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江寒沒再要劉大康送來的二十兩銀子,既然她已經解了燃眉之急,就沒必要再讓劉大康爲了她到處欠人情了。
她回到房間,盯着那三個大袋又呆了片刻,才一隻只地打開細看。
除了那一大袋茶葉,剩下的兩隻一隻全是碎瓷,一隻全是垃圾,甚至連老鼠屎都有。怪不得,當初她搶過這兩個包裹時,王掌櫃是一副欲言又止的錯愕神態呢。
唉,只有這一袋混合了各種茶葉的廢茶可能還有些轉機了。
她挑亮了油燈,當即就從茶堆裡撿出了幾塊明顯的碎瓷片,抖了抖布袋又撿出來幾片,再伸手往裡面一撮。
“嘶!”
手指不小心被扎破了……
利來茶館用的瓷器茶罐都是灰不溜秋的,與這些黑乎乎的茶葉混在一起,還真的很難分辨,難怪她將她將布袋帶走時,王掌櫃沒有一句阻止的話呢。
江寒頹喪地跌坐在凳子上,一把抱起這三個袋子就往地上扔去。
“不僅賠了錢,還免費給那死奸商扔垃圾,真是讓人鬱悶啊!”江寒沮喪地趴在木桌上輕聲抱怨。
抱着頭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後,終身覺得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她猛地站起身來,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她問芸娘要了幾張紙,又做了支用破布包着的炭筆,手杵在桌上就託着下巴一邊尋思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這種毛邊紙很便宜,但韌性太差,用木炭筆在上面寫字,常常不小心就將紙戳破了。
穿來古代也有六七個月了,她竟然從來沒考慮過學寫毛筆字。現在想想,她確實太不長進了,只想着如何依靠自己在現代的見識來闖一片天,其實這古代很多厲害的人,比她這種現代社會的小渣渣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那麼,就從現在開始認真學習古代的必備技能,來個古今融合吧!
江寒用炭筆頭點了點脣,在毛邊紙的一邊加上了這一條,又撓了撓頭繼續絞盡腦汁地回憶一些現代社會常見的東西。
一個時辰後,她寫了滿滿一張紙的小吃和兩張紙的菜名,作爲一個從沒有認真關注過身邊事的死宅吃貨,和古代小有成就的小攤販,從這上面下功夫倒確實是她的捷徑。
她舉着那三張紙左看右看了一刻鐘,緩緩將那兩張寫滿菜名的紙放了下來。
“太可惜了,若是菜館能開起來,這些菜一定會火爆落霞鎮的,這裡可是湖湘之地正是最喜辣的地方。”原來,她那張紙上有一半的菜是現代的川菜和湘菜。
她又仔細看了看手裡那張寫滿小吃名稱的紙張,擡手劃掉了與雞有關的一切後,又劃掉了與鴨有關的一切。
正要劃掉她最愛的臭豆腐時,她卻突然一拍額頭,又拿起桌上的兩張紙,自言自語道:“我怎麼這麼蠢,這些菜我可以挑幾道寫了菜單送給曾掌櫃啊!這樣,我也算是還了他的人情了。”她高興地一拍桌子,扔在桌上的炭筆,被震落進了腳邊的茶葉袋裡,她彎身去撿時又不小心帶落了桌上的紙張……
待她再將紙拾起來時,正好看到珍珠奶茶四個字。
她怔了一秒,定睛看了看紙,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茶袋,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雖然珍珠奶茶添入的是紅茶,可是市面上也有不少是用綠茶來做基飲的……
她蹲下身,用炭筆撥了撥那些潛藏着碎瓷片的茶葉,摸着下巴細思起來。
這一堆廢茶之所以廢了,一是因爲有沒法挑出來的碎瓷末,二是各種品質的茶葉混在一起口感必定不會好,三就是太髒了,當初被掃在一起時不知道掃了多少灰進去。
第二條可以忽略,因爲奶茶裡面還要添加其他東西,那口感本來就與純粹的茶飲不一樣了。
第三條也不打緊,茶都是第二泡口感最好,她做個奶茶用上三泡四泡應該也沒關係,只要有茶味就行了——這些茶她完全可以泡洗了再曬乾來用。
至於第一條……
她閉上眼回憶着當初跟王掌櫃學泡茶時的情景。
第一要點是燒水,水沸的程度不同對茶的口感有重大影響。水燒到出魚眼氣泡微微有聲音時,是一沸;繼續燒,邊緣就像泉涌連成珠時,是第二沸;等到水面似波浪翻滾奔騰時,就是第三沸。而過了二沸剛到第三沸時,用來沖茶是最好的。然後就是燙壺燙杯置茶初泡正泡等程序要正確到位,最後是沖茶奉茶等的手勢講究……
江寒的思緒一頓,呢喃道:“水面似波浪翻滾奔騰……要是我把這些茶葉扔到已經三沸的水裡,這些茶葉會隨着水浪往上翻騰吧?如果我這時候去撈茶葉,不知道能不能將他們跟那些碎瓷末分開來……一次不行可以再來一次,應該是可以的吧?……反正我也不想要什麼正泡出來口感好的茶,我只要有茶味就行了,這些分出來的茶,撈出來再曬乾,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拿來泡,應該也是可行的……”江寒心情激動得想連蹦三下。
現在正是夏天,是喝珍珠奶茶的最佳時節。若是這個想法可以的話,到時候一杯奶茶賣個三五文錢,這一大袋子廢茶葉差不多有三十斤啊……
那得做多少杯奶茶啊!
到時候她還愁什麼湊不起銀子啊?!
她不僅能湊出足夠的銀子,還能出一口惡氣。
想像一下,當王掌櫃知道她將這袋廢茶變廢爲寶,掙了不止一百兩銀子時……
“哈哈哈哈哈!王掌櫃,讓你爲難老孃,老孃這次一定可以狠狠打腫你的臉!”江寒蹦起身,手往腰上一叉,仰頭大笑。
笑聲噶然而止,她趕緊收斂了神情,雙手合十對着虛空拜了拜道:“菩薩菩薩,我沒得意忘形,我就是一時沒忍住,王掌櫃人也挺好的……以後,我一定會冷靜冷靜再冷靜,思考思考再思考的,絕不會像以前一樣一驚一乍當不了事了,您就瞧好吧!千萬要保佑我,別再戲弄了我啦!拜託拜託!”
放下手,她深吸口氣,拎起那隻廢茶袋就朝廚房奔去。
酷暑已到,包子和串串相關的工作已經被調整到凌晨去了,廚房門早鎖了。江寒迫不及待地摸出鑰匙開了門,生火燒水忙碌起來。
可是水燒開後,忙活了半個時辰,她撈出來的茶葉裡依然夾着碎瓷末。
她將勺子一扔,泄氣地撐在案臺邊,忍不住想道:“難道又是空歡喜一場?”
忽然柺杖戳地的“嘚嘚”聲由遠及近。
江老爹拄着柺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