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有什麼事,能重要過圍獵魏國國師呢,爲何這些嶢人拼命往外?馮妙君眯了眯眼,也不急着出去,找了個密林的拐角蹲伏。這裡是一處斷崖,人類來往必須繞行,視線就被樹林擋住。
又過一會兒,有單騎奔來。馮妙君認得他的服飾是嶢軍裡的傳令兵,當即從枝頭躍下,猶如老鷹撲兔。
這傳令兵眼角餘光倒似看見一抹影子閃過,還未來得及反應,頸上一痛,眼前就黑了。
等他再醒來,人已被拖進林中深處,有個小兵正在輕拍他的臉:“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大家都往外跑?”
他拍得很慢但是很有節奏。
此人雖然貌不驚人,但眸光卻很幽深,傳令兵本想喝罵於他,但和他四目相對後不知怎地,怒氣迅速就平復下去,反而心底越發安寧,頭腦昏沉舒適,似是進入了無識無想的空冥狀態。
暗算他的自然就是馮妙君了。
她這回用出的是天魔秘捲上的神術,所謂的“迷魂大法”。名字聽着邪氣,但她看完原理就覺得這和前世所知的催眠術差不多,只要施放者神魂強度遠超過受術者,那就不算什麼難事。
這也是她首度試驗,一次就成功了。
等這傳令兵雙眼發直,她又重複了一遍問題,這人果然就毫無保留地答了。
原來他接了將軍趙汝山的命令,要發訊給駐紮在城西南門內的軍隊,讓他們立刻趕去支援北部的嶢國宗廟!
至於原因,他同樣平鋪直敘地說了,可是這回駭然變色的人反而是馮妙君!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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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羣前,魏國師在濃霧中消失的同時,莫提準當機立斷,掐着神訣施放了一個直徑超過二百餘丈的結界。
雲崕如果躲在人羣中,這會兒向外衝出必定會驚動結界。
可是,這種情況並未發生。
結界中的嶢兵倒也不多,三十人爲一組過篩,很快就篩查完畢。
這是倉猝間能設立的最後手段,結果還是沒揪到雲崕的影子。
苗奉先皺眉:“放狼煙。”
立即有人去辦。
城中主烽臺上可以施放狼煙示警,這種好天氣裡,遠郊的守軍一眼望見,即會提高警惕了。
此時人羣中分,奔出一個手抱嬰孩的女子,直往苗奉先這裡而來。
正是晗月公主母子。
見着夫婿平安無恙,晗月公主連人帶孩子直接衝入了丈夫的懷抱,嗚嗚哭泣:“還以爲我們母子再見不着太子!”
苗奉先抱住這一大一小,在她額上親了一口。大戰之後尋回妻兒、重享天倫,他也免不了恍若隔世之感:“你受苦了,可有受傷?魏賊可曾爲難你?”
晗月公主拼命搖頭:“孩兒受涼病了,多虧莫國師的藥,這會兒已經退燒。”
苗奉先低頭,果然見到兒子胖嘟嘟的小臉氣色尚可,就是眼睛半開半閉,顯是困極。“待我回頭謝過莫國師。”
晗月公主將孩兒交給邊上湊過來的乳母,扯着苗奉先的袖子低聲道:“我在路上聽說,父王、父王薨了……?”話尾上揚,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這一句話勾起苗奉先的傷心事,鐵錚錚的漢子眼眶都紅了。他喉結動了幾下,強忍眼中熱意,點了一下頭。
晗月公主輕輕呼出一口氣,伸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柔聲道:“一切都會好的。”
過了幾息,苗奉先才又點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有軍官上來報告:“稟太子,趙將軍已經覈查完畢……”
看來是沒發現雲崕了,否則傳訊人的口吻不會這樣平淡,現場也不會這樣平靜。苗奉先暗歎了口氣,正想將晗月公主勸去休息,他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可他纔要低頭,後頸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那痛苦非常尖銳,帶着滲骨的寒意從玉枕穴穿透顱骨,直達腦部。苗奉先一聲大吼,捏着晗月公主的肩膀,將她直接甩出兩丈開外!
就這一下,晗月公主的肩膀就被捏碎,但她忍着劇痛爬了起來,居然衝着苗奉先露齒一笑:“那麼想念你爹,就下去跟他作伴好啦。”
變生肘腋,衆人都是措手不及,連趙汝山都是呆了一呆,這才大步衝上前來,一把扶住苗奉先:“太子!”
就這麼不到半個呼吸的功夫,苗奉先精壯的身軀已經推金山、倒玉柱般傾頹下去,居然連站都站不穩了。趙汝山往他腦後一看,不由得目眥盡裂:
他後顱玉枕穴上,赫然扎着尾指粗細的一根褐針。針尖有弧度,針尾有毒囊。
趙汝山認得,這是妖怪蠍尾獅的尾針,以之祭煉法器,有專破護身罡氣之能。並且囊中毒素也可以調換,這裡頭毒囊的顏色鮮豔如血,絕不是蠍尾獅本身的毒素。
苗奉先經此大戰與妻兒重逢,心情激盪,有那麼幾息時間疏於防備,居然被她偷襲成功。毒液是紅色的,他的臉色卻很灰敗,只有血管一根根浮了起來,密如蛛網,看着嚇人無比。
周圍嶢將一擁而上,要將晗月公主拿下,這女子卻縱聲大笑,狀甚瘋狂。莫提準抓着她手腕擡起來一看,鮮血淋漓。衆兵將見到她臉上也如苗奉先一般浮起紅絲,才知道她同樣毒尾針刺破了自己腕部動脈。
未幾,笑聲一停,她人就倒了下去,生機全無。
她也知道自己刺殺嶢太子是彌天大罪,被捕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乾脆自裁以得清淨。
莫提準略事檢查即沉聲道:“死了。”
苗奉先修爲比她深厚,還能堅持得再久些,這時一把抓着趙汝山的胳膊,吃力道:“基石……”毒性發作,連咽喉都腫起,下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趙汝山淚如雨下,連連點頭:“我省得,這就派人去宗廟!”
話音未落,結界被擾動,當即驚動了莫提準。他閃身躍出,回來時手裡卻還挾着一人,放落地上。
這赫然又是一位晗月公主!
她見着場中情景,大駭,奔到苗奉先身邊咚地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肩膀哭道:“夫君!”
這纔是真正的晗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