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錦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他就是這麼冷靜而又帶着幾分寒意的說了出來。
偌大的宮殿,不僅周圍的王公大臣,便是連上頭坐着的皇帝,也聽見了。
原本熱鬧的殿中,霎時間安靜下來。
淳于越和陳丹錦,一個統領文臣,一個在武官中頗爲威望,在朝中是最出挑的年輕官員,也最受皇帝信任。
他們兩個當衆就對上了,自然引人注意。
當下也沒人說話。
餘珣這種前輩老臣,懶得參與後輩間這種小事。至於別的官員,官階低微,又沒有膽子去管。
皇帝趙侍見了,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被一直默默坐在身邊的康妃阻止了。
皇后臥病在牀,許多需要皇后出面的場合,大多是康妃代替。
康妃輕聲說:“皇上,這件事,事關去世的姝寧公主,也是淳于家和將軍府的家事,皇上不適合多插手。”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何況他一個皇帝?
這兩個臣子,他偏幫哪一個,都不好。
趙侍心裡自然是偏向淳于越的,但明面上,他卻不能過於表現出來。
他看了眼康妃,沒有說話。
康妃垂下眼簾。
殿中依舊安靜,幾乎能聽得見衆人的呼吸聲。
陳丹錦直視着淳于越,聲音冰冷:“淳于大人風采依舊啊,看樣子,並沒有受到姝寧公主去世的任何影響。不知淳于大人是否還記得,姝寧公主,是爲了救你而亡?”
淳于越倒了杯酒,搖了搖,忽而想到這不是紅酒,便送到嘴邊喝了口,喝完了,又惦記着唐穌。
不知她一個人住在那處宅子可習慣,此時可吃了晚飯,晚上會不會擇牀睡不着覺。
他沉默片刻,說道:“陳將軍,她是我的未婚妻,她不在了,最傷心的人,自然是我。不知陳將軍這般咄咄逼人,又是爲何呢?”
“你傷心?我可一點也看不出來,我想問你一句,這半年來,你去了哪裡?”陳丹錦冷冷問道。
“我迷失在境外荒野,自然要想法子回來。”淳于越淡道。
“我看你倒不像迷失在外的樣子。”
“陳將軍,你以爲?你以爲這世上之事,都是任由你隨意揣測的嗎?”淳于越淡淡的說道,“或許,你是覺得她救了我,我應該跟她一起死纔對。要麼,就該一輩子沉迷在悲傷中,永遠也不應該振作起來。”
陳丹錦愣了愣。
陳丹青搖頭:“老二,我早說過,你不要來爲難淳于大人。他的難過比你我更多。都是傷心人,何苦呢。”
陳丹錦握了握拳頭,從牙縫裡說道:“阿穌原本安安樂樂的待在京城,到底是因爲誰,才把她帶到了危險之地?她的死,又是爲了誰?”
他對淳于越更多的憤恨。
即便淳于越死了,他的恨意也不會少,更別說,他現在安然無恙。
即便是在皇帝面前,他也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這時皇帝開口:“陳丹錦,差不多夠了。姝寧公主的去世,誰也不願意看到。她是淳于大人的未婚妻,這世上最傷心的人是他。你這般咄咄逼人,也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