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車站同那個“術士”分開之後,我們三個就上了火車。
本以爲還能再見到他的,因爲他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不過直到我們下車都沒看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上了這趟車。雖然這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不過多少還有點遺憾,因爲從看到他的那刻起,我在心裡頭壓了那麼些年的疑惑一骨腦又被勾出來了。
一直想知道那晚在車上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果確實是真的,那麼那個死而復生的男人在我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是被“術士”治服了,還是被殺了,還是自己離開了。而地上的屍體又是被誰,以什麼樣的方式給處置了,處置得乾乾淨淨,包括那些弄得滿地都是的血跡。
很多很多的問題,一路上車的時候就已經在我腦子裡都打好稿了,可惜最終又一次和他擦身而過,就像第一次遇到他時那樣。
那麼突然而來地出現在了我眼前,又波瀾不興若無其事地在我眼前消失得乾乾淨淨。
這個自稱爲術士的男孩,幾年前這個樣子,幾年後彷彿歲月在他身上停止了似的仍然還是這個樣子,可他就那樣站在你面前,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簡單到你會忘了他隔了幾年樣子一點沒變這個事實。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狐狸又是怎麼跟他認識的。
帶着那樣一肚子疑問下了車,我們在小小的車站臺上等二叔來接。等等半個多小時過去始終沒見到二叔的影子,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接聽的人居然是二叔。一聽到我說已經到站了他吃驚地啊了一聲,半晌吶吶地說,他把時間給搞錯了,以爲明天這時候我纔會到,所以這會兒他……
我傻眼。
後來好說歹說才阻止了二叔跑出來接我,因爲那時候都下午三四點了,從村子到火車站少說也要五個小時,等他過來天都黑了。往埠溪的汽車一到傍晚就歇業,他來也是白來,還不如在車站附近找家旅館先住一晚。
不過雖如此,回頭真準備找旅館的時候我倒有點犯愁了,主要是覺得這周圍不像是塊太平地方的樣子。
巴掌大塊地方聚集了不少的人,幾個人一作堆,看到有人從車站出來就把人往自己圈子裡拉,不是單身的他們也會纏着在邊上問個半天,不搭理還好,一搭理就沒完沒了了,看着都覺得有點不安。
似乎從我們剛纔一出站就開始注意起我們了,那種閃閃爍爍的眼神。有過一兩個人在我們等二叔的時候跑上來問過我們要不要車,倒也精明,不去問我邊上的狐狸和鋣,偏盯着我說個不停。我就裝着沒聽懂,他們說上一會兒也就走了,而狐狸和鋣兩個男人,由始至終一個對着鏡子抹潤脣膏,一個靠着柱子打瞌睡,居然沒一個對我這個剛剛身處危機的弱女子稍微留意那麼一點點。
拿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和這種傢伙一起在這種地方找旅館住,能安全麼。
剛巧這時一輛開往埠溪的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我就跳上去了。因爲到爺爺家的路很遠,而且交通不方便,但路倒也簡單。記憶中下了車以後似乎是一直走一直走,到有個大牌子的岔口轉個彎再直走,就到了。雖然說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既然到現在交通都還進不去,看樣子裡面的路也不會有太大變化,所以我決定試着自己去找找看。反正找不到還能打電話問的,到時候最多讓叔叔騎車出來接一下就是了。
可是結果,事實總是和人的理想差得很遠。
憑記憶走,一直走,一路倒也沒確實見到別的什麼岔路,正得意於自己記憶力的強大,還沒來得及跟邊上的狐狸炫耀,突然發現我們似乎面對着另一個問題。
問題是那個有着塊大牌子的岔口也始終沒有出現過,那塊對我來說起着絕對標識性作用的大牌子,雖然它到底長什麼樣對我來說早就已經模糊不清了,只知道它很高,很大,在岔道邊上巨人似的指着爺爺家的方向,每回來每回都能看到它。可是這回走了都快兩個小時了,它始終沒有出現。
眼看着天一點一點地暗下來,前面那條山路依舊沒有頭似的朝前延伸着,一直前一直前,看不到個終點。後來終於忍不住去打手機,誰知道手機居然沒信號。我傻眼了。
上車前什麼都想過了,偏偏忘了把手機在這種大山裡是收不到訊號的這一點考慮進去。這一下,如果按照我的記憶沒辦法找到那條岔口的話,我們三人那是被隔離在這條除了我們以外看不到一丁點人煙的山路上了。想着,不死心地把手機開了關關了開,因爲存着僥倖,琢磨着沒準這牌子信號比較強,在這種地方也可以接受到,而那種幸運我只要一分鐘就可以了。後來感覺到狐狸在邊上瞥着我,從我掏出手機開始他就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我到現在了,那眼神明明白白就是在說:小白……小白……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