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她已經不怕,不懼,更沒必要躲7000+
電話裡,那個蒼老的聲音哽了半天,最後才又哭又笑地跟她說起話來。
這一別是整整兩年。
距離她上一次來看他們的時間整整兩年。
她可算……是又回來了。
……枳…
那一年京都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天氣超乎尋常地冷,連鮮少見雪的南方都被冰雪覆蓋,多處地方因偏僻而被惡劣的天氣圍困,大年三十兒晚上靠蠟燭和火堆度日。林亦彤來時,整個顧家的庭院都落寞得如同南方被困的災區,莊靜妍沒有生火,家裡摸哪兒哪兒都是冰涼的,門響了好多聲她她都沒反應過來,老寒腿蹣跚起來裹着毯子半天,想着這個點兒誰還會過來串門,太奇怪。
這一帶獨門院落太受歡迎了,隨着房價的翻倍漲升總是有人來有人走,不厭其煩地來回搬,可不論搬來的是哪一家都總會叮囑自家的小孩,千萬別去最裡面那間大院,那一間房子一對老夫妻死了孩子,兩人一個因受賄坐牢,一個因撤職留家……晦氣都市特種兵。
“好了,”她柔聲安撫,水眸掃他一眼準備上樓,“你們還是有不一樣的。”
“哪兒不一樣?”葉驍氣消了大半,尾隨她上去,不甘心地追問。
她家寶寶從來都不會那麼煩。
正想着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林亦彤看一眼接起來:“師傅。”
葉驍跟着她上去,看她開門,紮起的馬尾讓她看起來像個冷豔的高中生校花,卡其色的一套運動裝襯得她膚色更白如凝脂,滲出的汗都百般誘人,從頸子沒入胸口的那一滴,讓葉驍生生吞嚥了一口唾沫,身體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了。
“我知道了,明天會帶上授權書一起過去,證據我找到一些,十分鐘後就發給您。”她輕聲說着,往裡面去把浴室燈打開。
掛了電話就看葉驍還在後面,她問,“你要用我的浴室?”
葉驍反應過來了,厚臉皮地笑:“能嗎?”
“浴缸還是淋浴?”
“浴……缸!”他得寸進尺。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你去拿塊新毛巾來。”
“成!!!”葉驍激動的,轉來轉去才找着門的方向,衝進自己房間拿了塊毛巾就進來了,卻沒想都一鼻子就撞在門上,她在裡面輕輕落了鎖,拿紙巾擦了擦汗,先去弄電腦上的資料了。
“哎,不是你說讓我洗的嗎?!!”
“嗯,你進來。”
“我……你鎖着門我怎麼進的來!”
“要不你踹門?我只答應了給你用,你自己用不了,怪我麼?”
纖長的手指輕敲鍵盤,將她搜索到的幾個案例弄下來集中到一個文件夾,壓縮打包用郵箱發給導師,做完這一切纔打算關電腦,卻在關上的瞬間沒留心看到了那座醫院該醫學實踐項目的贊助商,上面清晰地寫着“霍西”兩個字,她臉色微微變白了些,彷彿這單薄的兩個字就能瞬間把她帶回c城,帶回過去,她以前是有所耳聞的,霍家的商業層面拓展很大,距離京都如此之近沒有不染指的道理,而且主做醫藥保健,高端藥品,利潤令業內不知道多少家同行眼紅,近兩年更是風頭正旺,連國外最高端的新型醫療項目都開始引進了。
輕輕關了電腦,她腦海裡掠過一個挺拔冰冷的身影,憶起那種眼神,刺得她心臟一片冰涼,所有已經忘記的痛都瞬間涌了上來,痛得她腕骨發白,目光清冷地看了一眼筆記本,起身,不顧葉驍的叫囂走去了浴室。
葉驍在外面“啊啊啊啊”地狂叫亂叫,一米八幾的大個趴在門上賴着不起來,蹭啊蹭的可憐兮兮地叫着“彤姐”,叫着叫着就變成了小聲而不敢放肆的“彤彤……”,迷迷糊糊的,抱着門板就來了個深情的吻。
葉子敬挺着啤酒肚從對面房間裡出來時,就看見自己兒子摟着門板在死命親的畫面,嘴一張,菸斗都掉下來了。
葉驍也被那輕微的聲音驚醒。
“………”父子倆面面相覷,葉驍大聲咳嗽了一下,趕緊立正站好,葉子敬也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拾起菸斗下樓去了,葉驍立馬低咒了“我靠”抱頭蹲下,只覺得……這***……再沒法見人了!!!
林亦彤。女。二十七歲。
專家組裡面最年輕的一位成員,因爲的確是長得漂亮勾人所以副院長多看了兩眼,卻不曾想竟看出了一絲端倪。
20**年她以全年級最優秀成績拿到畢業證書及執業醫師資格證書,一年來默默蟄伏在某個州的實習單位萊瑪茵醫院,不突出不激進,一年後考級成功成爲主治醫師。年末時曾有副教授曾她遞交上來的臨牀總結論文修改成自己的,發給知名刊物賺名賺利,她淡然處之,直到半年後知情人將其爆料,才知道這類的事情已發生三次以上,她的隱而不發惹來對方的囂張態度,終於暴露了自己,一時之間她這個小小的主治醫師在萊瑪茵醫院名聲大噪,她卻除了上法庭走案件程序之外沒有在任何媒體面前多說半句話,繼續低調行事,。
一個“謎”的價值,遠比一個真相要來得吸引人得多。
“副院長,”一個小醫生敲了敲他的門,“專家組們很快就到了。”
“哦,”副院長摘下眼鏡,“霍先生他們呢?”
“還沒到,不過已經確認了今天一定會派人過來談,他們也不太許自己投資的醫療項目出這麼大的問題,受這麼大的質疑。”
“嗯,去看看……”
一行人走在走廊裡面,徐敬遠下意識地覺得身旁的人兒有些沉默,低頭,看她一眼:“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她恍惚了一下,有些泛白的小臉擡起來,禮貌地輕聲迴應:“沒什麼。”
她只是並沒有想到還會來這個地方,這個中央軍區總院的舊址,病房樓還是原來的那棟,略顯陳舊之後就搬遷了新的地址,給了一所附院當住院樓,她不太記得自己當初是在幾層了,只記得那間病房,那間手術室,四年以來,這是距離她最近的一次。
“昨晚的那幾個案例我看過了,待會在會上,你提?”徐敬遠跟她商量。
她回神,胸口的資料抱緊,水眸透出幾分認真:“好。”
………
“這是我曾經致電過的三個病人資料檔案,都是經過新型的醫療檢測之後檢測出器官問題,醫院給出的建議都是切除,並且保證能夠根治,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都因病人的案情隱秘問題而簽過保密協議,即這三起醫療案件彼此之間都是不知情的,一切的信息來源都來源於院方科室,是不是這樣?”研究會上,她不緊不慢地輕聲說着。
“林醫師,”一個主任醫師打斷她的話,“我能不能問一下既然這是醫院的保密資料,你又是怎麼拿到的呢?”
“我回答你,你就能解釋我上面的問題?”她反問。
主任醫師點點頭。
“我有對數據庫研究很精通的朋友。”她迴應。
有人一嗤:“黑客吧……”
主任醫師挑眉:“既然能夠進去醫院數據庫,能查看也能修改吧?你這能說明什麼呢?林醫師我是不是該先質疑你的道德素養問題?”
那柔美的身影水眸清亮,聽得出他們是在轉移重點打太極了,索性直直看着主任醫師,一句話都不再說。
徐敬遠咳嗽了一聲,問:“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亦彤說的,都是不是真的?”
這時,門突然開了。
一道墨色的挺拔身影走了進來,給滿屋子白色.醫師服的氛圍帶來了一絲冷峻嚴肅的味道,那人卻是笑着的,如和煦的春風,卻不能直達內心,掃了一眼專家組的這些人,薄脣輕揚:“抱歉我來晚了,你們繼續。”
霍西。
這個霍氏集團的當家人坐在這裡,多少給了他們一些無形的壓力,看得出來都很緊張,但唯有一個身影,逐漸吸引了霍西的注意,他坐在最後的一把椅子上,專注地看了她半天,她很漂亮,而且是耐人尋味的那種漂亮,一雙水眸清亮透徹,可進可退,可硬可軟,在最後主任醫師對這幾個病歷否認時,她似乎一下子沒有話說了,一整晚的努力白費,她也沒多頹敗,只是靜靜看着那幾張紙,眸光瀲灩流動,櫻脣含笑,不知在醞釀什麼狂風暴雨。
“林醫師,”從研究會上下來,霍西走出門,喊了她一聲,走上前慢慢與她擦肩,低聲問,“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她真的好熟悉。他感覺到了,可一時就是想不起。
她莞爾淺笑,柔聲道:“一面之緣。”
“哦?!”霍西驚喜了一下,“是在哪兒……”
“我記得,你卻不記得,我說了也沒有意思,”她雙手輕輕插在口袋,“所以不如從現在開始記住我吧?我是林亦彤。”
霍西眼眸恍惚,忍不住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愈發覺得她熟悉,卻忽略了她嗓音裡的清幽。
有很多事,她現在已經不懼,不怕,更沒必要躲。
而其實雲裳那個時候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你以爲你的苦難有多大,大到全世界都人盡皆知,實際上誰知道你結過婚?誰認識你?誰知道你因那男人一年的臨幸付出過多慘痛的代價?誰知道你曾經見到過鮮血淋漓的地獄?
林亦彤,你看,這就是你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