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藥來了!”剛入乾清宮,李雲魁便端過來早已備的藥。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以前怎麼從未見皇上如此?”劉鴻漸驚訝極了。
剛纔朝堂上的崇禎咳嗽的表情劉鴻漸看在眼裡,那絕非普通的傷風咳嗽,倒更像是積勞成疾,崇禎大叔現在才三十五吧?
崇禎不言語,結果藥碗飲下。
“你們都下去吧!”崇禎揮了揮手。
“你也下去。”見李雲魁仍垂首站在殿門口侍候,崇禎又補了一句。
“奴婢遵命!”李雲魁行禮後退下,他暗自掂量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諾大的乾清宮便只剩下崇禎與劉鴻漸兩人。
天剛剛亮,崇禎少有的沒在下了朝後,召集內閣議事。
東邊一抹霞光透過偏殿的窗戶紙,把殿內照的更亮,坐在御座上的崇禎的臉色則顯的更憔悴了。
“佑明,昨日之事,你做的有些過了!”崇禎沒有回覆劉鴻漸的問話,之事平淡的苛責了一句。
“皇上,不是臣過分,你是沒見當時的情況,那朱純臣府上竟然養了一百多號家奴,這還不算那些做雜事的。
這些家奴個個手持棍棒,把臣圍在其中,他們的眼神不似常人,臣也算上過戰陣,有這種眼神的人,皆是不怕死之人,戰場上他們或許是猛士。
但是,這種人一旦出在官員家裡,這就是死士啊!
那朱純臣還揚言,只要他發話,就算天王老子在這,他的這些家奴也敢動手。
他在家裡蓄養了這麼多死士,意欲何爲?
臣還要爲皇上徵北虜,可不能死在這,是以臣不得已而爲之……”
劉鴻漸添油加醋,反正朱純臣已經被關在了詔獄裡,他爲魚肉,我爲刀俎,給你多少小鞋子,你都得穿着。
“這個朱純臣,真是太令朕失望了,你此去邊關,定要查清那胡自鎬通敵之事,至於這個朱純臣就先讓他在詔獄裡呆着反省吧,莫要傷他性命。
之前黃得功所言,建虜對我邊關佈防瞭若指掌,此也是爲何朕如此心急的令你出征。
邊關必是出了間隙,你此去定要給朕揪出來,朕要將之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還有,這些勳貴近些年都太不像樣子了,若此次能平定北患,朕欲聽你之言,裁撤衛所制!
咳咳——”崇禎說完又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這信息量有點大,首先是崇禎還是顧念着朱純臣,不然依照錦衣衛的優良傳統,想搞死一個人得有一百種死法。
其次是邊關的奸細,且不說是不是胡自鎬裡通外國,還是另有其人,這都是大事,指望東廠是沒球希望了,看來還得給老樑打個招呼。
至於裁撤衛所,這就簡直是勁爆啊!
五軍都督府,勳貴們的養老地、養豬場,將近三百年了吧,即使衛所兵早已十不存一,即使剩下的這點兵也皆是無地耕種,苟延殘喘。
但都沒人能阻礙這些勳貴撈銀子,賺外快,這些人不僅頭頂着爵位領着俸祿,還魚肉着士兵、百姓。
現在,皇上怎麼開竅了?
“皇上,您昨日不還好好的,爲何今日一下咳嗽的如此厲害?”這纔是令劉鴻漸最吃驚的,大叔你得撐住啊,這大明還得指望你呢!
“無妨,**病而已,昨夜着了涼,舊疾復發,咳咳——
佑明啊,你覺得太子如何?”崇禎喝了口茶水,壓下咳意沉聲說道。
“啥?”嗯?劉鴻漸突然頭頂冒出一片問號,崇禎大叔怎麼突然問這個?這個橋段好像在哪見過?
不行,這是個坑!老子絕不能跳!
“嘿嘿,皇上,臣粗陋寡聞,不知道呀!”劉鴻漸打了個哈哈,國本之事向來是臣子的忌諱,我信你個鬼,你這個大叔壞得很。
“咳咳——休要胡言,朕要聽實話,爲大明社稷想,你儘可直說,這裡只有你我,你說什麼,朕都赦你無罪。”
崇禎又喝了口茶水,起身走到偏殿的御案旁,鋪開一張宣紙。
“皇上,太子頗有乃父之風,以後也定如皇上般是個好君王!”
劉鴻漸說的倒是實在話,而朱慈烺事事也是以他的老爹爲榜樣,日日苦讀不輟,行事風格也如出一轍。
“那我大明豈不是要亡嗎?”崇禎頭都沒擡,他手裡拿着支上好的毛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
崇禎的話很明白,他忙活了將近二十年,大明的情況卻越來越糟,饒是他天天處理政事到深夜,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前些年他還敢自詡勤政,可現在他連這麼說都不敢。
只勤政有什麼用?大明不還是到了危亡的邊緣?
若不是去歲突然天將奇才打退了民軍,崇禎自己心裡明白,也許那時,大明便亡了。
如果太子真的如他這般,那豈不是自己挖坑,然後把大明葬送?
“皇上爲何如此說?在臣看來,就算把中國的歷朝的皇帝都排上號,皇上也定然能名列前茅。”劉鴻漸說道,不過你就是太倒黴了,劉鴻漸心道。
大明得國之正,無出其右,他這運氣還算好,如果當初那老道真的把他弄到辮子朝,即使他再討厭打打殺殺,估計現在也反了個屁的。
“呵呵,你這豎子竟敢消遣朕。”崇禎停下筆,突然笑了笑。
“哪裡啊,皇上,臣說的就是心裡話,若能再早個五十年,您定然能如孝宗皇帝般再次中興大明。
可現在這情勢,仁君是定然做不成的了……”
多餘的劉鴻漸也沒有說明,現在崇禎大叔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不然壓根就不可能意識到這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朕如何,朕心裡明瞭,只是是非成敗與後人評說吧,朕老了,愛卿需多多教導太子,莫要讓他如朕般,把祖宗的基業差點丟了。”
崇禎從邊上拿出自己的私印,在硃砂裡蘸了蘸,按在了剛寫好的宣紙上,然後拿起宣紙遞給了劉鴻漸。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勇夫安識義,智者必懷仁。”
劉鴻漸接過來小聲的嘀咕了一遍,隨即大喜。
發財了~!
長長的宣紙之上,崇禎的墨寶筆勢雄奇而遒勁、筆走龍蛇,鐵劃銀鉤,右下角是嫣紅的印章。
印章上書:大明崇禎行寶,六個篆體小字。
墨跡還未乾,劉鴻漸雙手小心翼翼的託着,還輕輕的吹了兩口氣。
崇禎大叔的墨寶呀!蓋了章的!
皇帝出品,正品A貨!傳家寶!好東西~
劉鴻漸壓根沒仔細看上面寫的啥,但這並不阻礙劉鴻漸意yin。
“皇上您還正當年呢,不就是着了涼風咳嗽感冒嗎?
皇上可別忘了,臣可是略通醫術的!”劉鴻漸不知道崇禎大叔今日爲啥這麼奇怪。
但他好歹也是個半吊子醫學外科大學生,治療個傷風感冒那是小事,戒指裡瓶瓶罐罐白加黑啥的還是有不少的。
“呵呵,難得你有如此心意,朕無礙。”崇禎微微笑了笑,這笑裡有些苦澀,更有些慈愛,劉鴻漸很少見崇禎大叔如此。
“朕的幾個孩子,從小大都沒享過幾日身爲皇子公主的福,朕平日政事繁忙,更是經常無暇顧及他們。
這些年多虧了朕的皇后在教導他們,說起來這都是朕的過失。
慈烺年長,也最是有仁厚之心,可佑明你剛纔也說,仁君治不好亂世。
如若前些年,朕定然是不信,可如今,朕是深以爲然,是故,朕問你,慈烺可爲明君嗎?”
崇禎也沒看劉鴻漸,只是自顧自整理着御案,自顧自的說着,彷彿嘮家常般。
“完全沒問題啊皇上,您莫要擔心這個,不用多久,只需五年!
給大明五年時間,給臣五年時間,臣必定幫皇上掃滅不臣,還大明一場太平!
等天下承平了,不正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用武之地嗎?”
劉鴻漸也笑了,原來崇禎大叔是擔心的這個。
也難怪,畢竟皇上還限於冷兵器思維,而冷兵器之間的抗衡,可不是三兩年說說便能改觀,那需要常年厲兵秣馬,鍛鍊士卒的體魄、拼殺經驗。
但是現在不一樣啊,他有火槍兵,這玩意不用你有多麼勇猛、多麼會砍殺,只要遵守軍紀,會開槍就行了。
建虜也好、張跑跑、左土匪也罷,不過是時間問題。
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大叔想的那麼糟糕嘛,真是的,大叔對自己的神機營這麼沒信心的嗎?
還有就是朱慈烺雖說有些呆瓜木訥,但也比老三朱慈炯好呀。
那個小子一肚子壞水,總想着給朱慈烺穿小鞋子,心術不正啊。
嗯,說不定以後還會想着法子給老子穿小鞋子,再說不定老子還得扛個旗子清君側,多麻煩!
再者就是更小的永王朱慈照,這個小娃娃有向牛大棒槌發展的徵兆,除了愛打鬥外一無是處。
朱慈烺雖木訥,但起碼不傻,朱慈炯雖精,但太工於心計,朱慈照,嗯~腦子缺根筋啊!
三選其一的話當然還是選太子呀,誰讓你不多生幾個,優生優育還能多個選擇!
你看你家那些親王郡王,沒事就在家生孩子,一人不生個幾十個,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明皇族。
哪像你,天天就知道呆在這破宮殿裡寫毛筆字、開會……
唉,怪誰呢!
劉鴻漸暗自的揣測着。
“朕知道,朕看着呢,一年的時間,這朝堂,這大明的變化,朕都看在眼裡。
有你幫着朕、幫着大明,朕開心吶!”
崇禎突然激動起來,他若真知道劉鴻漸此時心中所想,肯定要跳起來給他來個糖炒栗子。
“可朕的身……還是你沒事多去端本宮裡看看慈烺,就當他是個兄弟般,他也需要你的幫助呀!”崇禎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話說了一半又換了口風。
把太子當兄弟般?你認真的嗎大叔?
我的兄弟是皇帝?
剛滿二十一歲的劉鴻漸哪裡明白崇禎的深意,他只是覺得崇禎突然變的好奇怪。
莫非是本官馬上要上戰場了,他擔心本官不小心掛掉?
不能啊,掛掉也影響不到太子呀?
“哦,爲皇上分憂是臣子的本分嘛,至於慈烺,不瞞皇上,臣私下裡與慈烺皆是兄弟相稱。”不過是臣逼着你兒子叫的,劉鴻漸心虛的道。
“嗯,如此甚好,還有坤興,這妮子也到了招駙馬的年紀了,我和皇后商議着感覺你就不錯,而且我聽皇后說,坤興對你……”
崇禎自顧自的碎碎念般嘚吧嘚,絲毫沒注意殿內玩着煤球爐子的劉鴻漸吃驚的表情。
經歷上次差點亡國的教訓,現在崇禎對朝裡那些文臣、以至於內閣裡的那幾位,皆是不怎麼信任。
他的信任早在這十七年間消磨光了,直到去年三月被圍城的那一刻,他敲響景陽鍾,沒有一個人來幫他。
從那時起,任這些朝臣在他面前再是裝腔作勢、再是哭嚎效忠,他的心裡只有呵呵。
唯有面前的這個天天出言不遜、又懶得要死的小子,最是讓他依仗,關鍵是一年來,他從來沒有令他失望。
哦,這麼說也不對,唯一的失望便是這個傢伙太懶了,不喜歡幫他打仗。
人總是這樣,只有得之不易的東西才知道去珍惜。
崇禎等了十七年,被騙了十七年,國都快要亡了,纔等來這麼一個堪稱奇才般的肱骨。
他是既擔心這小子不盡力,又擔心逼迫太緊劉鴻漸直接撂了挑子。
再加上聽皇后說,坤興貌似對他的安國候還挺在意的。
崇禎其實早就動了心思,但明朝祖制,公主不能嫁勳貴、官員、皇親之後,只能嫁給平民。
但現在崇禎想明白了,都要亡國了,什麼祖制,去他的祖制,朕現在有刀!
朕的家事,朕說了算,朕身爲天子,難道連自己兒女的婚事都做不了主,還算什麼天子!
“皇……皇上,您沒在開玩笑吧,臣……”劉鴻漸瞠目結舌,這是要強行給本官送媳婦啊,還是個公主,會有這麼好的事兒?
“朕沒開玩笑,除夕家宴時,朕便瞧出來了,這妮子對你傾心着呢!
至於那些朝臣,有朕在,你無須理會便是!”
什麼人用着才安心?纔不至於擔心輕之則罔、重之則驕?
那便是把他變成自己的女婿!
崇禎看着劉鴻漸的表情心裡很是舒爽,完全沒有自己女兒要被豬拱的羞憤。
“皇上,臣……臣家裡有兩個……臣……臣馬上要出征建虜了,此去兇險,臣自己也沒有必勝的信心,是以,九公主……臣……”
劉鴻漸被崇禎的話噎的結結巴巴,他這還是第一次被崇禎嚇到。
“那就等你凱旋了再說!”
從皇城出來劉鴻漸一直沒有從剛纔的震精中反應過來。
倒不是他有多麼清高,事實上之前大叔也有提過此事,只不過與上次相比,好像這次顯得更平和了。
但這都不是重點,娶個公主回家,且不說家裡的兩個妮子會不會難過。
如果公主時不時擺個架子,豈不是苦了家裡的小妻子,這可不行!
雖然九公主看起來不像個刁蠻的妹子,但真的娶到家裡,這三個小妮子輩分怎麼算?
剛纔忘記問問崇禎大叔了!
唉!真是煩呢!劉鴻漸坐在馬車裡撓了撓頭,算了不想這個了,所有的一切都得等艹翻了建虜才行啊!
要說今天這朝堂也真是詭異,徵虜大將軍、督師二官職也可以說是文武巔峰了吧!尚方寶劍更是一直在自己家裡擱着。
那些鍵盤俠何以偃旗息鼓了呢?
這可不像是嘴強王者們的作爲啊,他甚至都做好了應對一番噴子們的口誅筆伐,但所有人都磨磨唧唧沒吭聲,這倒是讓劉鴻漸感覺一拳頭打在了空氣了。
噴子也太沒骨氣了吧!
接下來的兩天,劉鴻漸除了偶爾去大營瞧瞧,督促一下軍械所的紙殼彈生產外,一直留在家裡陪妻子。
這一去山高水長,又是打打殺殺,刀劍無眼的,即使劉鴻漸對自己的AK再自信,也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孫秀秀已經懷胎八個月了,肚子已經很大,不適合走長路,是以三人除了偶爾出來透透氣外,便一直窩在家裡大牀上捧着個手機玩。
劉鴻漸的手機裡雖然沒裝什麼好電影,但出於愛美的天性,二人只是照照片都能玩兩天,還時不時的要拉着他來一起拍。
直到有次,劉鴻漸不小心把手機裡的小電影翻了出來,手機裡傳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還讓二人看了個正着後。
二人才紅着臉把手機撂到了一邊再也不敢碰,這個東西太邪惡了。
到了晚上,劉鴻漸更是與楊雪兒抵死纏綿。
明日便要離去,相見時難別亦難,楊雪二人不知悄悄掉了多少淚花。
時光易逝。
二月二十九日清晨,當天剛矇矇亮時,整個侯府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家主要再次替大明出征了。
劉鴻漸身着五爪蟒服,跨上戰馬,回身與家人作別。
“兒啊,好好打仗,一定要把韃子打的爹都不認識!”劉德隆披着一件大袍子在牛大年的攙扶上給自己的兒子送行。
“大棒槌,保護好咱家老爺,甭光顧着殺敵,老爺要是少跟汗毛,回家看你爹揍你!”牛大年站在劉德隆身後對着自己的兒子吼道。
“放心吧爹,俺知道嘞!”牛大棒槌與其他幾個護衛也皆是上了馬,回頭對自己老爹道。
劉鴻漸扭頭與跟老爹道別。
“夫君,珍重!”楊雪攙扶着孫秀秀站在門口,微微笑着朝着自己的夫君揮手。
早上外面還很冷,雖然劉鴻漸早已說了不讓二人出來,但二人還是沒有聽。
“嗯,快回去吧,外面冷!”劉鴻漸也笑着對二人說道。
昨晚他們已經說好了,誰也不準哭鼻子。
但劉鴻漸分明看到兩個妻子微眯着的眼睛裡閃爍着什麼。
“都回吧,短則一月,長則兩月,我定能趕回來,走了!”
再有兩個月,他便要當爹了,他答應要在這之前回來,這也算是他對孫秀秀的承諾。
說完,劉鴻漸再不遲疑,拍馬帶着幾個護衛向着西山大營而去。
“嘔——啊嘔——”一家人看着劉鴻漸疾馳而去,直到身後傳來楊雪的乾嘔聲。
“雪兒妹妹怎麼了?”孫秀秀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關切的問道。
“大年,快去找郎中,找京城最好的郎中來!”劉德隆一拍腦門,嚇了身邊牛大年一跳。
……
京郊,西山大營,校閱場。
三千營兩萬零二百七八人,神機營五千一百二十人,萬歲山千戶所兩千零九十二人。
兩萬七千四百九十人,兩萬七千四百九十匹戰馬,皆列隊於西山校閱場。
爲了湊齊所需戰馬,崇禎甚至命令從護衛皇城的侍衛營中挪出了兩千匹馬。
兩萬多匹戰馬不時的踢踏着地面,它們跟背上的主人一樣,膠着的等待着出征的命令。
所有人,包括千戶所的少年們,他們只知道要重新踏上山海關的土地,要去與世代侵擾大明邊境的韃子作戰。
僅此而已。
三千營的兩萬騎兵手持戰刀,身上配發的也是從戶部新調集來的棉服,不少將官皆是配着精良的鎖子甲。
而神機營則更是鮮亮,爲了方便行軍以及射擊,劉鴻漸請宋大爺專門給火槍兵量身定製了一套新制軍服。
上身則改成了窄口袖,下襬也只裁到腰部,而且做了收腰處理,神機營士兵褲子則改成了大紅色綁腿長褲。
上藍下紅,顯得既亮眼又幹練。
五千紅色軍團位於戰陣中間顯得鶴立雞羣,而這些神機營新兵也因此感到驕傲。
在以往,神機營在大明軍隊裡是最不受待見的,且士兵皆是以當火繩兵爲恥,原因很簡單。
明軍的戰功制度是用首級算功勞,火槍兵永遠拿不到首級,所以沒人願意當火槍兵,當上了也不情不願,還被人笑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的提督大人大筆一揮,整個京營的軍功制度變成了集體功,殺人數量已經不作爲唯一的衡量指標,而戰術目的則成爲另一個指標。
在達到戰術目的之下,纔會酌情考量單兵個人的軍功。
事實上,***一直面臨的便是軍功統計難的問題,敵人身上都是槍子兒,沒人能辨別到底是誰打死的!
但至少單兵的表現,周圍袍澤是看在眼裡的,是騾子是馬戰場上一看便知,對於表現優異者的獎賞倒是不難統計。
萬歲山千戶所的兩千人與神機營還不同,他們的軍服雖然樣式與神機營相同,但是軍服顏色卻是上下一體的暗色。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出征了,上一次,他們跟着自己的千戶官、大明安國候闖蕩山海關,已經與韃子交過手,並取得了勝利。
這一次他們仍然堅信,只要跟着千戶官,勝利依然屬於他們。
劉鴻漸在副提督李懷忠的跟隨下,步上校閱臺。
現在,他決定告訴臺下的士兵們真相,告訴千戶所真相!
兩萬七千人隻眼睛,這一刻匯聚在校閱臺上的劉鴻漸身上。
陽光自南天揮灑,映照在身着青衣的三千營騎兵身上,映照在上藍下紅的神機營士兵身上,映照在一身暗色的千戶所士兵身上。
火槍兵們每人胸前皆是一整排三十發紙殼彈,背後一杆遂髮式火槍,槍頭上軍械所打製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半月前,本官接到邊關傳來的軍情,建虜揮軍二十萬大軍出動,欲圖謀我大明河山。”劉鴻漸右手拄在腰間的劍柄上,高聲吼道。
“三日前,本官又接到確切戰報,建虜圍困我關外孤城前屯,前屯只有區區六千守軍。
這六千守軍僅以前屯之小城,抵擋十數萬建虜強軍三日之久,爲邊軍贏得了充分的佈防時間。
但是,前屯城的士兵死的冤啊,他們不是光明正大的死在與敵人的交戰之下!”看着底下的士兵,本來已經從老閻和老陳戰死的陰霾中逐漸走出的劉鴻漸,又溼潤了眼眶。
“是奸細,是漢奸!他們偷偷的打開了城門,迎着建虜屠殺了自己的同胞!
守將陳明遇身中三刀十八箭,閻應元身中五十四箭!
整整六千的士兵,一萬四千八百餘無故的百姓慘遭屠戮!這是謀殺!謀殺!”
劉鴻漸鼻子發酸,他說的真切,底下的士兵也被提督大人的情緒感染。
特別是千戶所的少年們,他們還沒從千戶官大人的言語中反應過來。
啥?閻大人和陳大人戰死了?怎麼可能?
兩個月前,如兄長般的閻大人和陳大人還督導着他們練兵、識字,如今……
他們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接受現實,因爲他們的千戶官、大明的安國候眼中的淚水,不會欺騙他們。
“啊——血債血償!”千戶所陣列中,不知是哪個士兵一時無法承受失去兄長般的沉痛,大聲吼道。
“血債血償!”千戶所所有士兵齊聲吶喊,不少人眼中飆着淚。
“血債血償!”三千營、神機營、千戶所兩萬七千人齊聲吶喊。
他們要出征,他們要殺敵,戰馬打着響鼻,踢踏着大地,似乎已經迫不及待。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建虜雖狂還有因可尋,然那些投敵的漢奸軍又是爲何?
他們身上流淌着漢人的血,卻甘爲蠻夷牛馬,把刀捅向自己族人身上。
世上,還有比這些漢奸們更卑鄙更無恥之人嗎?
我要讓你們清楚,當一個韃子、一個漢奸軍站在你們身前,你們應該先把戰刀揮向誰?
殺死漢奸軍!”劉鴻漸幾乎是咬牙切齒般吼出。
“殺死漢奸軍!”戰陣中近三萬士兵齊聲怒吼。
京營周邊其餘十二萬正在訓練的新兵,也被滔天的喊殺聲所震撼,他們其中有三萬人將在幾天後出征。
“此次出征,當令行禁止,本官不管你們是新兵也好、老兵也罷,我的部隊沒有孬種!
臨陣後退者,殺之,棄之荒野!
不止如此,這些逃兵將被記錄花名冊,傳回關內、傳到他們的家鄉,他們的父母親屬將爲之蒙羞!
他們不配爲我的兵,不配魂歸故土、更不配大明給你們的這身軍裝!
但是,勇敢殺敵者、戰死者,大明也必然不會虧待於諸位!
此次出征記集體軍功,殺一人者累賞銀一百兩,殺百人者累賞銀一萬兩,殺萬人者累賞銀一百萬兩,沒有上限!
戰死者,不論多遠,本官保證必將你的骨灰帶回到京城,你們不會寂寞,你們將入大明帝國英烈祠,英烈碑之下,皆是大明之英靈,你們將與之一起,接受天子、百官、萬民的祭奠!
你們的父母將得到五百兩銀子的撫卹,並且他們將終生免除所有稅賦,他們將爲你們感到榮耀!”
劉鴻漸聲音高亢,言辭激烈,把所有人聽楞。
殺一人一百兩,這在大明前所未有,大明軍功賞銀最高者戚家軍也,也不過是五十兩。
現在,他們的這次的賞銀,直接超越戚家軍的一倍!
即使是戰死,五百兩的撫卹,足以家中二老安度晚年,更何況還終生免除賦稅。
英烈碑他們是見識過的,除夕的公祭,天子帶領百官祭拜更是有目共睹。
劉鴻漸的意圖很明瞭。
前進是銀子和榮耀!
後退是恥辱和死亡!
國庫有銀子,即使把所有韃子殺盡,也不過五千萬兩而已,國庫就有。
崇禎大叔說了,只要能贏得這場曠世國戰,國庫之銀,儘可取之!
即使是再加上蒙人韃子、漢奸軍,即使國庫之銀不夠用,劉鴻漸也並不擔心。
他知道哪裡有銀子!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只要這軍隊牢牢的跟着他、跟着朱大叔混,銀子那是大大的有。
肥的流油、被老朱家養了數百年的勳貴們、江南的富紳們、盤踞沿海的老鄭家,這些或是依附也好、陽奉陰違也罷。
知道他們有銀子便好,至於銀子是誰的,就看誰的刀快、誰的子彈快!
新兵又如何?
我這裡有你要的一切,銀子、地位、榮耀!
新兵又如何?
我這裡有你懼怕的一切,死亡、恥辱、魂無歸處!
“殺!殺!殺!”與上次的喊殺聲不同,這次的喊殺聲明顯是有了靈魂。
千戶所的兩千士兵根本不用號召,他們是爲了復仇!去幫他們的老大哥復仇!
剩餘的兩萬五千人,他們也有了靈魂:銀子和榮耀!
大把大把的銀子,等着他們去關外獵取。
他們窮苦了二十年,現在機會擺在眼前,富貴險中求,即使是二桿子也明白這個道理。
而這份富貴中,還夾帶着地位和榮耀。
只要能活着回來,想必定能娶回一個女子,光宗耀祖。
死了也無妨,那英烈碑下,老子也讓天子百官來拜一拜!
“殺!殺!殺!”兩萬七千多士兵爲着各自的目標吶喊,他們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激動的身體,不少人抽出了戰刀。
就好像要以此表明他們殺(賺)敵(錢)的決心,胯下的戰馬被戰刀反射的光影所刺激,更是踢踏着大地,他們想要殺敵,想要狂奔!
“出征!兵發山海關!”
山海關在京城正東偏北,從西山大營出來,近三萬騎兵在劉鴻漸的指揮下,過清河店一路向東,部隊到達京城內城以北元大都舊址健德門外。
二月的最後一天,天氣已然是乍暖還寒,陽光正好,鐵甲粼粼,一路逶迤。
“大人,前方似乎有情況?看樣子,似乎是……聖上!”已經是子爵的常鈺身着一身甲冑從前隊跑來通報。
“我去看看!”劉鴻漸示意身後部隊放慢速度,自己則騎馬向着健德門而去。
健德門外不知道多少年沒這麼熱鬧了,崇禎身着常服站在隊伍的最前列,身後則是太子朱慈烺兄弟三個,就連坤興和昭仁都來了。
對於崇禎的出兵決定,朝臣大多十分不滿,但他們連着吃了幾次虧,這次反倒是沒了聲音。
下了早朝早有密切關注着西山大營的東廠番子報與崇禎,崇禎本來是沒打算給劉鴻漸送行的。
但不知太子朱慈烺從何處得了消息,請求去送一送自己的‘老師’,崇禎便臨時起意,帶着幾個孩子一衆侍衛出了城去。
這要按照以往,莫說出內城,連出個皇城那些個大臣們都要哭訴,說什麼外面不安全,有損天子威儀之類的屁話。
現在他先內城都出了,這些個臣子也沒見誰蹦躂出來,朝臣和皇上好像陷入一個及其微妙的變化。
就好像回到了大明開國之初,臣子不敢再對着皇帝指手畫腳,因爲指手畫腳的人都回家賣紅薯了。
想在朝廷裡呆着,就乖乖的聽話,好好的做事,你想要的名聲朕都可以給你。
崇禎很喜歡這樣的狀態,十七年了,他直到現在纔有了點做皇帝的樂趣。
“咳咳——”在皇宮內院裡呆的久了,出去吹了會兒冷風,崇禎帝又開始咳嗽起來。
“父皇,您不該出來的,兒臣就是好幾日沒見劉師傅了,正好順便給劉師傅送送行便可。”朱慈烺趕緊關切的給崇禎拍拍後背。
崇禎一邊咳嗽衝着朱慈烺擺擺手,並未言語。
“萬歲爺,您喝口湯藥壓一壓吧!”李雲魁從身後隨行的太醫手裡接過一個小碗。
自從去歲入了冬,崇禎便落下這咳嗽的毛病,一直喝着湯藥調理,病情卻時好時壞、時輕時重。
崇禎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喝了個盡,藥很苦,但是崇禎帝一點沒感覺,他經歷過更苦的日子。
由於喝的快,崇禎蓄着的鬍鬚上沾染了不少湯水。
“父皇,擦嘴!”年紀最小的昭仁掙脫姐姐的手,從自己胸前掏出一塊小小的手帕,遞給崇禎。
“嗯。”崇禎也不生氣,微笑着接過小女兒遞來的手帕。
“父皇,你看,劉師傅來了!”朱慈烺迎着陽光看到一騎自西邊馳騁而來,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安國候。
其身後三萬騎兵更是逶迤了老長一條鋼鐵巨龍般的隊伍。
“皇上,臣萬死,臣不知皇上在這等着……”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一年來自己雖然辛苦,但朱大叔對自己着實不錯了。
“這都是朕臨時起意,也沒外人,不要多禮快起來吧!”沒有朝臣的束縛,崇禎也很自在。
“劉師傅,都是本宮的錯,本宮請示父皇本想自己來送送你,可誰知道妹妹們也要來,父皇不放心也就一併來了!”
朱慈烺走上前去扶起劉鴻漸說道。
“皇上,時下天氣忽暖忽寒,您龍體欠安當好生調養身體啊!”劉鴻漸真的是感覺有點不妙了。
他的兄長朱由校二十二歲落水着了個涼,掛了。
他的老爹當了皇帝僅一個月三十八歲,掛了。
他的爺爺倒是當了挺久的皇帝,但這廝連水都不劃了,直接掛機。
朱大叔今年也三十五歲了吧……
他的爺爺掛機三十年,他的老爹是划水三十八年,他的兄長更是天天只管幹木匠活兒做傢俱,人家乾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事兒。
到了崇禎大叔這,他接下父兄留下的爛攤子時直接傻了眼,朝臣被老魏屠了個乾淨,剩下的大多都是老魏的徒子徒孫。
什麼一百單八將都搞出來了,當朝的首輔都是老魏家的人。
但是大叔很能幹,每天幾乎只睡兩三個時辰,朝會也從每日一朝,變成了每日兩朝……
就這麼一干便是十八年,一般人的身體誰都受得了……
“無礙!此番出征過於匆忙,士兵們所帶軍糧補給,戶部可都按量撥付了嗎?”崇禎關切的問道。
“皇上請放心吧,士兵足足帶了三日的軍糧呢!況且臣是那樣的人嗎?”劉鴻漸笑笑。
從來都是他佔別人便宜,如果真的有人敢在這個檔口剋扣他的士兵,不管你是尚書也好、國公也罷,直接把你就地正法。
“如此便好,建虜兇殘,出了關先找黃德功瞭解了戰情,莫要急功。”崇禎就像教育後輩般,他雖然從未上過戰場,但兵書還是有所涉獵。
“微臣遵命!”劉鴻漸只得老實的聽着。
“安國候!你從關外來,別忘了給昭仁帶好吃的!”昭仁不知道父皇在跟安國候談什麼,搞的她都沒辦法插嘴,她很生氣,直接拽了拽了劉鴻漸的衣角。
“昭仁,不得無禮!”崇禎佯怒道。
“哼!”昭仁當然知道父皇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噘着嘴。
“那肯定的呀,聽說關外的烤全羊是一絕,到時臣給昭仁小殿下抓來個烤肉高手,專門給你做烤全羊!”
劉鴻漸可是知道昭仁這個小傢伙,十足一個小吃貨!
“看看這是什麼?噹噹噹當~”劉鴻漸神秘的從腰間摸出一袋小東西。
“哇~衛龍辣條!”昭仁的眼睛馬上放了光,她識字雖然不多,但上次吃完的包裝袋她還留着,專門找人認了這幾個字。
昭仁接過辣條自顧自的躲到一邊吃去了。
“皇上,大軍在那邊等着呢,邊關危急,臣這就出徵了!”劉鴻漸看看時日。
“嗯,去吧!”崇禎揹着手說道。
劉鴻漸拱了拱手翻身上了馬。
“劉師傅珍重,這……這是妹妹給你的!”朱慈烺走上前去把手裡的一個荷包遞給劉鴻漸。
劉鴻漸下意識的接過,妹妹?
他回首看了看,發現在侍衛林立的健德門外,坤興公主一襲白衣、聘聘婷婷的站在路邊,安靜的宛若一個仙子。
見劉鴻漸看向她,坤興明亮的眼眸盯着劉鴻漸微微一笑,隨即羞怯的低下了頭。
額……劉鴻漸看了看手裡的荷包。
碧綠的小小荷包上繡着兩隻……鴨子?(其實是鴛鴦)
這算是定情信物?劉鴻漸也不知道這玩意有啥用,對着坤興咧嘴一笑,就把荷包塞到了腰間。
“皇上,臣不破建虜誓不還!臣走了!”
劉鴻漸再不多言,拍着馬向大部隊行去。
“走了,回宮去!”崇禎一家子站在陽光下目送劉鴻漸離去,說完便欲轉身上鑾駕。
“大明必勝!”
“大明必勝!”
身後忽而傳來山呼聲!
二月二十九日未時(下午兩點左右),京營兩萬七千騎兵過榆河到達順義,錦衣衛南鎮撫司下轄一整個小旗的緹騎自山海關而來,給劉鴻漸帶來了來自邊關的緊急軍情:
自二月二十三日前屯城破後,建虜十數萬大軍兵分三路進攻大明。
第一路由代善、阿巴泰統領,於二月二十四便抵達山海關,今已強攻五日,山海關巋然不動。
第二路由阿濟格、濟爾哈朗統領,於二月二十六兵臨薊州鎮,並對喜峰口發動猛攻,守將李傑嚴防死守。
第三路由豪格、滿達海統領,目前仍在西行,不知將行軍何處。
劉鴻漸命令這個小旗的錦衣衛緹騎兵分三組,繼續探查建虜三路大軍的最新動向。
二月二十九日戌時(晚上八時左右),京營大軍到達平谷,並在平谷中屯衛駐紮。
兩萬七千大軍的突然到來,把平谷中屯衛僅剩的一百個混吃等死的邋遢衛所兵嚇的當場暈過去八個。
夜半,又一隊小旗的緹騎進入平谷中屯衛的京軍營地。
經探查,豪格率領的四萬滿蒙大軍沿着宣府防線龍門所,過開平衛,依然在向西進軍,沿途漢人村落多被屠戮;
經探查,薊州鎮喜峰口戰事進入膠着,阿濟格所部耿仲明的漢八旗爲攻城的主力,其帶有建虜新制的紅衣大炮兩門,威力巨大,在薊州防線城放炮的攻擊範圍之外既可轟擊城牆。
錦衣衛的情報之所以如此的及時和詳細,少不了錦衣衛指揮同知樑陽的功勞。
早在劉鴻漸大軍出征的前四天,劉鴻漸便給錦衣衛下達了第一號軍令,錦衣衛把至少八成的緹騎全部調集到北方。
錦衣衛至少兩個千戶所的緹騎被直接調到了關外,關外的緹騎以小旗爲單位,一個小旗加上旗官十一人,整整兩百個小旗騎着戰馬分散在諾大的草原、遼東疆域。
當然,劉鴻漸從來不會虧待自家兄弟,凡是自願去關外‘出差’的緹騎,薪俸翻倍,探查到有利消息另有獎金(賞銀)。
情報有多麼重要,劉鴻漸比任何人都清楚,錦衣衛這個專門的情報機構以京城錦衣衛衙門爲核心,以北方邊城各府爲中轉站。
以代善、阿濟格、豪格、京營軍四方爲目的,來回的收集、探查各處的情報。
這些錦衣衛的緹騎們在遼東以東、以北四處遊逛,甚至最遠的都已經到達建虜盛京外圍。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甚至有一隊膽大包天的緹騎趁着夜半天黑,摸了阿濟格的大營,幹掉了好幾個負責值夜的八旗兵。
他們來給劉鴻漸送消息時,甚至把韃子的人頭帶來領賞,劉鴻漸二話不說,按照一個人頭一百兩的賞銀當場發放。
這個小旗官甚至得了劉鴻漸的特別嘉獎,直接提升了總旗。
另外一個小旗就更猛了,帶隊的便是錦衣衛同知樑陽的內侄樑可望。
前屯一戰,剛滿二十歲的樑可望被前屯守將閻應元視死如歸的戰意所震撼,是以他不顧自己伯父的反對,毅然以百戶官之職以身犯險。
這個會說韃子語的百戶官竟然穿着韃子軍服深入到了代善的中軍大帳,若不是老代善機警,樑可望甚至有過暗殺的想法。
但饒是如此,他依然探查出了一個令劉鴻漸震驚的消息,建虜之所以對大明九邊的佈防如此熟悉,均是來自一個姓齊的商人。
只是彷彿建虜對這個漢奸很是不屑,以至於一口一個姓齊的狗奴才,而不直呼其名,導致劉鴻漸臆測不決。
就算這個姓齊的是來自大明的商人,他也不可能獲知九邊的佈防情況。
除非這個商人有門道、或者是有地位!
大明的勳貴實在太多,劉鴻漸連國丈叫個啥都是打了一架才知道,他想了半天干脆不想了。
鑑於樑可望的能力、膽色以及連着兩次優異的勘察能力,劉鴻漸直接提拔其爲錦衣衛一直以來懸而未決的第十個千戶官。
從正六品百戶官,直接越過從五品的副千戶,成爲正五品的千戶官,樑可望可謂實至名歸。
三月初一午時,劉鴻漸部到達營州右屯衛,這裡比平谷左屯衛更荒涼,除了一片破爛不堪的營地外,竟然一個衛所兵沒見着。
劉鴻漸只來得及讓奔襲了一上午的戰馬歇息了一個時辰,便不得不全軍急行軍。
因爲錦衣衛的緹騎又給他們帶來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攻伐喜峰口的阿濟格仗着有射程更遠的紅衣大炮,竟然晝夜不停的轟擊喜峰口城牆,而且紅衣大炮的精度竟然能保證每一炮都射在方面十數米的地方。
緹騎們爲了查清紅衣大炮的外觀,甚至被一堆韃子兵追出去幾十裡遠,馬屁股上被射了好幾箭才堪堪逃脫。
當然被韃子追的狼狽逃竄的錦衣衛緹騎也是有所收穫,負責掌管那兩門紅衣大炮的竟然是一羣色目人!
這一羣色目人不知從何而來,對紅衣大炮的操作十分精準,以至於喜峰口的一段城牆竟然在晝夜不停的轟擊下坍塌。
好在薊州總兵李傑親自操刀上陣堵住缺口,打退了數次建虜的強攻。
更要命的是這樣的紅衣大炮建虜還有三門,這三門全部在代善手裡,負責攻伐山海關,但好在山海關的城放炮不亞於建虜的新式大炮。
但饒是如此,劉鴻漸仍然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
九邊之所以屹立於北方,數百年來能把韃子擋在城外,就是靠着城堅池厚。
而如今韃子兵竟然也學會了研製高水準的火炮,只要九邊仍然沒有野戰的能力,那麼邊關是遲早要被建虜拿下的。
得知了喜峰口的緊急情報,劉鴻漸再不耽擱。
兩萬七千大軍過石門鎮到達遵化,在遵化小城外休息一晚上後,劉鴻漸帶着大軍自遵化西北的龍井關出關。
三月初二未時,兩萬七千大軍終於繞到喜峰口外圍。
而此時,喜峰口的城牆已經多個部分被轟開,喜峰口守衛戰已經進行到了拼戰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