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
幾乎是在瞬間,韶逸一個箭步衝過去,雙手撐在移動病牀上,目光灼灼地看着緊閉雙眼的女人。
可是,她沒有任何反應,就只是這麼靜靜地躺着,像是一個沉睡中的睡美人,聽不到任何聲音。
韶逸的心,一沉,立刻擡頭問道:“她怎麼了?手術順利嗎?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旁邊的護士見他有些失控,連忙上前來勸阻,用英語不停地說退後退後。
白灼趕忙上前將他拉住,“逸少,你先冷靜一下,你這個樣子是沒法兒好好與醫生溝通的。你先別急,這間醫院裡的醫生,都是技術一流的,不會出差錯,我現在讓助手去和醫生溝通一下,我們先進病房。”說着,便將他拉着跟了上去。
韶逸這一路,走得有些恍惚。
他隱隱感到一絲惶恐與不安,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有種錯覺,好像冷子晴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似的。
“我……去一下洗手間。”他忽然將白灼推開,腳步有些虛浮地走進了右邊的門裡,隨手合上。
白灼自然知道他要進去做什麼,所以也不去打擾,只是跟隨着移動病牀繼續走,直到進了高級護理病房。
洗手間內,男人雙手撐在洗手池的檯面上,垂着頭,一言不發。
他的心跳很亂很亂。
亂得他整個人都煩躁起來。
耳邊,是女人中槍時說的那句話。
她說:“逸,你……有沒有事?”
她都已經中槍了,痛到了極致,卻在問自己有沒有事?
韶逸突然苦苦發笑,嘴角顫抖着揚了上去,笑得失魂落魄的。
嗯,他……沒有事。
一點兒都沒有。
可是他的心卻痛得要裂開。
不知道這算是一種愧疚感,還是一種後悔,總之,他此刻覺得非常挫敗,非常難受。
第一次,他受了女人的保護,有這麼一個女人願意不顧生命地爲他擋槍,替他痛,替他受苦受難。這是他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冷子晴的臉,逐漸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是她不久前在別墅裡羞怯不自然的樣子。
她說,她想
爲他做飯吃。
可她卻從來都不曾下過廚,甚至於連廚房都很少走進去過,卻只爲了想要討好他,就要開始學做飯了。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她對他有多用心,多喜歡,他閉着眼睛都能看到,能感受到,根本無須太多言語的說明。
今晚的事情,他真真能記一輩子。
她張開雙臂,踮起腳尖爲他擋下子彈的場景,一輩子都忘不掉,也不可能忘記。
忽然,韶逸俯身,擰開了水龍頭,將自己的臉沒入到冰冷刺骨的水流中,一遍又一遍地衝刷着,任憑那些水滴打溼衣服,也想不到自己身上其實已經是遍體鱗傷。這些痛,跟冷子晴所受的,不能比。
她是一個女人,卻……做了他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這愛,該有多深,多沉,才能不顧生命危險去救下一個人?
……
高級護理病房裡,剛剛做完手術的醫生被白灼帶來的助手領了進來。
他看了看安祥躺在病牀上的女人,隨即用磕磕絆絆的中文說道:“這位先生,病人,重傷,特別嚴重。我……已經非常努力,盡力了,但是,她失血過多,醫院,來,也很晚,所以現在昏迷,處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來。”
突然,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韶逸頂着溼漉漉的頭髮走進來,渾身散發着逼人的煞氣,冷着聲音問:“有沒有最低的期限?她在一個星期內能醒來嗎?還是一個月?一年?!”
他的聲音越來沉,帶着明顯的戾氣,嚇得醫生和護士都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離他遠了點兒。
那外國醫生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繼續磕磕巴巴地說:“期限的話,沒有的。這位小姐是否能清醒,又是在什麼時候清醒,是不可知的。”
病房裡,忽然間安靜下來。
醫生的話,每一字每一詞,都硬得像是石頭,一下下砸在韶逸的心上,痛得他險些失去理智。
心臟,突突地跳,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突然,他將手一揮,聲音冷沉至極,“滾。”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只見他失魂落魄地走向了病牀,在安睡
的女人身邊緩緩坐了下去,低着頭,眼神呆滯地盯望着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伸手捧起了她放在身前的手,緊緊握住。
忽然,他猛地拔高了音調,厲聲喝道:“我說滾!通通給我滾!”
一票人嚇得臉色煞白,“呼啦”一下涌了出去,落荒而逃。
白灼也不敢在此時打擾他,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默默嘆了口氣,將病房門關緊。
韶逸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手指輕輕撫摸着女人細嫩的手背,面無表情。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什麼都沒有想。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來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如果冷子晴永遠都不醒,那他要怎麼辦?
他要如何來和她談戀愛?
如何給她一場遲到的婚禮?
緩緩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很沒用。
……
安景市。
一個簡陋的地下賭場。
郜寧帶着兩名手下,裝扮成賭徒混了進去。
“來來來,這次押大,絕對錯不了!”
“不行不行,都三次大了,聽過‘事不過三’這句話嗎?我這次不跟你了,我要小!”
“我是三條,比你大!哈哈!拿錢拿錢!”
入目,是一片烏煙瘴氣。
不過郜寧他們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適。因爲這裡,曾是他們跟着逸少爲黎老做事時,最常來的地方,現在也不知這裡的幕後人是誰,只知道經過幾道轉手,已經不知被賣了幾次了。
他們用錢換了一些籌碼,在每一張桌子前都停留了不短的時間,贏贏輸輸,間接和不少賭徒都交上了話。
其中有一個令郜寧印象深刻。
那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個普通賭徒,穿着什麼的,也都很時尚,出手闊綽,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毒辣,幾乎是把把都贏,根本沒有失手的時候。
這就讓郜寧覺得很奇怪。
因爲,不說別的,就說這掖城的賭界,幾乎所有身上有兩下子的人,他們都認識,也都交過手,知道對方几斤幾兩。
而這個穿着西裝,打着條紋領帶的男人,卻面生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