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戰爭的日子就是幸福。
不曾經歷過戰爭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
千瘡百孔的鐵州以及只剩下創孔的邊州終於重新迎來了和平,不再有半夜將人驚醒的噩夢,也不再有陰沉沉壓在頭頂的烏雲。
破壞,貧困,糧食,重建,不知幾千幾萬樁等待解決的事務仍然困擾着鐵州每一個人,但街上所有工作的人臉上露出的是笑容,哪怕是一個已經白髮蒼蒼卻仍要搬磚壘瓦的老者。
“報告將軍!所有糧食已經清點完畢!”
一名衣着很少的海人壯漢原地肅立,背後是堆積如山的箱子,均是由堅實的海藻編制而成。第一時間更新
再往後一點便是巨大的海港,裡面停佇的“船舶”只有一艘,而且看上去也和一般的船隻大相徑庭,基本上是一座巨城的模樣。
大海的物資是無窮無盡的,個別嗅覺靈敏的海人貴族開始冒頭與鐵州進行交易,收益甚大,但是當他們看到海王陛下親自用王城進行貿易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無力感。
鐵州的物資需求缺口非常巨,即使以王城這樣奢侈的“運輸船”進行交易,也依然讓海王手中握着的財產吹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起來,而且以身作則的力量是巨大的,比起交易,這方面纔是海王的真正目的。
在不曾想到的地方打開了一條海陸交融的新道路,這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海王的身體也隨着好消息的增加而逐漸康復。第一時間更新
“嗯,諸位辛苦了!”
揹着手的薩克裝模作樣地點着頭,莫說是清點物資這樣的麻煩事,就是一百以內的加減法他都只能勉強保證一半的正確率,真要讓他負責,大約和殺人沒什麼區別。
好在鐵州最不缺的就是管理人才,所以薩克只要杵在這裡證明海王麾下有一名將軍在負責此事就足夠。
也就是個巨大的花瓶。
“不行了!老子不行了!老子要打架去!什麼鳥將軍不做還不行嗎!”
僅僅做了不到一個星期的工作,薩克就發現自己的頭髮少了很多,不是用腦過度,是平時憋氣的時候亂抓一通抓掉的。
再這麼下去不行,哪怕在大街上隨便扯過來一個人打上一場也好,大嗓門的傢伙回到他那什麼城繼續當城主,可惜,實在不行就去找那個用火的死老頭,雖然死老頭忙得天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不過打架的時間應該能有……吧?
最好還是那個白眉毛老頭,這個老頭更厲害,只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找到了可絕對不能放過。
如此胡思亂想着,薩克在大街上來回亂竄,好在海港方面海王的安排本來就是建立在薩克中途逃跑的情況下,似乎對這個突發事件早有準備。
有些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咦?”
傻呵呵地轉到一處駐軍地,薩克怪眼一睜,發現異樣。
一直停在這裡的蓮臺鎮波號今天竟然有人在附近出現,而且不少人,其中負責指揮的是已經很熟悉了的芙蘭,這些人在忙着往上面搬東西,搬的東西還不是每天看到噁心的貨物箱子,而是一些日常用品與工具。
“喂喂!這是幹什麼呢?去哪兒?打架的話帶老子一個,閒得要死了。”
薩克立刻精神百倍,兩步小跑就跑到了芙蘭身後。
“嗯,打架去。”
芙蘭輕描淡寫地答道。
“你說啥?”
本是期待已久的東西,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後卻反而令薩克反應不過來,杵在原地發呆。
“目標當然不是打架,不過既然是戰場的話,戰鬥肯定沒法避免了,你要去嗎?”
“戰……戰場!你等等!先給老子說明白!不要騙人!”
薩克的身體有點顫抖,不僅是打架,而且還要去戰場?哪有這種不要錢的好事啊。
“已經和陛下交代過了,我要帶着鎮波號去大武國和蠻族交戰的地區,以使臣的身份,那邊戰況越來越吃緊,你有什麼疑問麼?”
芙蘭知道不直接說明白大概薩克這個人不會理解,只得將全部的事情說完,自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會說的。
“不!不敢有!老子去定了!誰都別想攔着!走走!現在就走!”
薩克生怕芙蘭反悔,一把抓住艙門不放。
“去把工作交卸之後再說,不是一兩天內能出發……的?”
芙蘭話音剛落,薩克已經跑得只剩一縷塵煙,當然,海王的王城剛剛離開這種事他是不會意識到的,更不會知道下次返回的日子之後的一天才是鎮波號出發的時候。
“要我去和他仔細交待一下嗎?”
身材有些瘦弱的少年在芙蘭身旁突然現出了身影,眼角有一道長長傷痕的少年在這之前還每日戴着面具。
“不用了,那個傢伙跑到海港後就會再跑回來,倒是你沒問題嗎?”
這個人的存在,芙蘭一開始就得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師尊的命令,而且等他歸來的時候,我還有其他的事。”
“是嗎,我知道了,對了,你的名字?”
芙蘭沒有多問,沒有問那天鼠老爹究竟交待了羅慎什麼話,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沒有姓,人都叫我阿燕,有探路的事情交給我。”
說罷,自稱阿燕的少年再度消失了痕跡。
“都是不省心的傢伙……你也一樣……海里的女人有多頑固你知道嗎?會頑固到令人生厭……”
芙蘭小聲地吹起了口哨,貌似十分快樂。第一時間更新
高處,兩雙眼睛盯着這一切。
“那小傢伙真是你的兒子?看起來比你強多了。”
鼠老爹看了半響,依然不太相信。
“哼,老夫的兒子,老夫會不認得?只是他從小就與老夫分離,所以老夫也不知他在何處,爲的就是保住這一條血脈,不妨告訴你,老夫這樣的兒子也不止一人。”
高高在上的豐鷲面如冰霜,望向阿燕的那雙銳目卻比平日柔和幾分。
“簡直瘋了,這樣一來誰知道你兒子最後是死是活。”
“老夫的兒子若不能脫穎而出,就當沒有生出來也無妨,真要是全都如此無能,老夫也甘願絕後了。”
“你這老東西……算了,老爹我也不和你在這胡扯,好久沒見見我那死小鬼徒弟了,不知道現在瘋了沒有,沒瘋的話估計這次總算是有救,畢竟和那小子……”
鼠老爹的身形消失得比話音還快,留下豐鷲孤獨一人守望着下方的鎮波號。
過了不久,豐鷲也緩緩踱去,不再回頭。
距離鎮波號出發的時間,進入倒計時。
時間稍稍向前推移,在荒蕪的大山當中,大地突然憤怒地咆哮起來。
這是佈滿劇毒的山脈核心,幾乎不曾有人踏足的死亡地帶,雖然不久之前曾經有人從中安然離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大地的咆哮是真實的,地面的岩石形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張開大嘴不斷怒吼。
“可惡……給我好好聽話啊!”
天空當中懸浮着一個單薄的身影,那是一個膚色無比蒼白的小小少年,已經過長的黑髮延伸到了腰間,純真可愛的面孔會讓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捏臉頰或者摸頭。
而今,這治癒能力十足的臉上卻流露出幾分艱辛。
召喚出了難以控制的東西,但是如果不能控制的話,就不能完成已經踏入古老之域的老師所留下的最終作業。
山脈當中避世的詛咒師,而今又有一人將要踏入俗世,也許還會掀起波瀾。
但這一切的原因卻只是因爲一聲呼喚。
“大哥……再叫我……他需要我!我不能輸給你啊啊啊啊!”
黑髮少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左腕,濺出的一叢鮮血竟不是人類的鮮紅色,而是一種深紫色的透明液體。
異色的血液噴出,少年的眼中顯現出一絲異光,那是被抽掉理智之後顯現的短暫瘋狂。
同時,在少年的身後,一個更加巨大的怪影從空氣當中漸漸有了實體,那是無數深綠色觸手所絞纏而成的球體。
在羅慎與人面蠕蟲戰鬥的時候,曾經有過一絲念頭,期待狗兒能夠與這種異世界的召喚物戰鬥的念頭。
他卻不曉得這一絲念頭竟然通過某一件物品直接傳遞到了遠在山中的少年身邊,所以纔會有今日這場生死之戰。
“大哥……等着我!”
觸手交纏成的球體已經具備了完全的實體,盤根錯節的中央,隱隱看得到一隻巨眼正在張開,眼球的周圍布着一圈時針的刻度。
山脈之中的騷動無人知曉。
山脈之外也依然寂靜,雖然被各地的戰況所困擾,但沒有燃燒戰火的地方還算和平,人們還在過着每日不變的日常。
僻靜的小路上,揹負着金屬棺材的紅衣少女正在獨自前行,一步一步,不比一般的行路人快上多少。
如果願意,她能夠以流光一般的速度抵達要去的地方。
可是不知爲什麼,他不想這麼做,只想一步步地用自己的雙腳走到那裡。
也許會很慢,會浪費許多時間。
但紅燐就想這樣做。
應該是想趕路的時候多看看周圍的風景吧,紅燐給自己找到了理由,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慢慢趕路。
不過有人似乎更着急一些。
黑灰覆蓋着的大地之上,一個同樣孤獨的身影后面拖着長長的噴氣白煙奔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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