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七八點了,你可別吵着人了。”劉父在門外勸了一聲。
主要想着,譯城同他媳婦已經回房了,而且譯城那媳婦還懷着孩子,要早些休息,她這丫頭實在太不懂事了。
房間裡的劉姚白眼一翻,回了一句,“我明天要考試,必須要練。”
“你平時去幹嘛了?”
“平時不都在照顧媽嘛,哪有時間?”
聽着這聲,沈悠冷聲一笑,這當真比她還任性,嘆了口氣,想着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沒一會,劉父這邊過來敲了他們的房門,舒譯城去開了門迎了上去。
劉父的個頭比舒譯城矮一頭,見他也是要仰一仰頭,忽然不知怎麼開口的先笑了笑,“沒吵着你們吧,那丫頭比較任性。”
“沒有。”
“你媳婦還好?我見他今天好像不太舒服一樣。”
“還好,做了一天車,有些累而已。”舒譯城回道。
簡單的幾句話聽起來也是有些疏遠,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了,一家人已經成了兩家人了。
“那你們早些休息,我去跟那丫頭說說。”
舒譯城沒客套的說一些勸阻的話出來,然後沉着“嗯”了一聲。那個女孩,確實需要去說說。
關了房門後,舒譯城褪去了衣服,也躺上了牀。
沈悠側躺着身子一手撐着頭,一手撫着自己的肚子,然後聽着隔壁噼裡啪啦的聲音,透過這堵牆,使得她面無表情。
舒譯城倒還好,沒覺得這聲音能有多刺耳。只是沈悠不同,好歹在後世裡她是個青年鋼琴演奏家,雖然不出名,也是走過穴,帶過幾個學生的,什麼好,什麼壞,只要過她耳她還是聽得出來的。
這女娃的彈奏水平連業餘的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初學者,還想考試?她怕是想多了。
舒譯城看見沈悠面無神情,好笑也沒辦法,然後,一隻手捂了她的耳朵。
沈悠微冷的眼睛定神看向他,繼續聽着耳邊的聲音,張口說道:“手指沒力,聲音拖沓,單音分不清,該斷的不斷,不該斷的連拍子都停了,踏板都不會用還在踩踏板……”
舒譯城越發的想笑,“你在對我說?”
沈悠翻了個鄙夷的眼神給了牆那邊,“明天考試,她去見鬼吧。”
聽完她這話,舒譯城直是笑了出來,首次聽見這丫頭說了這麼他不懂的東西,覺得很新奇。
“你說你這麼厲害,當時史校長請你的時候,你怎麼不去?”
其實,不說她這個事還好,一說這個,他就只能給她帶一個神秘的面紗,連自己也看不清。
沈悠也從來不會當着他的面,去突出她擁有這個本事,所以在此之後,基本上都是避而不談,但她到底是炫過技的,也瞞不了誰。
“不想去,就不去咯。”
“可前不久,你還是答應了史校長。”舒譯城說。
“嗯,好歹……我也去當個老師,過過癮嘛。”沈悠故意一說。
這丫頭的話在敷衍,舒譯城看穿她不想談她這個事,微微帶笑的揉了揉頭,也沒再說下去了,“睡吧。”
大概在晚上十點的時候,隔壁的聲音總算是安靜了,聲音一停,沈悠也沒那麼多心思去管她彈的好不好,這才安穩的睡去。
早上六點的時候,兩個長輩和舒譯城他們也都起牀了,梳洗準備了一下,也準備去醫院了。
沈悠昨晚被劉姚那個女生折磨了一下,加上懷孕的原因起來的有些艱難,但在別人家裡,也不好賴牀,只得硬着頭皮爬起來洗漱收拾然後吃飯。
沈悠想着,等孩子出生了,她得告訴他,她懷他的時候有多累。
弄好之後已經是八點多了,劉前進這邊開着昨天的車回來,接了他們。
劉姚一出就擠上了前邊鬆散的副駕駛上坐着,劉前進與劉父這邊說了幾句,想着讓她這個孕婦坐在副駕駛,但劉姚那個女生不聽。
沈悠不想與此人有過多的交涉,是客的退了一步,於是他們四人就擠在了後邊。
到了醫院,繼續由劉前進帶着,在護士那裡做了登記之後,徑直的去往了重症病房。
這個年代就算是走在前段的城市,醫療設備始終都不會有後世那麼先進的。病房裡粗黃的氧氣管貼在那個婦人的鼻子邊,瘦弱的人緊閉着雙眼。
距離沈悠上次看到她的樣子有一個多月了,僅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婦人又瘦了一圈。
舒平見到牀上的人,人還是那個人,可好像都不是當初的那個模樣了,心裡跟着一陣顫抖,啥話也說不出口。
劉前進過去俯在病牀邊上,輕輕喚了幾聲,這纔將睡得沉的人叫醒。
病牀上的江小容聽聞喚聲,眼皮掙扎了一下,纔將眼睜開。
目光在慢慢的明亮起來後,,第一眼到底是看到了舒平,緊着瞳孔跟着發了抖,久久看着想要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舒平主動的說了一些話,他們都老了,平平淡淡的一個問候,釋懷了這些年的恩怨,隨後又說了這幾年的事,舒譯城這幾年的事。
江小容眼中很動容,幾度的泛着淚花。隨後眼珠子跟着微微一轉,看向了那個多年不見的兒子。
她終於是再次見到他了,手不由自主的向他伸了過來。
舒譯城見她顫抖的手朝着他,心裡猛然怔了怔。他記得她,是那個一直學校門口看他的那個人。然而他似乎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覺了,眼前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病重的婦人。
看着婦人眼中顫抖的淚珠也劃落下來,舒譯城在猶豫之後,最終還是伸了手過去,握住了這斷了二十多年的一段情感。
沈悠與劉家人站在一邊,讓他們聚在一起,但這個婦人也還是看到了她,同樣也向她伸了手。
她們見過面的,也說過話,於是也湊了過去,站在舒譯城的身邊。
這個女人是舒譯城的生母,舒譯城喊她一聲媽的話,她也要跟着喊一聲,可舒譯城始終沒有張這個口。
沈悠猜得到,換作她被生母丟下這麼多年,喊了別人這麼多年的母親,她遇到了也會叫不出口。她從來就沒把舒譯城當作聖人,這樣的舉動,沈悠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