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暗流涌動

也就在慎到謀劃着算計吳狄的同時,在上將軍田忌的府邸之內,一臉沮喪的衛鞅正在收拾衣物書卷,準備離開齊國。

孫面色陰冷地坐在輪椅上,不但不加勸慰,反倒是調侃道:“也好,師弟意欲遊學天下,堪輿風物,假以時日,當有所得。”

衛鞅垂頭喪氣,卻是將手中的一卷竹簡一放,嘆氣道:“師兄,鞅欲歸鬼谷。”

“歸鬼谷?”孫聽了竟是一笑,道:“歸鬼谷做甚?恩師日前覆信爲兄,於月前離開鬼谷雲遊天下去也,便是爲兄,現下也不知恩師身在何方。”

衛鞅聞言一嘆,卻是問道:“求師兄教我,法家學說,當真如公子狄所說那般不堪麼?”

孫聽來,卻是語氣深沉的道:“治國之道,惟法是從,甚難也!舉國上下,法無二出,則更是難上之難!庶民、士人、官吏、國君,各行其法尚且可爲!如若通行一法,則必然亂政、亂法,當真或有亂法害民之慮。爲兄修習兵家,兵家亦有治國之道,然則兵無常勢,國無長治,國政當以形勢而變更,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法家根本之道並無不妥!”孫娓娓道來,既是十分肯定吳狄的亂法惡政說,又對法家的中心思想抱有褒義,卻是被吳狄辯論當中的邏輯陷阱給套了進去。

(“兵無常勢,國無長治。”出自《孫子兵法-虛實篇》:“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衛鞅聽聞,也是思索良久,最後卻是突然眼前一亮,開悟道:“天下並無通行萬世之法。故纔有時法時效,因地、因勢、因事而制宜禮法,纔是法家法治之根本。然則。君權一日不破,國族一日不迭,庶民、士人、官吏一日不平等,以法家法治之學治國,當真不可行!未曾想,這公子狄,卻是早已看破此點,果真當世奇才也!”

聽的衛鞅開悟之語,孫也是茅塞頓開。縈繞在心頭的邏輯怪圈也是不刃而自解。欲行法治,必先破君權,只有破了君權。這君權之下的官宦、士大夫階級與庶民之間的壁壘才能破除,只有這樣才能推行法治。使得上下一體,共同遵守律法。

而在此之前,法家的主要施政綱領。還是以鞏固君權。圍繞在君王身邊向君王之下的各個階級施以法治。法家三派之中的勢治和術治便是如此。卻從未想過只有打破君權的特權統治地位,才能真正地實行法治。使得天下一心,士庶一體。

然而,若是破除了君權,國何以爲國呢?難道反而去實行上古堯舜禹三代禪讓制度?可人性本惡,人皆有私利私心,國之公器,早就已經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氏族根系,王位也是父傳子,子傳孫,如何能讓這些掌握了國家公器的氏族國冑心甘情願地將王位傳給賢能之人?

“田氏代齊”雖是首開先河,卻並非世人皆可效仿!

便是如此,孫衛鞅兩人都是陷入了深深是思慮當中,試圖尋找一種解決的辦法。

不知良久,卻是有家人來報,申不害前來求見!

看茶就坐之後,申不害直言道來:“衛兄,今日你我法家兩派接連敗北,申不害歸去之後輾轉反思,卻是發現你派法治,我派術治,以及慎到先生的勢治,都已偏離了法治根本,申不害心中自覺慚愧,意欲離開稷下學宮歸韓,行前卻是有求衛兄一事!”

衛鞅聞言一笑,中個緣由他也纔剛剛開悟,道:“申兄大家,何須計較一場論戰,不知申兄所求何事?”

申不害拱手爲禮,毫不避諱道:“公子狄曠世奇才,只求行前一見

衛鞅聽來一驚,卻是沒成想這申不害竟然是比他先要想出了法家理論之要害,當下表情錯愕地一指西方道:“申兄,可是欲赴西秦……”

申不害聞言一笑,點頭道:“申不害卻有西遊之意!衛兄可是正有此意?”

內心算計被當面揭破,衛鞅雖然面色微窘,卻也是笑道:“衛鞅所見,與申兄略同,不過眼下公子狄客居齊王宮內,想要見上一面,卻是爲難得緊吶!今日稷下學宮爭鳴論戰,公子狄必將名震天下,若申兄果真欲行西遊,便需細細謹慎謀劃之!”

申不害面色笑意漸漸濃烈,拱手道:“願聞衛兄高見!”

是夜,臨,鄒氏老宅。

白雪娥眉緊皺,正在奮筆急書。只見她走筆入龍,玉碗輕搖之下便迅速在一張張絹帛之上寫下娟秀小字。而一旁梅姑則待白雪書寫完畢,便會把絹帛取來吹乾平整卷折,以火漆封入一根根銅管之內。

直直寫了十數封,由梅姑一一封裝入管,並派遣人手分發出去之後,白雪這才一擦額頭香汗,擱筆起身近窗,遙看起齊王王宮方向。

梅姑轉,見得白雪一臉落寞遙看窗外,上前勸慰道:“白姐姐,密函已經傳出,半日之內定有回信,姐姐不必焦慮。”

“唉!”白雪輕輕一嘆,卻是道:“那日洞香春內,虜人之舉,究竟是對……是錯……

梅姑一聽咂舌,知道白雪正在懊惱的那日不應該以虜了吳狄,不然便不會有了她梅姑香爐灌頂、吳狄失憶引來的諸多事端,當下便道:“都怪梅姑,當時不該……”

“罷了!”白雪見梅姑想要自責,只得出言勸阻,道:“今日稷下學宮論戰,只怕公子狄處境更爲危險。唉!此人才智學識奧博,若不是受創失慮,今日定不會如此應激而辯,袒露才學,這世人,當真如衛鞅所言那般……人性本惡!”

白雪之所以自責,皆因吳狄失憶蝸居白府之時,白雪時常與他爭論時政,並且半勾半引。總是出言套取吳狄的胸中所長,雖然今日吳狄之論也是新穎,但其中論據論點卻之前便被白雪知曉。而今日。吳狄在天下人面前顯露了才學,固然是可以名震天下,但與此同時也是把自己給陷了進去。

以白雪之見,便可以料定齊國必然不會讓吳狄順利歸國,行變法之事。

因此白雪這才懊惱,爲何當日自己要多此一舉,將吳狄虜回並且造成他失憶。

梅姑聽了卻是辯道:“白姐姐,齊國重士,以公子狄如此大才之人。又是秦國特使,怕齊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此殺賢害使之事罷?”

“齊王不敢。別人未必不敢!”白雪面上寒霜隱現,厲聲道:“下逆襲。至今查無憑據,安邑消息,龐涓斷無行事可能。天下人只知龐涓不義構陷孫。何嘗知道孫也並非泛泛之輩。”

“白姐姐是說。下襲擊。果真是那狗賊孫做的?”梅姑一臉驚異,卻是問道:“那時公子狄纔來臨。殺他有何好處。”

白雪緩緩坐下,卻是取出一副魏齊地圖解釋道:“秦魏交戰,魏國大軍囤峙少樑,此時秦使在齊國被戮,若能嫁禍魏國,則齊國便可名正言順地起兵討魏,乘着魏國內地空虛一舉突入,或攻城掠地,以連秦滅魏。”

梅姑聽了,這才恍然大悟道:“啊吔!果真好毒計!”

便也在這時,有下人來報,道鄒攜鄒忌求見。

父子兩人才將進門,那鄒忌便開口急道:“公子,大事不好!慎到獻策齊王,欲嫁王女聯姻公子狄,要將其滯留在齊,不得歸國!”

是夜,臨,墨家秘院。

一豆***之下,禽滑釐、苦獲二人對坐而視,皆沉默不語。

而兩人面前長案之上,卻是擺放着一方絹書,正是神農大山之中墨家總院發來的急件,信中要求禽滑釐與苦獲務必於公子狄離齊之前再刺一次,定要坐實齊國欲謀公子狄性命之罪名,務必破壞秦齊聯盟。

看着這份與更三殺爲七殺相隔不過一天的新令,二人面上不憂不喜,心中卻是如怒海翻騰。

今日吳狄一番誇耀,將墨家墨者比喻爲亂世之中匡扶正義地國之政俠,更有“政俠墨者,除暴安良!俠之大者,爲國爲民!”的讚譽傳世而出,對兩人心中信念的震動是何其地巨大。

而現在,老墨子不問是非,不論黑白,卻是無因施戮,不罪而殺,要將吳狄如此大賢之人殺掉,這可是在真真觸及到了二人地道德底線。

因此,面對老墨子再次發出地“亂命”,兩人都沉默了。

良久,油燈之上的燈芯將要燃盡,一朵燈花突然嘣出,恰好落到了絹書之上。禽滑釐雖然年老,身手敏捷非常,只見他大袖輕揮而過,卻是收起了長案上地絹書,輕聲道:“鄧陵子不日赴齊,等他來了,在做商議!”言畢起身欲走,苦獲卻是突然出言道:“大師兄,若是公子狄能爲國君,天下或可安?萬民疾苦或可解?”

“未必!”禽滑釐先是搖頭斷言,接着默默思索了一番,卻是道:“可試行之!”

苦獲又問:“齊王會否使其歸秦?”

“亦是未必身!”

見苦獲面上神色,禽滑釐知道他定然也是被繞進去鑽了牛角尖,當下坐回位中,開釋道:“昔日,此人安邑化身薛國黑木,曾有大論,言士人當行大利、大義、大德、大道。結合今日民貴君輕、人性本善之說,便可知其志向、抱負。然大爭之世,各國變法,圖強之謀,是爲強己,亦爲凌弱。此人公然號召天下士子赴秦變法,圖謀之事,不外稱霸、謀國。秦自獻公以來,年年征戰,民不聊生,雖是被迫而戰,罹難受苦者卻多是庶民百姓,而今秦國欲變法而強,國強之後必睚眥而報,戰端再起,又將有多少生靈塗炭?此人、此事,現下已然非你我可決斷之,還是待你鄧陵子師兄赴齊之後,再做商議罷了!”

苦獲聽來,也覺禽滑釐所言有理,這便點頭應是。

是夜。初更時分,臨城外。

通衢大道之上,正有雙人雙馬連夜趕路。

行至一處***通明地臨道食肆。兩人栓馬入內,便向店家喝道上飯食肉茶,尋席坐下之後,卻見這其中一人正是百里遙,而另一人則是已經女扮男裝地孫女玄奇。

百里老人面色精擻,神采奕奕,不時笑容浮面而出。

玄奇不禁笑問道:“大父,可是就這樣一路笑着回去麼?”

百里老人聞言一怔,接着哈哈大笑:“哈哈!大父心中歡喜。可是擾着孫兒了?虧得大父一力多留幾日,這纔沒有錯過今日之千古盛會!”

百里老人此言立時引來了食肆之內其他人地矚目,一名黑衣士子起身來到兩人案前長身一拜道:“在下魏國魏策。近日赴齊,途中聽聞今日稷下學宮有爭鳴論戰盛會。未聞其詳。還望老前輩不吝告知一二,已開茅塞。”

這黑衣士子話語才落,便見這小小食肆之內竟然又走出一道而來的五名魏國士子。都是齊齊拱手爲禮。百里老人愕然之下道:“老夫今日恰逢其會。可以轉述一二。不知各位魏國士子,何以其赴齊國?”

那魏策道:“吾等皆是安邑士子。聽聞原公叔丞相府中庶子衛鞅在齊,特來一探究竟!”

百里老人恍然大悟,當即哈哈笑道:“原來如此,今日論戰爭鳴大會,衛鞅便在當中,另外還有一人,想必你等安邑士子也是熟知!”

“何人?”魏策等人都是愕然。

百里老人笑道:“薛國黑木!”

當下,百里遙便把今日稷下學宮地爭鳴論戰盛會之詳情細細道來,從初更時分一直講道了將近五更。其後便在食肆內小寐片刻,天一放亮百里祖孫這便策馬上路,行至一處岔路時,百里老人卻是突然停住,玄奇問:“大父,何故停步?”

原本皺眉的百里老人似乎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只見他突然回頭遙望臨方向,眉緩顏舒道:“先赴陽,再歸總院!”

“哎!”玄奇答應一聲,也是回頭遙看了一眼早已望不見輪廓的臨城,心間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倜儻公子,此人口若懸河,誇誇而談,舌戰天下士子如若閒庭信步。

“嬴無敵……公子狄……嬴夫子……唉!”少女心中默唸一串名字,不知爲何卻是愁眉不展起來。

是夜,齊王宮。

今日一番酣暢淋漓地辯論,近千人高聲歡呼,這一切讓吳狄很是興奮。

從稷下學宮歸來的吳狄先是舒坦的洗了個花瓣香水浴,又在兩名姿色尚可地侍女侍奉下,泄盡了自從失憶以來一直積壓在體內的邪惡之火後,這便命人備了宴席暢飲飽食。

是人都有裝逼地**,至少每個男人都曾經幻想過自己是架着七色雲彩閃亮登場的那位。

戰國之時,爭鳴論戰成風,古人以如此方式來激勵腦力,智慧便在如此的交流之中撞擊出絢麗地火花,中華文明流傳後世地燦爛文化,十有**便是由此時萌芽!

今日論戰,吳狄心中大爲得意,所思所想,便是自己再一次更進一步地篡改了歷史,又一次忤逆了天命,鬼谷子那老傢伙要真是同吳狄一樣也是未來人,得知以後只怕得要活活氣死!

而且,今日辯論內容,已經由稷下學宮篆刻竹簡明發天下,相信過不了多久他那句“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千古絕句,便要流傳開去,流芳百世已然是唾手而得!

酒足飯飽,吳狄斜靠在牀榻之上,享受着今日纔將梳攏的兩名女侍按捏服侍,腦中卻是想着一些亂七八糟地東西:“嬴子?難聽!吳子?也不怎麼地!狄子?狄是貶義字……嬴子也太難聽了,怎麼感覺是淫蕩地淫哩?嗯!一會先上月姑還是蘭姑,這是一個問題!”

“三哥!”也在這時,嬴玉風風火火的闖將了進來,原本一臉驚詫的玉在見到了吳狄身畔兩名衣衫不整地侍女之後,便是立時大怒。

吳狄大窘,心間雖是唯有一個“囧”字,但卻是面色不改道:“小妹,何事?你等先退下!”

兩名女侍當即乖巧的躬身退下,吳狄不待嬴玉怒火噴出,便迅速地先是伸手比在脣前噓了一聲,然後眼珠左右一瞄,卻是給了嬴玉一個隔牆有耳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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