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85

可當真如此嗎?

一聲槍響,馬士英差點腿一軟趴地上,但槍響之後馬士英發覺自己並未感覺到疼痛。

他只覺這次賺大發了,不僅得了不畏權勢之名,還得了一萬兩銀子之利,順便還教訓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國公。

但他還沒得意多久,片刻便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馬士英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旁邊的靶子。

我的天!靶子竟然在出現了一個黑洞!

也是他離得近,否則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洞口被薰的發黑,靶子已經不知被何物擊穿……

“不行,這次不算!子彈打偏了!”劉鴻漸微眯着眼看了一下,邊回頭對身後那叫囂的小子吼道。

這年輕的御史以前吃過劉鴻漸的虧,被劉鴻漸一吼也是立馬閉了嘴。

但事實勝於雄辯,馬大人就在那兒站着,你的槍根本打不了這麼遠。

你想再來一槍便再來一槍吧,誰讓你官兒大呢?

不過這安國公輸是早晚的事了,唉!我怎麼就沒有勇氣去反駁安國公呢?

倘若是我去做那靶子,豈不是說那一萬兩銀子便是我的了?

連帶着還有不畏權威的名聲,天哪,虧大了!

不少御史言官爲自己先前的懦弱感到憤恨,突然唉聲嘆氣起來。

“李大人,麻煩你幫本官去看着點靶子!”劉鴻漸從身上又摸出來一顆新式定裝米尼彈,邊裝彈邊對內閣次輔李邦華說道。

李邦華也不多言,惦着小碎步便向御道的另一側走去。

他本人是看不上馬士英其人的,而且也不相信劉鴻漸會欺瞞陛下。

這一年來安國公爲大明做了多少事,他這兵部尚書可是親眼所見。

李邦華走到靶子邊上,斜眼看了一眼馬士英。

這馬大人怎麼這般表情?他的腿抖什麼?

李邦華奇了怪,馬士英站在靶子下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腿也是哆哆嗦嗦的站立不穩。

“李大人,往邊上靠靠!本官要開槍了!”劉鴻漸示意李邦華貼着御道邊上的城牆,因爲他對自己的準頭沒信心。

打不打的到馬士英倒是小事,若是不小心走火傷了李邦華,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李邦華依言走到御道邊上,示意劉鴻漸可以開槍了,於是便緊緊的盯着前方五六步遠的靶子。

劉鴻漸裝好了米尼彈,又檢查了一遍燧石和扳機,慢慢的舉起了槍。

他盯着遠處的馬士英,微閉着右眼慢慢的瞄準。

可他還沒開槍,遠處的馬士英竟然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

劉鴻漸放下了槍不知何故,李邦華馬上走上前去扶馬士英。

“馬大人!忒!你怎麼尿褲子了!”李邦華剛走到馬士英身邊,便聞到一股子尿騷味兒,隨即捂着鼻子一臉嫌棄的道。

“啥?馬大人尿褲子了?”劉鴻漸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一直豎着耳朵的御史先是發出驚詫的聲音。

於是乎一撥人見劉鴻漸也沒了開槍的意思,便都向着靶子下他們的精神領袖馬士英走去。

“馬大人,你這是怎麼了?”一個御史年輕跑的快,他走到馬士英身邊也是想去扶,可剛彎下腰便聞到了一股怪味兒。

“那槍……真的能打三百步,我……我輸了!”馬士英小聲的嘀咕了一聲。

在被槍指着的那一刻他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那黑洞洞的槍口。

他害怕極了,他有十八個嬌滴滴的小妾,他有數百頃良田,在南jing城的繁華地段有好幾個鋪子……

他不要如此死去,不要……

他的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來,甚至於胯下一涼,竟然失禁了!

不少以之爲精神領袖的御史言官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對着馬士英指指點點,又開始慶幸自己先前沒有站出來,是多麼英明神武的決定。

“馬大人?怎麼跪下了?本國公還沒試好呢?

本國公保證只要再打一槍,若還打不中,那麼便算你贏!

好不好?”劉鴻漸走到馬士英面前道,他自然也聞到了那股味道,但卻故意道。

“不用了,本官相信這槍能打三百步。”馬士英低着頭小聲的道,他感覺這一次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你說什麼?大聲點!本國公沒聽到!”劉鴻漸提着槍並不打算放過馬士英。

你現在知道怕了?你在朝堂上大放厥詞之時,怎麼不知道怕?

沽名釣譽之輩,安知天下大勢之趨!

“下官相信這槍能打三百步,下官錯了……”馬士英提高了幾個聲調,這次所有人都聽了個明白。

就在火槍對着他的那一刻,他是真真的感覺名利再高,也不如活着。

他目前所擁有的,已經讓天下萬民仰慕,何苦去冒這個險呢?

對於劉鴻漸的質問,他也是徹底的沒了脾氣,很聽話的提高了音調。

因爲他知道,這安國公可向來心狠手也辣。

經歷過此事,他這禮部尚書怕是當不成了。

一個被嚇尿的禮部尚書,誰會認呢?

可能把不準連南京的閒差也當不得了,丟人吶!

“哈哈哈哈!沒事沒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老實點就行了,走嘍,皇上還在大殿等着呢!”

劉鴻漸嘻嘻哈哈,他根本沒把這是馬士英當回事,一個鍵盤俠而已,說破了天又能如何。

但牆倒衆人推,身邊的御史見馬士英是個軟蛋,都冷哼一聲拂袖向着朝堂走去。

不一會兒,御道便只剩馬士英一人。

馬士英搖了搖頭,爬起來嘆了口氣,向着皇城外走去。

他,已經沒有臉面去那個大殿,他能做的便是回衙門遞交辭呈。

否則,等待他的肯定便是那些‘戰友們’的彈劾!

一陣冷風吹來,廝——下身好涼啊!

……

經過一番周折,發明了燧發槍、手**、膛線槍以及加農炮的宋應星,被正式封爲正五品的驍騎尉。

協助宋應星研製出加農炮的張峰也是被封了個從六品的武騎尉。

此舉開創了大明近三百年來無軍功受封武勳的先河。

可以想見,軍械所的匠人們若知道自己的努力不僅能掙銀子還能授勳,該如何瘋狂!

“萬歲爺,兵部員外郎**超請見!”李雲魁走到崇禎身邊低聲道。

兵部員外郎?想來是有緊急之事吧。

“宣!”崇禎略一思索道。

“啓稟陛下,西南總督秦良玉發來急報!

四月初四,秦翼明、秦拱明率軍攻破wu昌府,滅敵兩萬。

四月初七,秦佐明、馬萬年兩位將軍攻破jiu江府,滅敵四萬,餘者皆降!

左匪已除,秦總督請示該如何處置賊軍俘虜!”

兵部員外郎**超語氣有些雞凍。

他官職低微還是第一次覲見崇禎,緊張是難免的,但一想到西南左匪被平定,這員外郎便打心眼裡高興。

來送信的大兵剛進了兵部衙門便累到在地,兵部的大佬們也去上朝未歸,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好!好!好!”崇禎聽完這員外郎的奏報,連喊了三聲好。

他彷彿比這員外郎還激動,甚至於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李雲奎步下御階,接過奏疏呈交給崇禎,崇禎只掃了一眼便確認,事實上也沒人敢在這事上開玩笑。

“恭賀陛下!大明萬勝!”兵部尚書李邦華率先跪下,向着崇禎道賀。

“恭賀陛下,大明萬勝!”百官緊接着下跪道。

劉鴻漸左右看看大夥兒都跪下了,自己站着也怪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也行了禮。

“衆卿平身!秦愛卿不負朕望,以迅雷之勢便掃滅了爲害江南兩年的左匪,朕高興!

李雲奎擬旨,賜秦良玉蟒服,賞銀三千兩!

敕封秦翼明爲平南伯,賜飛魚服,賞銀一千兩!

敕封秦拱明爲寧南伯,賜飛魚服,賞銀一千兩!

敕封秦佐明爲靖南伯,賜飛魚服,賞銀一千兩!

敕封秦良玉之孫馬萬年爲安南伯,賜飛魚服,賞銀一千兩!

……”

崇禎語氣充滿着不容置疑,北方退了韃子,南方又滅了大患左良玉,大明一直在朝着好的勢頭髮展。

“陛下英明!”百官齊聲道。

現在,誰若想阻攔,那便是找死!

如今整個大明只餘四川的張獻忠匪軍,有秦將軍在西南守着,想來也不足爲慮。

還是佑明這小子舉薦的人靠譜啊,這小子,嗯?又打瞌睡?

“安國公?”崇禎朝着後方叫道。

“微臣在,陛下找臣何事?”劉鴻漸其實是聽了的,只不過沒有如崇禎和朝臣般激動,他只是在閉目養神。

在他看來,左良玉那羣土雞瓦狗覆滅是必然的,一羣沒有夢想的鹹魚而已。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羣鹹魚竟然如此不堪,二十餘萬大軍啊!

特麼的就是都伸着頭讓明軍去砍,那也得砍上個十天半個月。

“秦愛卿奏疏上說,此戰共殲敵六萬,俘虜匪軍十六萬八千餘。

依愛卿看,這些俘虜該如何處置?”崇禎面色紅潤,再也沒有之前那般頹喪。

我的天,秦奶奶這麼猛,俘虜十六萬八!

這是怎麼做到的,敢情跟人秦老將軍比,自己在遼東那點戰績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崇禎大叔也還算闊氣,把秦家三兄弟連帶馬家僅剩的獨苗皆是封了伯爵。

嗯就是對黃老將軍和秦老將軍有點那啥啊!

我這都封了國公了,怎麼人家還是侯爵,不管是功勞還是苦勞,理應是這二位將軍比他付出更多才是呀!

可即便是心裡如此想,劉鴻漸也只是想想罷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啓稟陛下,臣以爲江南打了勝仗,朝廷應該按照戰功如數、如期發放撫卹和賞銀,這樣上下將士才能安心爲朝廷征戰!

匪首可令秦老將軍派人來京城獻俘,可一如韃子將官在西市斬首以宣我大明國威。

至於那些匪軍士兵嘛……範大人,聽說北方在挖水渠?”劉鴻漸回頭問向工部尚書範景文。

早在去年年底,由於國庫有了銀子,爲了堤防北方繼續大旱,在劉鴻漸的提議下,內閣便開始着手組織興修水利。

但這年月挖水渠實在是太難了,沒有挖掘機,沒有拖拉機,甚至馬車連輪胎都木有,所有的一切都靠人力!

範景文只詫異了一下,便明白劉鴻漸的意思。

“啓稟皇上,微臣請求將這些俘虜押赴北方挖渠!”他趕緊出言到,生怕被人搶了先。

範景文樂壞了,要知道俘虜是不用給工錢的,而且與普通工人不同,俘虜嘛,不聽話就不給你飯吃!

“只是那麼多的俘虜,如何運抵北方,萬一路上出了事怎麼辦?”刑部尚書孟兆祥提出疑議。

“無妨,走水路便可,水路快,還安全,傳旨給漕運沿線多加堤防便可。”劉鴻漸想了一下道。

敢戰之兵在昌城時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過是一羣農民兵而已,他們也大多是沒飯吃纔去跟着鬧騰。

如今雖然挖水渠沒工錢,但至少是有飯吃,大明的百姓,有飯吃誰還去起義?

“准奏!”崇禎也很開心。

俘虜向來是個難以處置的問題,都殺了顯得大明朝廷太殘暴,不殺吧養着花銀子不說,還不安全。

可這些問題三言兩語便被劉鴻漸搞定,而且還是天衣無縫,崇禎心裡欣慰的不行。

“安國公舉薦有功,賞銀兩千兩,並古書畫一箱!隨朕來乾清宮議事,退朝!”崇禎說完便起身出了皇極殿。

額,本國公也有賞啊!

崇禎大叔真是太闊氣了,家裡的古書畫從兩晉南北朝,到盛唐兩宋,足足有八大箱子。

都是名人真跡,這玩意要擱在後世,只一副畫估計都能賣個數百萬。

唉,本國公是不是回不去了?

劉鴻漸一邊朝着乾清宮走去,一邊悵然的想着。

“皇上找臣在來有何事?”劉鴻漸突然感覺很失落。。

“佑明怎看着一臉的不開心,先說與朕聽聽!”崇禎難得看到劉鴻漸心情低落,頓感詫異。

“皇上記得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嗎,假如皇上是個普通人並誤入其中,那裡田園阡陌、自給自足,你也邂逅了皇后娘娘,並有了太子殿下。

但那裡沒有侍女、沒有太監、連飯都要自己做,皇上會想着回去嗎?”劉鴻漸認真的問。

“如果真是如此,朕應該不會回來!”崇禎只是略微一想便道。

他這十八年過的並不順心,連帶着自己的髮妻周皇后都沒怎麼享過福,回想着十幾年來歷歷在目怎一個苦字了得。

沒有太監宮女又如何,他的妻子會織衣做飯,他也可以躬耕……

但這世上哪裡有什麼世外桃源,更沒有什麼如果。

“臣明白了……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