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吃驚地聽着他的話,每一字每一詞,都讓她覺得似乎有寒冷的氣息從腳底板開始蔓延,就如同是藤蔓纏繞一樣,爬滿了她的全身上下,讓她在這快要窒息的冰冷氣息中,感到了人性的悲涼與可憎。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不只是如此,你已經沒了所謂的人的本性!”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緊緊擁抱着霍醇逐漸發涼的身體,淚流滿面。
她從來沒有想過,到底是怎樣一種人,才能做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冷正龍面上毫無任何變化,冷漠如初,“黎小姐,發現你父親的異常了嗎?他現在已經中了毒劑,除了我手裡的解藥外,沒有任何解救的辦法。你想救他嗎?”
黎曼緩緩擡起頭,被淚水氤氳的雙眸中透出厭惡,極其憎惡地盯着他,咬緊牙關不作聲。
冷正龍看着她這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相當愉悅,“黎小姐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來吧,想讓我給你解藥,就開槍打死這位假扮冷子烈的男人。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海瑞的總裁,霍醇,對嗎?黎小姐,你不想讓自己的父親沒命的,對不對?”
黎曼心口驟然一縮,雙手控制止不住地劇烈發抖。
殺了霍醇……
他要自己……殺了霍醇?
不可能的……
這根本不可能的!
她怎麼能親手殺了霍醇呢?她不要他死,絕對不要!
“不!我不!我絕對不會照你的話做的!”她拼命搖着頭,將手槍放了下去。
可是,下一秒。
手槍就被一隻染了鮮血的大手又擡了起來。
霍醇嘴角掛着一絲刺目的鮮血,目光深邃自上而下望着她,聲音嘶啞着,卻是那麼那麼溫柔,彷彿是在問她:“黎曼,你喜歡我嗎?你有沒有一刻,曾喜歡過我?爲我動過心?”
他輕勾嘴角,笑容瀲灩,“黎曼,殺了我,別猶豫。我霍醇這輩子能死在你手中,無怨無悔,
比任何死法兒都讓我覺得心滿意足。”
“不!我不要!霍醇你別這樣!我不要!”她嚇得連連後退,可是,他根本不給她半分後退的機會,一步步又緊緊逼了上來。
他們,還是最開始那樣的距離。
“聽話,別犯糊塗。你……難道沒看到,你父親已經變成什麼樣了嗎?他已經分不清你是誰了,黎曼,你不能做一個不孝順的女兒,眼睜睜看着父親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殺人狂魔,而不去做些什麼。我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所以你想要,就拿去,我絕對不會怪你。能在生命的最後爲你做點兒什麼,我想,我連迎接死亡都是坦然的,幸福的……”
“霍醇,你這個瘋子!你別說了!”她拼命地要抽回手槍,可是,卻怎麼都抵不過男人的力道。
“別再猶豫了!”霍醇突然楊高了音量吼她,“你這麼猶猶豫豫的,根本不是做大事的女人!你忘了自己臨走時,是怎麼說的嗎?!你說你要代替冷子烈,接管一切!可是現在,你卻連開槍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你憑什麼站在冷子烈身邊?!你說,你憑什麼說自己是冷子烈的女人!”
“霍醇……霍醇……”
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聲音嘶啞哽咽,淚水流了一遍又一遍,打溼了他的袖口,他的手,更打溼了他久久乾涸的心臟,她泣不成聲,哭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最後癱軟在他寬闊的胸膛裡,用極其溫柔極其痛苦的聲音,對他輕聲說:“霍醇,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領過結婚證的。我們是合法夫妻。現在,我們是夫妻了。”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剎那間,撥動了男人心中最柔軟的那根弦。
他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見到霍醇流淚。
真的是第一次。
本以爲,這男人高高在上,不會哭。原來只是應了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入黎曼柔軟的髮絲間,消失不見。
夫妻……
嗯,他們現在……是夫妻了。
合法夫妻。
雖然,這並不是他所要的真正的婚姻,可是,也足以讓他覺得欣慰,覺得心滿意足。
只要一想起來,這輩子,曾和自己最深愛的女人做過夫妻,即便沒有過夫妻之實,也讓他覺得死而無憾。
真的,死而無憾。
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他覺得幸福的事情了。
這女人,他真的真的愛到忘乎所以,愛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從來都不曾想過,愛情是這般絢爛奪目,叫人爲之瘋狂。
這大千世界,物慾橫流,聲色犬馬。多少人,飲盡情苦終不得圓滿,多少人,輕易得手卻又不懂珍惜?
他透過這世界拼命看向她,她卻是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她深愛的男人。
望着他們緊緊相握的手,自己又到底算什麼?
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守候者罷了。可是他卻就這麼心甘情願,就這麼樂在其中。
這世界啊,多麼色彩斑斕,卻有多麼暗淡無光。無盡歲月長河的對岸,他始終是那個苦苦渡船之人,載着最心愛的女子,駛向她心繫之人的所在地,他爲她保駕護航,爲她披荊斬棘,最後送她安然歸去。
始終,自己都一無所有。
獨留一份回憶,孤獨終老。
多少年以後,沒人再記得曾有個叫霍醇的男人,深愛一個得不到的女孩兒。可世人,卻永遠都記得冷子烈和黎曼,他們神仙眷侶,他們定會白首相隨,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話。
一入情關深似海,從此深眷不可欺。
“我們是夫妻,如果我今天開槍殺了你,霍醇,我就是個殺夫的狠毒女人!我做不到!我絕對做不到!”說着,她開始拼命掙扎。
可是,霍醇似乎鐵了心要她開這一槍。
他握住她的手腕,毫不動搖。
就在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高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