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紅箭滑過天空。
像蓋蘇淵文這樣箭術大成的人,對避箭自然也有很大的信心,能用弓箭射傷他的只有神鵰手級別人物,但想要當着他的面射傷他,除非身處箭雨之中,否則就算是神鵰手也不行,他壓根沒有將這支紅色箭羽放在眼裡,從箭羽的速度上看,這個小將連神鵰手的境界都還沒有到,差着那麼一絲絲力量,不過他卻忘記了一件事,這裡本來就是戰場,他是要上前親手殺敵的,因爲圍攻唐軍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是被擠在這裡不得動彈才張弓射箭的,被擠的狀態下,自然是無法大幅度移動了。
箭羽如閃電,瞬間即至,蓋蘇淵文放棄了即將射出的一箭,側身一閃,他犯不着爲了射殺對方一個小將而導致自己負傷,並且現在的局面看上去,那個小將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可就在這時候,本來在他身側擠的極近的一個將佐見前面有的空檔,立即打馬向前一衝,肩頭恰好與蓋蘇淵文撞在了一起,軍陣廝殺的時候這種小碰撞本屬正常,可這位將佐恰到好處的這一碰可就要命了,正好把側身避箭的蓋蘇淵文又撞了回去。
“噗。”
獻血從蓋蘇淵文的左眼框中飆出,由於高強度對抗了許久,薛仁貴體力下降嚴重,射出來的箭自然也沒有最佳狀態的水平,導致蓋蘇淵文都只以爲薛仁貴的箭術頂多算是高手,不屬頂尖,而二人的距離又有兩百步之遠,箭羽飛到了這裡,其實已經沒有多大力道可言了,可眼睛是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箭頭正中眼球,那有不一刺而入的道理。
“啊!”
蓋蘇淵文一聲慘叫。忙用手捂着左眼,粗喘了幾口氣,硬是將那箭羽從眼眶裡拔了出來,已經有些迷濛的右眼看了看箭頭,上面正掛着一顆滴血的肉球,不是他的眼珠又是何物。
蓋蘇淵文的怒氣瞬間佔據了他的理智,顫抖的右手猛的一揮,那撞了蓋蘇淵文一下,又聽聞蓋蘇淵文慘叫回過頭來看情況的將佐就被那穿着蓋蘇淵文眼珠的箭疾刺穿了喉嚨。
“可惜了,我體力不足鼎盛時期一半。不然此一箭定然灌入那敵將腦中取其性命。”薛仁貴收了長弓,繼續舞動大戟廝殺,戰場之上,可沒有多少他感嘆的時間,他並不認識蓋蘇淵文,不過看他服飾,心中大概猜測這是一位敵軍高級將官,此一戰生死未卜,殺多一個將官。也只當賺多一個吧!
遼東的廝殺長安不知道,南疆也不知道,唯一知道這裡可能有兩支軍隊軍在交戰的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鎮北大將軍李道宗。但他也不清楚這裡具體發生了什麼,所以薛仁貴是不可能有外援的,當他領着殺的像血猴子一樣的數百兄弟殺出重圍的時候,蓋蘇淵文徹底的昏死了過去。蓋蘇淵文是對軍隊掌控力極強的將領,也正因爲他是這樣的將領,當他昏迷的時候各軍所屬便亂了套。所以高麗軍對衝出去的薛仁貴也失去了方向,趁着這個空檔,薛仁貴領着八百人左右的殘餘狂奔了一夜,天大亮的時候才停下來餵馬歇息,給受傷的軍士包紮療傷。
此時的八百騎幾乎人人帶傷,重些的,在薛仁貴下令休整的一刻就翻滾下馬直接斷了氣,一個小土坡就是他們的臨時營地,此刻這土坡之上正愁雲慘淡,哀嚎遍地,能動或尚且有理智的萬騎士兵都解開了馬背上的藥包,各種大唐製藥廠生產的成藥被他們當糧食一樣的和血吞了下去,包括一直昏迷不醒的侯君集,薛仁貴也給他餵了幾顆解毒丸,今後的一段日子裡,這支敗兵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長途行軍,萬騎軍的配備還是蠻充足的,藥盒,裹傷的紗布,易保存的乾糧,皮囊水袋,開戰之初侯君集就下令了多帶軍械和物資,所以幾百匹戰馬身上馱的東西還是夠他們用幾天的,到了這個時候,士兵們才覺得這些東西特別好用起來,當初那個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笑意的小少年腦袋裡都裝的些什麼,給萬騎軍設計制式裝備的時候,怎麼會想的這麼周全呢?薛仁貴腦袋裡不時的想着這個問題,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正午時分毒辣的太陽纔將這些困極累極了的人曬醒,受傷的人數太多,此地不宜久留,薛仁貴清點了人馬,安葬了幾位堅持到逃出來了才死的戰友後,帶着人馬離開了這個被當地人稱之爲北坡的地方。
侯君集依舊沒有醒,不過薛仁貴卻不能立即帶着他回去,高麗兵半天的時間還沒有追上來已經是唐軍的僥倖了,他不能沿着原路返回,那太容易被高麗軍發現蹤跡了,而此時這些人哪怕是遇上一個高麗的千人輕騎隊,也是必死無疑,所以他必須得朝反方向走,朝高麗人想不到的方向走,爭取幾天的修養時間,只要傷勢和戰馬的腳力養起來了,他才能徹底的擺脫高麗人。
耶果肉蒸的米飯很香,陽林記得後世他去海南或者泰國旅遊的時候,這是必點的主食,不過現在卻只能自己摸索着做,領南海軍的船隊傳來了消息,他們已經徹底的切斷了蒙氏往高原上撤走的通道,拿海軍去封鎖陸地,其實很簡單,將所有湄公河滄瀾江甚至是金沙江的船隻控制,或者乾脆擊沉,放大船在江面上不停的巡視,就能確保不會有人大範圍的渡江了,而在這個時代,這幾條大江大河上,是不可能有橋的存在的。
嶺南海軍的船在陽林看來終究還是不夠大,只能與後世的江船相比,至於海船,帝王號勉強夠格,以後爲了繁榮沿海城市,大唐恐怕還是要建造更大的海船,完成了自己最後一項任務之後,陽林的心情徹底放鬆下來,蠍子那邊傳來了信,就差跟蒙娜多洞房了,而諸部混亂了多年的南詔,恐怕逃脫不了剛剛統一就要易主大唐的命運。這最後一戰怎麼打,不是陽林能決定的,他現在只能利用交趾的現狀來給朝廷的那幫大人物,或者是李二來做做樣子。
想要真正的擁有這片土地,主要還是要收取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的心,希望他們不要被南詔的金山,銀山,銅山遮蔽了雙眼,一旦升起了搶劫殺戮的心思,這裡將很不好收場。在原來的歷史裡,這裡可是直到幾百年以後的明朝都還時常有叛亂髮生的。
李二終於正式的向蒙娜多提出了招安,給的條件倒是不差,世襲公爵,公爵這個爵位在公爵滿天飛的大唐並沒有多值錢,陽林有時候私底下還分析,李二這個皇位就是封公爵封來的吧!但世襲公爵卻不同,如果蒙娜多接受招安,那麼除了嶺南馮盎之外。她將是大唐的第二個世襲罔替的公爵,不會因爲傳給子孫後代而降爵,基本上只要是不造反,大唐在一天。她的嫡系子孫就會有一個繼承公爵的身份,過着逍遙的日子,並且劃給她子孫的封地還不小,一州之地。在富庶的江南。
河澗郡王李孝恭作爲招安大使來到大理城倒是受到了蒙娜多客氣的接見,雙方交換了一筆非常厚重的見面禮之後,蒙娜多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南詔蒙氏可以向大唐稱臣,但封地必須是南詔,而且稍後會成立公國,蒙娜多爲公國女王,南詔公國建成後認大唐爲宗主國,可以每年向大唐繳納定額的歲貢,甚至限制軍隊數量,但南詔公國遇外敵入侵,大唐必須出兵保證南詔公國安全,至於其它方面,蒙娜多表示可以細談。
既然蒙氏開出了條件,那證明有的談,有的談李孝恭自然就不會輕易做決定,這樣的大事必須要稟報李二之後,由羣臣商議決定。
唐軍的大營中,除陽林外,各路統帥頂着烈日爬山涉水前來參加大軍議,大軍議召開的日子,愣是在李二發出通知的七天之後才能順利召開。
“今日之議,乃是南詔之地這最後一戰打還是不打的最終討論,諸位愛卿有什麼意見,可以先提一提。”
天熱的煩躁,李二也不想多說話,這裡的鬼天氣,要不是有陽林及時弄出來的花露水,風油精等物,都不知道怎麼過。
“打,當然要打,不然朝廷帶着幾十萬大軍來這深山老林裡幹什麼,此次出征老夫掌的是三軍總司馬之職,陛下您是不知道,各營每天報上來的中暑生病就有數百例,被毒蟲蛇蟻咬傷丟掉性命的每日也有幾例,這還是出征之前我們帶的成藥夠多,不限量供應的結果,照我說,那蒙娜多小丫頭提這樣那樣的要求就是在拖時間,想將我們幾十萬大軍活活的拖死在這大山裡。”
程咬金等李二的開場白一說完立即就開始抱怨起來,這山林裡除了猛獸出現的瞬間,就從來沒有起過什麼風,他手上的芭蕉扇就沒停止搖過,即便是大軍議,他身上的衣衫也少到像沒有穿一樣,北方人確實受不了南方的炎熱,陽林擬出來的防病防疫措施是從嶺南開始就嚴格執行的,可依舊防止不了生病和意外的發生,大軍一路下來,非戰鬥減員已經達到近千人,從未掌過幾十萬大軍總司馬的程咬金看到這個數字都嚇了一跳。
“是是是,老程平時都沒啥本事,這事說的在理,我聽投靠過來的那些小部落的人講,這還不是南詔最熱的時候,再有一個月,進了七月,這裡的日頭能把人的皮曬的裂開,這裡的毒蟲蛇蟻會翻倍的繁殖,很多地方都無處下腳。”尉遲恭聽了程咬金一段話緊接着道,不過他第一句話就惹了程咬金不高興。
“什麼叫平時都沒啥本事?你有本事你現在就把蒙娜多那小丫頭給我擒來看看......”兩位老國公的吼聲響起,諸位文臣武將就只得連連勸架了,沒辦法,天氣熱了,人們的火氣也都大,李二有些不耐煩的從單薄的衣衫裡掏出一瓶風油精在額前抹了抹,這一掏之下才想起昨夜有內侍送來了陽林的一封信,當時他正與汐涼說話,就揣在了懷裡還沒有看,誰成想後面竟然忘記了。
信紙展開,裡面的內容其實很簡短,只有一句話‘素聞父皇有一統天下之志,爲何此刻卻猶豫不前?’
李二看着信紙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對呀,自己有一統天下之志,就不可能容別人稱王稱帝,這個條件根本就不用談,不過看陽林的口氣,好像是萬事都準備好了,只等自己伸手去摘那熟透了的果子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