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就算你脫光在我面前,也要問我惡不噁心
異地街頭,狹路相逢,是該打聲招呼,還是就該怎麼錯過?
莫懷遠知道絕對不可能錯過,因爲這小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晶亮清透的眸子裡綻着血絲與光芒,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裡吐着的呵氣都停止了。
他擡手,又深深深深地抽了一口煙祧。
z市不算是距離京都最近的城市,三四百公里的路,大雪封城高速停斷,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但是經歷了前晚的一切,莫懷遠的思緒想到這裡就被一股撕裂般的劇痛給遏制住了,不再順着慣性的思維往下想,思考她是怎麼來的,有多艱難,他應該有多感動琺。
胸腔裡炸開的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緩步走過去,看她一眼:“怎麼來這兒?”
他微冷的眸光裡已經沒有了以往那些年看她時候的那種縱容與疼愛,只剩淡漠與冰冷。
“好好去陪你該陪的人,我已經不需要,你也給不了什麼,怎麼,跑來膈應我的麼?”
安然倔強地仰着頭,仰得脖子微酸,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些變化,那感覺好像刀口在心上輕輕划着,真皮破開,疼痛一絲一條地扎進自己的生命裡來。
大雪還在下。
她喉嚨突然就哽住了,低頭,手輕輕伸出去抓住了他單薄的衣服,一捏,裡面只有硬質的料子連棉絮的柔軟都沒摸到,安然眼睛一熱,靠過去,將額頭輕輕抵上他的胳膊。
渾身,都劇烈地發起抖來。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又欺負她了。
莫懷遠臉色陰寒,凝視着她來路的方向,一串孤獨的腳印,他擡起手繼續抽菸,僵着一動不動。
不用說他有多絕情,畢竟她現在給他的感覺,已經,再不可能那麼好了。
……
狹窄的小旅館裡,陰面的房間,不開燈的時候就昏暗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安然進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卻還是跟隨着那個人的身影,一路摸索着進去,她有夜盲症,他也不扶她,她就直勾勾盯着黑暗裡那個高大身影的輪廓,一直盯着,隨他進來。
眼睛都不敢眨,多澀都不敢,怕這麼一眨眼,就是一場夢,他又不見了。
黑暗的空氣裡騰起煙霧來。
安然知道嗆,卻還是跟着深深地呼吸了兩下,將那股要咳嗽的感覺生生吸進去,死死壓在自己肺裡。
燈,一開。
安然被燈光刺了一下眼睛,睜開時就看到滿屋的蕭條,旅館環境是不錯的,就是年歲久了房子老些,小小的旅館裡連個旅行包她都沒看見,只有他一個人。
地上好多小廣告,激情一夜什麼的那種,上面有各種圖片手機號。
安然眼睛一澀,扶着門,將那些小廣告全部踢出去,不出去,也不敢進來。
“吱呀”一聲,房間裡的櫃子打開了。
一條嶄新的毛巾被扔了出來。
做這些的時候莫懷遠自己都覺得痛恨,看都不看她,低啞道:“擦一下身上的雪,收拾乾淨,出去幫我帶上門。年前你要趕回去的話也可以替我帶句話,轉告一下他,我還沒死,還活着。如果擔心我找他麻煩的就戒備森嚴一點,這種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安然聽得出他話裡隱約的暗示,心微顫,接過毛巾了,擦了一下微溼的臉。
臉捂在消毒毛巾裡的那一瞬,嗅到陌生的味道,她差點哭出來。
“我不是來這裡看你,然後再帶話回去的,我是來找你的。”
她嗓音裡帶着哭完後的沙啞感,平靜說道,泛紅晶亮的水眸看着他,“我來找你,就是以後你去哪兒,我跟着去哪兒,哪兒都不要緊。”
莫懷遠身體微微一僵,合上櫃門,側過臉看她。
還是這一副輪廓最像他,佔據着她幾乎全部生命的記憶,最熟悉不過,最難以割捨。
她眼睜睜看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靠近。
他神色微微頹然,眸色陰冷狠戾,站定,多年從軍的緣故,身板依舊挺拔筆直,令人心悸,低垂下來看她的眼神如寒劍一般。
“你知道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