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裡本便氣氛死寂,這下站了兩個活人卻一言不發,清清晰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更是一下子把氣氛壓抑得愈見詭異靜謐。
過了許久,終是洛輕寒開了口,嗓音冰冷無情:“爲什麼。”
他問,爲什麼,滾。
折火看着一個個的靈位,又開始麻木地數數。
洛輕寒上前,把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他,卻被折火伸手冷冷推開,折火淡淡擡起眸,麻木不仁地開口道:“四十九條人命,我替你數好了,背熟了。”
洛輕寒雙眸幽深複雜地閃着,眸光忽暗忽明,驀地掀起眸,落在靈堂上的牌位上,又看到那一排排明明晃晃的燭火,以及殿外的白燈籠,最後,落在一身白衣的折火身上。
他明白了什麼。
但是,渾身被寒意蔓延。
眸光凌冽掠過,驟地將靈堂的燭火盡數熄滅。
黑暗中,洛輕寒的藍眸依舊泛着幽冷的光芒,寒冽如雪地盯住她,緊抿地薄脣傾瀉怒意,口氣冷森森地:“你,不信我。”
折火面無表情:“你不值得。”
你不值得。
所以我信了你一次又一次,被你騙了一次又一次還不夠,再然後,心也沒了。
洛輕寒按住她的後背,手發狠地擰着她的背,很用力,又隱約發着一絲顫抖。
近在咫尺地盯着她,壓抑森冷地呼吸着……
折火始終冷漠地看着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起伏。
好像連痛一下都不會。
洛輕寒想讓她痛出聲,想讓她顯露別的表情,而不是現在這樣冷漠地目光,但是,最終卻還是他先鬆了手,放開了她。
折火被推倒在燭火旁邊。
洛輕寒冷冰冰地盯住被推倒的她,傾瀉着怒意的薄脣微啓,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薄脣抿成了一條線,轉身消失在了靈堂前。
折火終於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痛苦而顫抖地呼吸着,費勁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心臟被活生生一寸一寸地凌遲,快要死去。
她把頭靠在燭火架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撞着頭,發出一聲又一聲低低地壓抑淒厲的哀嗚。
黑暗,漫漫無邊。
有一個人,從來沒有耐心去等過什麼,然後他在玉樹前等了十四日有餘,爲了玉樹開花,爲了,那麼一個人能夠兩全。
有一個人,等到了花開,沒等來結果。
有一個人,他站在寒冷的夜裡雲空上,把等了十四日有餘的成果,瞬間粉碎在掌心寒冽冷光之中。
有一個人……最後還是一個人。
天終究慢慢亮了,天邊翻出了魚肚白,陰沉的天色,連日出都瞧不見,朦朦朧朧地只看到烏白烏白的天,雲霧被冷風吹着,飄着……
紫雲山上的白燈籠被冷風颳得搖搖欲墜,打落下來了好幾個,滾啊滾,從大殿滾到後山,再從後山滾回來。
雲顏抱着個白燈籠從走廊遠處花枝亂顫地跑了過來,“掌門師姐,不好啦,颳大風啦!”
折火頭疼,果然老天不給面子。
“回屋,睡覺。”
折火下完令,拿走雲顏手裡的白燈籠,把她趕了回去。
於是,折火正式上任紫雲山新任掌門的頭一天,大家各回各屋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