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杉走後，包廂裡的氣氛還是那樣，陸啓正還如往常一樣，不正經地跟孫大飛他們調侃，陸啓琳常反胃，凌北燁忙着照顧，鬱子悅一直面無表情地吃着飯，偶爾附和着笑笑，凌北寒陪在一旁，聽着他們幾個調笑。
他也就不明白，陸啓正怎麼就輕易地跟顏汐分手了，這幾天他沒少被鬱子悅唸叨。可他不是陸啓正，能有什麼辦法？感情的事，外人最不好插手。
鬱子悅悶悶不樂地吃着，她是最近才知道她懷.孕的，還是聽凌家幾個嬸子聊天的時候提起的，說什麼顏汐的孩子不是陸啓正的。當時她差點沒氣得吼出來，直覺顏汐不會是那種人。
看着陸啓正就這麼拋棄她了，她氣不過！
這個聚餐在轟轟鬧鬧中結束，另外幾個提議去唱歌，鬱子悅拒絕了，要回家帶孩子，陸啓琳也說身體不舒服，郭漫跟凌北澈更是要去花前月下的，結果，唱歌取消，各自散開。
“老陸！”，陸啓正要上車時，凌北寒叫住他，拉着鬱子悅上前。
“喝這麼高！甭自己開車了！要去哪，我送你！”，凌北寒對陸啓正沉聲道，陸啓正滿身醉意，頭也有點暈，點點頭，上了一旁凌北寒的悍馬車後座。
上了車後，陸啓正倚靠進座椅裡，疲憊地閉上眼。
“你去哪？”，凌北寒發好車子後，看了眼後視鏡，對後座的陸啓正問道。
“嗯……喬尚——”陸啓正醉意熏熏地說道，凌北寒點點頭。鬱子悅知道，陸啓正是要去那座公寓，上次他們一家去吃過飯。不過是三個月前的時候，那時候陸啓正跟顏汐多恩愛啊，然，三個月後的現在——
“老陸，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顏姐懷的不是你的孩子吧？”，鬱子悅忍不住，問出口，這時，凌北寒伸手，握住她的，示意她不要多嘴。鬱子悅瞪了他一眼，甩開。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鬱子悅低聲咒罵，掏出手機。
陸啓正聽着鬱子悅的話，一聲不吭，他從沒相信顏汐的孩子不是他的，爲了陸家人，還有別有用心的人不找顏汐麻煩，才故意那麼說的。
凌北寒聽了鬱子悅的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氣得口不擇言了。
鬱子悅存心給顏汐打了電話，她沒用自己原來的號打，而且買的是外地卡，就怕顏汐不接她的電話，也知道顏汐又換號碼了。這個人，她究竟有沒有當她是好朋友！
發完高燒的顏汐，睡了一天，此刻迷迷糊糊的她被手機鈴聲吵醒，蹙眉，伸手從桌子上拿過手機，看着陌生來電，陌生的外地號碼，還以爲是一聲響騷擾電話呢，不過，鈴聲卻超過好幾聲。
“你好——”，可能是客戶打來的拜年電話吧，顏汐接起，禮貌地說道。
聽着顏汐的聲音，鬱子悅心酸，“顏姐！是我啊！”，鬱子悅大聲道，聲音有些哽咽，也不知不覺地將免提打開。後座的陸啓正聽着鬱子悅的話，心裡一緊，全身緊繃起來。凌北寒也沒想到鬱子悅會當着陸啓正的面，打電話給顏汐。
沒想到鬱子悅會給她打電話，顏汐心裡翻.攪，“悅悅，新年快樂啊——”，被窩裡，顏汐笑着說道，故意讓自己表現地樂觀，開心。她當鬱子悅是朋友，那種放在心裡惦記的朋友。她也知道，鬱子悅一直當她是朋友，也一直惦記着。
聽着她帶着笑意的聲音，陸啓正心裡一陣刺痛，他就知道，她過得很好，至少還可以笑！哪像他，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
“顏姐！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鬱子悅氣惱地吼道，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滿是對顏汐的心疼。
鬱子悅這句，也像是他對她的抱怨，陸啓正扯着嘴角，在心裡冷笑。
“悅悅，我又怎麼了——”，顏汐笑着說道，當然明白鬱子悅爲什麼這麼說，她抱怨她不夠意思，不跟她聯繫吧？
“老陸就在我身後！他不相信你的孩子是他的！”，鬱子悅大聲刺激道，陸啓正皺眉，差點沒吼出來，而電話那頭的顏汐心裡刺痛了下，不過也扯着脣笑笑，她相信，陸啓正不會那麼認爲的。
她信他。
“這不重要啊——悅悅，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平靜——咳——你別擔心我！”，顏汐笑着說道，抑制不住咳嗽了聲，又抑制住，說得輕鬆而自然，不想陸啓正爲她牽掛。
可，他還管她死活嗎？
肯定不會了！
她過得很好，很平靜——這點，陸啓正完全相信，跟她家人平安在一起，她就是覺得幸福平靜的！跟他，只會連累她！陸啓正心裡懊惱，再度怨氣她來。
“別瞞着我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又懷.孕了——顏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好強啊？！”，鬱子悅氣得不知該怎麼說她，責備道。
“悅悅，我不是三歲小孩啊——我在家，有我媽照顧着呢！你幫我代向凌中校拜個年，也給小騰騰拜個年——”，顏汐輕鬆地岔開話題，客套起來，喉嚨幹癢得厲害，她怕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你別掛電話！我還要你跟說老陸的事情呢！”，鬱子悅知道顏汐的意圖，大聲道。
“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這時，陸啓正開口，冷硬道，顏汐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冷硬無情的聲音，心口一陣絞痛，笑了笑，裝作沒聽見般，“悅悅，我媽叫我去喝雞湯了，就這樣了啊，拜拜——”，連忙笑着說道，然後狠狠按掉了電話。
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
心裡刺痛着，眼淚止不住落下，兩個月來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卻是這麼無情的話。看樣子，他也真的絕情了。這樣也好，說到底，是她傷他的多些。
“陸啓正！你怎麼可以這樣？！”，鬱子悅掛了電話後，氣憤地轉身，對着後座的陸啓正，暴吼道。
“鬱子悅！”，凌北寒見着鬱子悅這麼激動，沉聲喝道。陸啓正卻還是半死不活地靠在後座上，什麼也不說。
“老陸，就算你再氣，也不能這麼絕情啊，哪怕真不愛了，男人的責任心呢？那顏汐因爲你，一個姑娘家被糟蹋得成什麼樣了？未婚懷.孕，流.產，被人糟蹋——現在她可懷着你的孩子！當真這樣不管不顧？”，凌北寒開口，說道。
他說這些時，鬱子悅心如刀錐，“她怎麼就遇到你這個混蛋呢？！你這輩子就算卑微地，爲她做牛做馬也不過分！因爲你就是欠她的！她本來可以找個本本分分的男人，結婚生子，平靜過日子的！可你呢？！沒給人家承諾就招惹了，她就不該原諒你！分了也好！這樣也好！”，鬱子悅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想到什麼說什麼，語無倫次地吼。
“也都怪我，不是我，你們就不會認識！顏汐也不會遭受這麼多罪！”
“鬱子悅！別胡說！”，凌北寒這個時候又吼道，氣憤鬱子悅這樣自責。
“停車！”，陸啓正終於受不了鬱子悅這樣的譴責，大聲道，說完，自己便扣住了門鎖，推開門，沒容車停穩，他跳了下去。
“老陸——”，凌北寒叫了聲，見陸啓正漂亮地落地，也沒傷着，放心，“我下去看看——”，看着已經哭了的鬱子悅，陸啓正柔聲道。
刺骨的寒風如刀子颳着臉，陸啓正清醒了許多，掏出香菸，點燃，深深地吸，吐。凌北寒追上，“悅悅說的，雖然不中聽，但也是實話，一個女人沒名沒分地肯爲你懷.孕生子，就已經是付出了！”，凌北寒也抽着煙，冷靜地說道。
“她是因爲再流.產就不能再生了！老凌，你明白我的性子！她那麼做，就是不信我，沒把我當成是她的男人！處着累，分開也罷！這樣，我也不用我他媽沒日沒夜地費心！”，陸啓正仍然不冷靜道。
“好，我也不勸你了！該說的，作爲兄弟，都說過——早點回去，你現在是副局，這樣在馬路上閒逛，影響不好！”，凌北寒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
“我死不了——”，陸啓正笑着說道，然後邁開步子，離開。
凌北寒呼了口氣，丟掉菸蒂，也上了車。
“哭什麼，人各有命！”，凌北寒上車後，將鬱子悅抱進懷裡，爲她擦着眼淚，說道。
“那也不用這麼哭吧——凌北寒，相比較顏汐，我覺得我真是活在天堂裡——”，鬱子悅哭着說道，凌北寒笑了笑，“那就得知足，好好珍惜！”，凌北寒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道。
鬱子悅只是緊緊抱着他，珍惜，她十分珍惜現在擁有的幸福，也十分知足。
***
“老陸——”，凌北杉從酒吧出來，無意中見到陸啓正，蹙眉，上前喊道。
陸啓正睇着她，“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陸啓正看着凌北杉，說道。
“你不也一樣？陸啓正！你丫真欠扁！”，凌北杉對他白眼道，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一輛熟悉的車，她連忙抱住了陸啓正的手臂！陸啓正本能地想鬆開，“不要這麼小氣吧——放心，我現在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凌北杉親密地抱着陸啓正的胳膊，對他小聲說道。
陸啓正睇着她一眼，也沒再掙扎，“上車去吧——”，凌北杉抱着陸啓正的胳膊，朝着停車場走去。
不遠處，顧亦宸坐在吉普里，眼睜睜地看着凌北杉抱着陸啓正的胳膊離開，那親密的姿勢，她臉上的笑，看起來那樣刺眼，他忍不住握緊了方向盤，不一會兒，只見白色的轎車離開——
陸啓正分手了，所以，凌北杉對陸啓正又死灰復燃了？
這麼一想，他懊惱地拍了下方向盤，也覺得自己的太犯賤了！不多想，發動引擎，快速離開，也沒再跟着凌北杉的車。
“老陸，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凌北杉邊開着車，邊看着後視鏡，沒有發現顧亦宸的車跟蹤，心裡一陣失落，她對一旁閉着眼休息的陸啓正問道。
怎麼每個人都煩他這些問題？！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陸啓正不耐地回答，“倒是你，要是喜歡顧亦宸，就告訴他。別等他死心了，你再後悔就晚了！男人絕情起來，真的很絕的！”，陸啓正睜眼，對凌北杉勸道。
“比如你，是麼？”，凌北杉冷哼道，“喬尚到了，你下車吧！”，凌北杉停下車，對他說道。
北凌子陸幾。陸啓正也打開車門，沒再說什麼，下了車。
進入電梯時，恍惚地看到鏡子中，穿着淺綠色毛衣的她，陸啓正心裡刺痛了下，又晃了晃頭，她的身影消失，只剩下他一個人。眸子裡，紅血絲嚴重，臉頰瘦削，看起來十分落拓。
陸啓正很不願意來這裡，每次又控制不住地來，也許是跟她第一次發生關係的地方，所以印象比較深吧——
看着一室的空寂，他苦笑了下，去了浴.室，不一會兒，從浴.室裡傳來男人咆哮般的嘶吼聲。陸啓正用這樣的方式宣泄心裡的不悅，腦子裡迴旋的盡是顏汐跟鬱子悅通話時，那笑意盈盈的聲音……
他既恨，又怨，怨她無情，不在乎他！
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最後，他發了瘋地把她枕過的枕頭，穿過的衣服全撕了！所有關於她的東西，全被他毀了，如果可以，他想把那段關於她的記憶也給銷燬！
***
年後，陸啓正提前上班，顏汐也提前回到洛城，因爲怕鄰居們發現她未婚懷.孕，說些閒言碎語的話，她只好跟顏煦陽提前離開。
“汐，咱們雖是窮人，但也有骨氣！那人不要你，咱也不能去貼着人家！這個骨肉，咱自己養！”，那天，臨走前，顏母這麼對她說道。顏汐感激地點頭，有了老媽的支持，她心裡踏實了不少。
也沒告訴老媽實情，幫陸老太爺守着那個秘密，守着舅舅的身世。爲了大家的好，這麼做也是值得的。
每當難過，失落的時候，她便這麼安慰自己，想着大家都過得很平靜，她欣慰。
她很少再聽到關於陸啓正的消息，每天上班，寫文，過得很充實，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更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