做,又需要我做些什麼?”
他擡起頭,看着蘭斯。
後者聳了聳肩:“首先,我建議你先給自己安排好一條退路。”
……
雪繼續下着,守衛在門口的那些初等學徒不禁開始使用【小型冰性法術因子排斥結界】來保持自己的體溫了。
他們的身體縮在厚厚的衣服裡,幾乎昏昏欲睡。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從營地裡行駛了出去。
“什麼人?”巫師們不敢怠慢,出聲問道。
馬車的窗口被掀開,露出一個冷漠的臉。
“原來是韋斯利大人。”初等學徒們立刻閉上了嘴,任由韋斯利的馬車離開了此地。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這輛馬車才重新返回。
學徒們雖然心中奇怪,韋斯利半夜三更出去幹嘛,但是他在紅袍兄弟會中地位很高,沒人敢質問他。
基地的一個角落裡,韋斯利下了馬車,懷裡揣着一隻土撥鼠。
“每天的祈禱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確定要在神殿裡動手?”他低聲問道。
土撥鼠口吐人言說:“我這個人很懶。如果能一網打盡,我就不會選擇其他辦法。”
“可是你確定你能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巫師的攻擊嗎?”韋斯利仍然是有些遲疑:“雖然神殿裡不會有二級巫師,但是冥族人的高等學徒數量衆多,還有紅袍兄弟會的巫師們。”
“你在擔心你自己沒辦法逃掉?”土撥鼠反問。
韋斯利冷冷地說:“我是擔心你會不會一現身就被幹掉。”
“這個你就不需要擔心了。”蘭斯自信滿滿地說:“我只需要進入那座神殿。”
“好吧。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這就帶着你進去。”韋斯利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將土撥鼠塞到了自己的胸口裡。
很快的,一聲聲清脆的鐘聲響起,一個個人影如鬼魅一般從基地的屋子裡鑽了出來。
這些都是冥族人的巫師。他們遵守着嚴厲的祖訓,兢兢業業,準時地參加着每一天凌晨的祈禱。
而基地之中,也有一些不和諧的人影。
他們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後面。
這些人彼此低聲交頭接耳,讓冥族巫師看了十分不滿。
他們都是紅袍兄弟會的成員,作爲德尼人,雖然叛變了,但是想要在心裡完全認可巫術之神,是不太可能的。
在他們看來,每天都要浪費冥想的時間,來參拜所謂的巫術之神,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所以大部分的紅袍兄弟會成員都對此非常不滿。
這個基地中,冥族人雖然佔據了上風,但是紅袍兄弟會成員數目也佔了一半,所以雙方之間勢力還算均勻,只不過由於冥族人的整體強勢,而導致德尼人巫師在一些小衝突方面都會吃虧罷了。
在一名年邁的冥族老人的指揮之下,雙方勢力排成兩列,分別緩緩入場。
很快的,韋斯利便跟隨着人潮進入了這座高大的神殿之中。在這個過程中,警戒傀儡並沒有發出特殊反應。
這讓蘭斯鬆了一口氣。
神殿深幽,祈禱的大廳足以容納上千人。而此地的三百餘人分散到一個個角落裡,顯得十分空曠。
嘎吱一聲,大門緩緩關上。
所有的冥族人巫師都顯得神情肅穆無比。
韋斯利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他的胸口陡然一突,土撥鼠的腦袋便從他的衣領裡冒了出來。
“稍微等等。”韋斯利低聲說:“剛開始祈禱部分,等到他們都進入冥想狀態了,動手更容易。”
蘭斯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組織衆人入場的老頭走上了高臺。高臺上立着一尊黑袍人的石像,黑袍人面目模糊,身材倒是分外感到,應該就是冥族人崇拜的巫術之神。
一幫人神神叨叨地祈禱了半天之後,終於來到了儀式的第二個環節:冥想。
所有的巫師必須在神殿中自行冥想一段時間,以此來表示對巫術之神的虔誠。
在冥族人老人的提示之下,衆人紛紛結束了祈禱,準備開始冥想。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韋斯利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一把抓住胸口的土撥鼠,用力地往高臺上甩了過去。
他一邊甩,一邊大喊:
“有敵人!而且是二級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