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以後就再也不會這樣。然然,你要嗎?
莫懷遠輕聲打斷了她的話——
“先定這一套,”他淡淡地沉聲做了決定,“如果出來時看到更合適的,再換!”
“好,沒問題!”導購員簡直歡天喜地饅!
畢竟曾經看得上這四件套又買得起的客戶裡,就沒有被其他款式搶單的先例!蓉!
曲蔚藍的臉色,連着心一起驟然沉了下去,翻了翻手裡的牀單,一笑。瞙苤璨午
連家居牀單這樣的事情,都要遷就安然嗎?
曲蔚藍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的感覺,就像摸不透此刻莫懷遠的心思一樣——到底是純粹地在遷就安然,還是變相地在暗示自己,他莫懷遠跟她之間,不過就是騎驢找馬
!!碰到更合適的,再換!
但,誰是驢??誰又是馬???
女人這種生物,個個都不是好惹的東西。
曲蔚藍看得出安然心情驟然間就好了許多,再逛到家居配飾區的時候,她選的風格,也大多都跟莫懷遠的風格不搭,儘管已經算是女人圈裡眼界較爲中性的,但對莫懷遠來說還是柔了些——他租住的那套房子裡,又暫時不需要女主人?
“我還是覺得那副後現代風格畫框不錯,掛臥室視野開闊,比這些簡簡單單的海水麥田來得大氣,你覺得呢?”沒等她回答曲蔚藍又笑着說,“國外時我曾經去一個美籍財政經理家裡玩過,他家就這麼裝潢的,特別漂亮,我還想過等自己家裡裝修的時候請教請教他,畫在哪兒買的,沒想到國內就有……”
安然聽的有點愣,畢竟女人收拾打扮自己的時間跟審美眼光成正比,在某些事情上,她的確是沒有曲蔚藍的這些自信。
剛剛還興致勃勃地挑着畫,現在就忍不住退縮了。
——倒是真的,當初安家裝修時,如果不是設計師堅持,安然一定會把自己房間裝得四不像。拜設計師所賜,她房間現在還能看。
“你覺得呢?”曲蔚藍擡眸柔柔問了莫懷遠一聲。
“你的眼光好一些。”他掃了一眼,淡淡地說出了一句坦誠的話。
“那,聽我的嘍?”曲蔚藍被他的這一句坦誠的話弄得很高興,看了這兩個人一眼,跟導購員說了就訂這一套畫裝在臥室。
三室兩廳的佈局南北通透,客廳和臥室的飄窗都很大,那戶型曲蔚藍在路上看了,絕對能裝得比五百平的別墅還要漂亮。
一路下來,安然的話越來越少,小臉上的情緒也越來越差。
不過。
更多的是失落。
看上去她的確像個跟班的,莫懷遠和曲蔚藍像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反觀她,漂亮是漂亮但多少有些清湯寡水,平日裡她倒不羨慕這些,畢竟她就不是曲蔚藍那種嬌媚柔美的風格,但,比較之下,她竟陡升出幾分嫉妒與落寞來
。
從傢俱城出來,小李帶着工作人員運貨,等他們在外面吃完飯,回去剛剛好能看到已經佈置好的房子。
吃的四川火鍋。
曲蔚藍是能吃辣的南方人,說話也是柔音軟語,腔調因方言的緣故略嗲,不似標準的普通話直來直去。熱氣騰騰的蒸汽裡,安然獨自用着鴛鴦鍋旁邊的清湯鍋,看對面的曲蔚藍脣紅齒白,被辣的臉蛋通紅,水眸明亮的樣子,心裡的不舒服越來越重。
“安工程師……”曲蔚藍叫了一聲,又拍拍額頭說,“我還是叫不習慣,以後,可以叫你安然吧?”
安然點頭,勉強一笑:“可以啊。”
見的第一天,她不就這麼說過了嘛。
“那安然,以後住的很近,麻煩你多照顧懷遠了,雖然我知道他一直扮演哥哥的角色,肯定是他照顧你多一點,但是嘛……”她看了莫懷遠一點,眼神暖昧又帶着幾分調笑,“一個大男人總歸會有生活上不方便的地方,到時候,就要你多幫幫他了!”
這話說的,好像安然當真是個外人一樣。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莫懷遠的親生妹妹,在聽到一個莫名其妙降臨空降下來還要自己叫她“嫂子”的女人這麼對自己說,大概只會在心裡想——真是奇怪,我和我哥哥穿開襠褲一起瘋跑的時候,好像都還沒有你吧??
但,面子上終歸是要過得去的。
“好啊。”安然舉着灌裝啤酒,跟
tang她淺笑着碰了一下。
酒是百解藥,能消穿腸毒。
安然開始懂得那天爲什麼自己會喝醉,會酒後吐那麼多真言了,現在她也想大醉一場,醉了之後把這些胡七八糟的怨氣統統撒乾淨!!
“吃飽了麼?”丟下餐巾紙,莫懷遠擡眸看着對面的安然,淡淡問道
。
安然點點頭,反正也吃不下去了,飽不飽一個樣。
“那回家吧,早點休息!”曲蔚藍笑着道,“我送你們回去,再自己回酒店!”
幾個人起身。
“你在酒店一個人住可以?”莫懷遠走在前面,問了一句。
曲蔚藍一愣,接着水眸裡騰起幾分受寵若驚:“我……一個人還好!那酒店保安措施挺嚴密的!”
“嚴密是一回事,你家在本地,幾小時的車程到市區裡卻住酒店,你父母應該不會同意。”莫懷遠嘴角冷冷一勾,緩聲道出了她隱瞞的事實。
曲蔚藍低下了頭,對,他說得對,她的確委屈,且不敢讓父母知道一點半點。
她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市政分下來那套房子我還沒有退,你的戶口和身份證改天給一下鄒衍,他在辦轉戶手續。”淡淡的一句話說出來,震驚了曲蔚藍,莫懷遠看她一眼,停下來解釋,“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市政的房子要分是靠等名額,我暫時用不上,名額不如先讓給你,只是前期的過戶手續已經辦好,現在需要重新辦而已。”
“我用不上。你搬去那裡,好歹有許多同事一起,父母會放心。”
我用不上。
感動之餘,曲蔚藍捕捉到了他話裡的這一句。想不清楚,他這個舉動是出於對她的愛意,還是本身就是他的風度,對任何人,任何他看不過眼的受委屈的女人,他都會這麼做。
而他爲什麼會說,他用不上??
“好,我明天搬過去。”曲蔚藍仰頭看着他,說,“謝謝你。”
“是你客氣。”
莫懷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事,曲蔚藍現在過成這樣是因爲他,他可以不給她感情,但不可以不給她安全。
大馬路後面,安然一個人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越走,越想念安湛予,想念京都,想逃離這裡
。
說來奇怪,當初在e國六年之久,都沒這樣想過要回家,現在,怎麼突然這樣?
前面,曲蔚藍又在叫她,讓她過來上出租車。
小李把車開走了,他們只能坐出租車回去。
安然小跑過去,不看那親暱的兩人一眼,直接上了副駕駛。
到了家門口,安然先拿鑰匙進自己的房間去,留他們兩個在莫懷遠的新居里——膩歪。
半夜11點,家門被敲響。
莫懷遠正將所有的包裝塑料袋揉到一起,丟進紙箱,洗過澡的他,碎髮未乾,一身白色灰色相間的家居服讓渾身的戾氣散去不少,門聲響起時,他頓住,回眸看了看。
一響三聲,不急促,甚至是遲疑,不甘願。
莫懷遠高大挺拔的身影起身,走過去,打開門。
那小女人倚着門,面色蒼白,見他來開門輕顫了一下,擡起莫名落寞難過的水眸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她也不是很甘願來敲他的門,只是心裡悶到憋到發慌呆不下去,纔不由自主地磨蹭到這裡來。眼巴巴地看着門,不甘心地敲了敲。等他來開。
而他臉上冷沉的神情,卻好似一早就知道,她會來。
會主動來敲他的門。
這樣的事,百年不遇。
以前一起出去,哪怕吊燈壞了下水道堵了,廁所裡堆滿垃圾,安然都是直接冷冷ca11他讓他馬上過來,夜裡,是他關心她沒吃宵夜會不會餓,牀板太硬能不能睡着。
莫懷遠將門完全打開,對她敞開,刻畫出來一般的眉眼透着清雋俊逸的氣息,低低道:“怎麼?”
安然扒着門邊,小臉沉澱着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緒,吸口氣才啞聲說:“熱水器壞,昨天就已
經打不着火,還有,”她頓了頓,吐出幾個字,“……我餓了
。”
吃火鍋的時候,她只盯着曲蔚藍那張巧笑嫣然的臉看了,壓根就沒有吃飽。
莫懷遠緊緊盯着她,看了一會。
靜謐的空氣,沉澱出一種莫名繾綣纏婂的氛圍,從心裡散發到周邊,蔓延開來。
勾纏住他的心臟,如緩慢窒息一般。
“那關好你的門,過來。”他淡淡道。
關門?
安然一愣,迷迷糊糊地往後看,這才發現自己忘了關隔壁的門就出來了,“嗯”了一聲跑去關門,小手拉着門把頓住,“我去拿睡衣和洗漱的東西來……”
“不必。”高大挺拔的身影轉身,吐出一句,“我都有買。”
……是嗎?
那小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幾秒,關了門,一路小跑了過來。
他果然有新的。
一切都是剛剛在家居城附近購置的,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具。安然走進來翻東西時,看到房間已經是被打掃過的模樣,就剩下一些紙箱還堆積在客廳,從臥室到客廳的整體風格都是按照曲蔚藍挑的畫框飾品裝飾的,呆在這個房子裡,到處都是曲蔚藍的氣息。
蒼白着小臉呆呆地跑去浴室,擰開“嘩啦嘩啦”的花灑的時候,廚房裡,開了火。
新到的冰箱還在預冷沒有任何食材,而手邊唯一的這一些,是剛剛回來的時候路過超市,莫懷遠叫出租車司機暫時停下,下車買的。
這該死的已經快形成習慣的……先見之明。
櫃櫥旁,莫懷遠蹙緊眉心揉了揉,半晌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才擰開了煤氣
。
平日裡他鮮少碰這些。只是偶爾,在跟她一起輾轉不同地方或者條件實在艱苦時,他會被迫下廚,做的東西味道或許不好,但好在,安然不挑。
那小女人洗完澡,擦着頭髮出來時,廚房裡已經傳來了水開的聲音。
茫茫的眼神掃向廚房,莫懷遠挺拔的身影寬闊而魅惑,哪怕穿着家居服,骨骼肌肉之間都透着勢如破竹的勃.發力量,有他存在的地方,永遠氣場強大。
走去沙發抱着抱枕,坐着躺着各一會,這房間的氣息卻擾得她心頭委屈更重,廚房裡的聲音,纔是她心的歸屬所在……
終於忍不住,爬起來,頂着溼漉漉的頭髮,抱着枕頭,走進了廚房。
那個身影,愈發高大挺拔,卻自始至終,不跟她說一句話。
安然終於忍不住了。
纖細嬌小的身子靠上去,用枕頭抵住他寬闊的背,自己再抵上去,蒼白的小臉上眼眶迅速地紅起來,嗓音如浸了酸澀的海綿一般:“我不喜歡……”
莫懷遠的身體,慢慢僵住。
原本這姿勢是跟從背後抱着他差不多的,安然卻不敢,只敢隔着一個枕頭貼住他,將漫天的委屈都凝在這一句話裡:“莫懷遠……我不喜歡她裝修的你的房間……”
她感覺到自己最熟悉的領域在被侵佔,這樣的感覺,差勁到讓她窒息。
很難過。
卻只能這樣跟他說。
莫懷遠挺直了脊背,俊臉透出幾分蒼白,丟下手裡的東西,伸手到後面,摸索着握住了她纖細的胳膊。
“你不喜歡?”他低低問了一句。
嗓音沙啞得有些厲害。
挺拔的身影慢慢轉過來,冷厲卻溫柔的眸盯着她,輕輕將她扯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凝着她,半擁着低啞道:“那我幫你換掉,好不好?然然,從臥室裡的畫框,到門口的地毯,現在,就一件一件換掉,我可以統統不要
。你喜歡什麼?打電話給傢俱城,要他們現在就送過來?”
他的口吻太過肅殺奇怪,儘管那麼低柔,卻聽得安然膽戰心驚。從滾燙溼熱的眼淚裡擡起頭來,察覺到他已經擁住她,她頓時覺得脊背發涼,擡眸,撞進他深邃如冷潭般的眸子裡面……
莫名心虛地低頭,看一眼外面,她竟要把他未婚妻挑選的東西全部撤走扔掉嗎?
想來,就驟然一陣膽寒!
這樣好像
……不對……
哪怕她是真的不高興不開心,有種自己的領地被踐踏侵入的感覺,也覺得這樣不好,不對。
撕裂般的心痛讓她清醒,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不要……”
莫懷遠冷冽的脣角淡淡勾了一下,苦澀在魅惑中散開,俯身將她完全攬過來,親暱的姿勢裡,他低啞問:“其他的呢?要麼?”
她現在有沒有明白,他爲什麼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耍了個小小的心思,叫她過來“陪”着搬家?懂了麼?他莫懷遠搬來這裡,是爲什麼,這樣小巧溫馨的歸屬感和環境,是他要給誰準備?讓誰在裡面放肆任性?
“我也其實不喜歡這樣,甚至是受不了,所以要不要,我現在跟她坦白?我不愛她。關於訂婚,也不如就這樣算了,以後就再也不會這樣……”他苦澀調笑的口吻間,透出的認真令她膽戰心驚,“然然,你要嗎?”
只要她說一句要,那麼刀山火海,譴責罵名,他可以獨自去走,獨自去受。
懷裡的人兒,卻被他這樣的話轟炸的半天回不過神,水眸驚顫地盯着他,小臉蒼白,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他要撤掉她抱着的枕頭,與她火辣地直接相對,那小女人的胳膊卻一緊,低下頭用枕頭擋住自己的半邊臉,不看他,整個人沉浸在漫天的糾結懼怕與心痛中,她知道自己這一句話說出來,就是默認了
。
那就是否認他的未婚妻,選擇和他……
“回答我。嗯?”
鍋裡的沸水已經騰騰地冒起熱氣泡來,滾着細細的陽春麪,要將鍋底燒乾,莫懷遠卻不管,臉色冷硬地要扯開兩人之間的阻礙,要問個清楚明白,卻不曾想那細白的胳膊卻緊緊地纏繞住枕頭,她將小腦袋死死埋在枕頭之間,額上因爲劇顫出了一層薄汗,死都不鬆,顫抖着啞聲含淚道:“我不要了……”
莫懷遠的腦子裡,炸開一顆雷。
“是我忘了……我忘了,你還要結婚呢……”她掙脫開來,水眸被染上一圈紅,浸透着酸澀的嗓音按着他顫聲說道,“莫懷遠……你不要因爲我做這樣的事……是我錯了……你要結婚的……我……不能這樣……”
——我錯了,也忘了,你,還要結婚呢。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腦子懵了,還是真被他寵成了刻骨銘心的習慣,她居然會想佔有他,不讓任何人碰,她居然會萌生出那樣沒有立場且不要臉的想法,現在說出這句話來,哪怕心裡撕痛,她也知道這樣是對的。
鍋裡煮着面的沸水還在咕嘟咕嘟燒着,偶有面粘在鍋底的糊味飄來。
莫懷遠懷裡抱着這個小女人,清晰無比地聽她說出那句“你還要結婚呢”,如一把利劍直接貫穿他的左胸腔,從心臟裡探出刀劍來汩汩冒血。
難以形容這樣的感覺,他以爲她會說出什麼,卻只是將他往別人手裡推,他還以爲這幾天的相處下來,至少能證明點什麼。
他真的以爲……是這樣的。
肅殺挺拔的身影,站直了,蒼白的臉沒有絲毫血色,他仔細地想,想這之間的紕漏,終於,想通了。
“是我太得意忘形……”驟然地,他低笑一下,冷峻的深眸裡綻出大片刺痛的傷,說,“從下鄉回來到現在,我一直在得意忘形,忘形到甚至都忘了還有曲蔚藍這麼一個人存在,她不出現我都不會記得。我還以爲只有你,只有你和我。而既然都已經……那樣,我還以爲可以證明什麼……卻原來,是我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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