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地災
“買一送一了？”
羅慎右手在面前一晃，五指張合，抓住了迎面而來的勁風，那是海靈擲過來的臂甲。
“買一送一？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送個塑料袋就不錯了，肩甲剛做了一半就沒材料可用，等着吧。”
說着，海靈將地上的肩甲收了起來，確實，待羅慎仔細看就發現這一雙肩甲根本沒有可以套在肩頭的地方，不知道一套全身裝甲要多長時間才能搞定。
“好傢伙！夠分量！”
左手剛剛伸進臂甲當中，空腔內部就自動收縮成了貼緊肌肉的形態，就像戴上了一層薄薄的長手套一樣，絲毫不影響關節的活動。這一副新的臂甲比原來的要靈活不少，不過感覺到靈敏程度有問題其實就是前一段時間的事，也沒有與海靈提過，她卻已經發現了。
這次的臂甲最根本的改變卻還不止如此，穿上之後，從肘部的連接處明顯能看出臂甲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獨的武器，而是顯現出一種“全身甲的一部分”這樣的感覺，不由得讓人期待以後的發展變化。
“功能比以前的要多，不過使用起來沒什麼區別，慢慢習慣吧，正好哥哥醒了，來，開始工作！“
沒有直接點明臂甲的變化，海靈反而點名讓羅慎開工。
“工作？工作不是都做完了嗎？還有什麼可……喂！倒出去之前說一聲啊！”
羅慎大喊着猛然向後跳了出去，碩大的冰塊從空中突然排山倒海地滾落出來，那是足以將人掩埋的數量。雖然冰塊沒有在羅慎的頭頂傾倒，但毫無徵兆地突然滾落是很嚇人的一件事，尤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眼前堆積成小山的是守護這座山那座冰塊模樣蓮臺的殘骸，即使現在，這些東西看上去依然與尋常的冰沒有任何區別，觸摸上去也能感覺到冰冷。按理說蓮臺的內部至少應該有相當的機械零件，連海靈的廢棄身體裡都有齒輪，這些冰塊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看起來是冰塊，其實上是混雜了一半產自極北地區的雪頁古巖的結果，這樣它纔能有這麼強的製冷能力。雪頁古巖不玩冰的話也沒什麼用，關鍵在於另一半是雷隕鋼，是一種在強烈電流值下才能合成的金屬，費時費力，但也是最合用的。”
海靈邊說邊開始動手將堆積起來的冰塊模樣的合金大小分類，說是分類，其實也就是把比較小塊的撿起來一些而已，那些大塊的很顯然要留給羅慎去搬。
“提煉……我來！僅僅是提煉的話我還做得到！”
羅慎心領神會，將臂甲收在納物戒指中，伸手撿起一塊大小適中的冰冷合金。
“嗯，鍛造一件物品，大約就是分熔解，抽取，鍛造，塑型四個步驟，熔解包括合金的塑造和分離，基礎而已，哥哥現在能做到一點。之後抽取素材的屬性也是比較基本的要求，對哥哥說應該不會太難，塑型就是用錘子什麼的將素材鍛打成型，需要長期磨練，沒法取巧，而最後最難的也就是屬性灌注。”
每說出一個步驟，海靈會伸出一根手指，這四個步驟缺少一個都不能說是一個合格的機關師，所以現在的羅慎說白了也只能算上小半個機關師的水平，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明白了，讓我看看，這裡面是兩種合金沒錯吧……”
如果硬要劃分陣營的話，羅慎屬於性子比較急的那一種，但是循序漸進的道理淺顯易懂，羅慎自然也十分清楚，目前只要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就足夠了。
正如海靈所說的無誤，目光滲透到合金的內部之後，所看到的是兩種顏色的細微顆粒所支撐起來的結構。
其中一種顆粒放大無數倍後能看得出來是黑藍色的六棱形，能夠切實感覺得到其中蘊含着的那種堅韌。這還不是它的本質，更加突出的特點就是這一種六棱顆粒是一種極其優質的導體，也許這纔是適用於改造自己身體的條件。
真正麻煩的是另一種顆粒，應該就是叫做雪頁古巖的那種東西，這種顆粒居然是無形透明的，仔細看才能勉強看到一圈輪廓，結果使得合金呈現出一種密佈無數空洞的錯覺。
“看到了嗎？透明的顆粒就是哥哥要去除的部分，而雷隕鋼本身就是一種良好的導體，與雪頁古巖在低溫結合下效果更是強力，正是這種堅固而且有韌性的良好導體纔是哥哥改造身體肌肉所需要的。”
出現在羅慎心中的海靈指着這些顆粒解釋道。
“嗯，我要做了。”
羅慎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雖然顆粒的形狀不同，但似乎沒超過自己的能力。
“哥哥，放手做吧，材料很多，萬一真的浪費到極限的話我會叫停的。”
說罷，也沒等羅慎有任何反應，海靈直接消失了蹤跡。
“喂……算了。”
知道海靈若是有意藏起來就絕不會現身，羅慎只好悻悻地重新將注意力彙集在眼前的合金上。
這一段時間羅慎也嘗試過觀察不少物體的本質，彼此之間的差距雖然很大，但是這種只有兩種金屬交互組合的類型算是比較簡單的一種，只要將那些透明的顆粒用靈氣摧毀即可。而且海靈已經下了保證了，不怕失敗，就算是中途手滑弄壞了些雷隕鋼……想來問題也不大。
尋思到此處，羅慎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投石問路，向着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粒雪頁古巖顆粒探出了靈氣的細線。
靈氣細線探入顆粒之時沒有受到任何的抵抗，這說明以自己靈氣的強度可以輕易將其摧毀。這順利的開端是個好兆頭，如果不出錯的話，之後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處理掉所有的無色顆粒就大功告成。
“砰！”
其實沒有發生任何聲音，只是那顆被靈氣侵襲的無色顆粒爆開之際像是能夠發出爆炸聲一樣，無端地有一種捏氣泡的快感，羅慎剛想繼續乘勝追擊，突然發生的異狀卻令他徹底呆住了。
失去了一顆細小的無形微粒之後，整塊合金的結構突然無聲無息地崩塌，就像是被一根手指按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塊塊骨牌構架起來的脆弱平衡被輕易摧毀。
不僅僅是無形的顆粒，連帶黑藍色六棱形的雷隕鋼顆粒也混雜在崩塌之列，頭一次親眼看到物質內部崩壞的壯觀景象，驚愕之餘，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很有看頭。
崩塌後的微粒自然不會散落在地，而是成片成片地在空氣當中燃燒起來，化作了濃烈的黑煙。
“咳……咳！怎麼回事啊這是！”
羅慎用右手掩着口鼻，涕淚直流地咳嗽着，左手拿着的一塊合金已經被燒成了小小的一團黑炭，還在不斷地冒着嗆人的黑煙，黑炭之上還燃燒着尚未熄滅的淡藍色火光。那火光雖然在手裡燃燒卻是不灼人的，分斷熔烈刀，雖然海靈使用起來瀟灑流暢，自己使用起來卻和玩火差不多……但畢竟是勉強能燒出來點火焰。
從最開始烤乾木柴的時候其實就一直在修煉這門絕技，但是現在的結果貌似並不太好。
“焦了吧？”
海靈得意地丟出去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彷彿這一切的發生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分毫不差。
“焦了……爲啥？”
事實就在眼前，所以羅慎低頭老老實實地承認了失誤，所謂“燒焦”只是一種方便的代稱而已，其實並不是真正用火焰燒焦，而是物質的結構已經徹底潰滅變成漆黑的廢棄物而已。
“哥哥你太小看合金了，合金本來就是機關術的一環，也就是說它的本質是機關造物，按照一般常理來胡亂用暴力燒掉當然不行。這種合金的分解手法也不算難，只不過需要從最堅固的那一個點着手而已。”
本來完全可以事先說明的，海靈卻故意隱瞞不說，惡作劇的心態基本上要佔一大部分，剩下一小部分則是真心真意地想讓羅慎好好體驗一下機關術的複雜之處。
“什麼嘛，早說一聲我也不會弄成這樣。”
羅慎撓撓頭，小聲嘟囔着，聲音嚴重缺乏底氣，因爲該如何去找最堅固的一點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不滿之情是一定要表達的。
“早說一聲？萬一以後見到以前沒見過的金屬和奇怪合金怎麼辦？這些東西從最開始就要學會自己觀察，要不然……”
海靈話音未落，羅慎腳下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就像震級不算太大的地震。
“地震了？嗯……嗯？”
羅慎開始並沒想到太多，地震而已，自然現象，發生的時候自然會發生，身爲人類是沒法阻止的。海靈也察覺到了震動，沉默不語，然而隨着時間的一格格經過，腳下的地震完全沒有停止的徵兆，雖然同時也沒有變的更爲劇烈，但終歸透着一股怪異。
“不好……難道是……地脈變動了！”
海靈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爲可怕，就像普通的行人在荒野中突然遭遇了猛獸、
不，那大概是錯覺，羅慎好像真的聽到了在空氣中響起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