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夏侯懋一邊掩着衣衫,一邊走了出來。
魏霸激零零打了個冷戰,連忙轉身將軍報遞給夏侯懋,同時稟告道:“郭淮急報,諸葛亮出兵祁山,天水、南安兩郡已經反了。”
“啪”的一聲,夏侯懋手中的軍報落地,同時衣襟也敞開了,露出兩條白花花的腿,腹下一團亂糟糟的黑毛和醜陋的陽物赫然在目。他卻沒注意自己春光外泄,而是瞪着魏霸,結結巴巴的問道:“你說……什麼?”
“諸葛亮兵出祁山,天水、南安兩郡反叛響應。”
夏侯懋愣了片刻,突然“啊”了一聲,臉色頓時煞白。魏霸小心的避開夏侯懋那兩條腿,彎腰撿起軍報,查看了上面的封泥之後,打開封囊,取出軍報,迅速的瀏覽了一遍。
夏侯懋哆哆嗦嗦的來回轉了兩圈,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吸引了遠處的士卒,他們紛紛向這邊看過來。魏霸顧不上太多,半攙半拖的將夏侯懋拉到內室,命人拿來一塊冰,用布巾裹了,按在夏侯懋的額頭。
被冰一激,夏侯懋這才清醒過來,拉着魏霸的手,帶着哭腔:“子玉啊,真被你說中了,諸葛亮原來不在這裡啊。”
魏霸連連點頭,他的嘴裡也有些發苦。他是這麼對夏侯懋說過,可是他真心不希望諸葛亮兵出祁山啊。這他媽的就是一天坑,不僅把夏侯懋埋進去了,把他魏家父子也埋進去了。不用說,老爹現在十有八九帶着以魏家部曲爲主的一萬精銳正在子午谷狂奔。他根本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一場怎樣慘烈的戰鬥。
“子玉,這可怎麼辦啊?”夏侯懋徹底慌了神,只知道拉着魏霸哭。
“將軍,既然諸葛亮的主力在祁山。褒斜道里的便只可能是疑兵。”魏霸忽然醒過神來,這可是天賜良機啊。諸葛亮想陰我,我就不能陰他?郭淮不知道沒有援兵來,還向夏侯懋求援,那就正好讓夏侯懋把援軍派到隴右去,讓他們和諸葛亮在隴右死磕,我在這裡把師傅引出褒斜道,然後佔領關中。
夏侯懋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那這裡就沒有必要留萬人防守。大可以抽調一部分騎兵奔赴隴右,支援郭刺史。”魏霸急急的說道:“只要郭刺史能堅持住,把戰線控制在隴山以西,則關中還是安全的。將軍完全可以堅守待援,到時候將軍以弱勝強。依然是大功一件。”
夏侯懋愣了一會兒,這纔回過神來。他連忙穿上衣服,召集衆將議事。
魏霸示意那個滿臉含春的小美女親兵趕快穿好衣服,離開這個涼爽的內室。他剛要離開,夏侯懋拉住了他:“子玉,你不要走。”
魏霸爲難的搖搖頭:“將軍,你要召集衆將議事。我留在這裡,不太方便。”
夏侯懋大聲說道:“我讓你留下,你便留下,誰也說半個不字?”
魏霸想了想。拱手道:“那就多謝將軍了。”
時間不長,衆將趕到。夏侯懋一身戎裝,滿臉殺氣的讓人把軍報給諸將看了一遍,最後說道:“當初魏霸說諸葛亮可能會出兵隴右。褒斜道的只是疑兵,諸君都不肯信。還說魏霸是降將,用心不良。如今,你們可知道誰對誰錯了?”
衆將低下頭,不敢反駁。這個情況絕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諸葛亮這時候出兵本身就不正常,不過有褒斜道的疑兵在,大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倒也不難接受。可是諸葛亮不在褒斜道,而是隴右,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想到的。在場的所有人,只有魏霸當初曾經這麼說過,而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認可魏霸的推測。
事實上,就連魏霸本人也不敢肯定諸葛亮會這麼做,畢竟這只是以前的計劃。然而此刻夏侯懋認定是魏霸一個人做出了準確的判斷,又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你們說,現在怎麼辦?”夏侯懋收回軍報,揮揮手,嚴肅的說道:“隴右是國家養馬之地,不容有失。郭淮只有兩萬人,而且現在天水、南安反叛,情況不明,僅憑他現有的兵力,很難確保隴右安全。我決定派兵支援,哪位將軍願意請纓?”
衆將面面相覷。這裡只有一萬人,至少要留下一半防備褒斜道里的蜀兵,五千人趕往隴右,加上郭淮的手下,也很難面對諸葛亮的八萬大軍。這一去,能不能立功且兩說,能活着回來,便是運氣好。明知前面是個死,又有幾個大無畏的願意出頭?
見平時一個比一個牛氣的將領們都不說話了,夏侯懋更是生氣,他破口大罵:“諸君往日都是眼高於頂,總想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甚至有人提議要進攻漢中,掃平逆蜀。現在諸葛亮主動送上門來了,你們卻一個個不說話了?”
衆將尷尬不語,過了片刻,站在角落裡的田復挺身出列,雙手抱拳:“將軍,田某不才,願意前往。”
夏侯懋掃視了一圈:“難道在場的諸位只有田都尉有卵子嗎,其他人都成了女人?”
衆將面紅耳赤,卻仍然不肯出列請令。夏侯懋大怒,親自點將,一口氣點了兩個雜號將軍,十多個都尉。“你們去隴右支援郭刺史,不要多言,違令者,斬!”
被點名的倒黴蛋只好轟然應喏,轉身準備去了。
“剩下的人,除了本將軍的親衛營以後,全部趕到褒斜道口列陣,不得讓蜀軍出谷一步。”夏侯懋厲聲喝道:“有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剩下的人被夏侯懋突然爆發出來的威勢震服,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有任何意見。
“滾吧!”夏侯懋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把那些將領們趕了出去。
大堂上又安靜下來。夏侯懋扯開了戰袍的領子,伸手拿起一塊冰塞了進去。他剛纔一陣驚嚇,又發了一通火,早就渾身是汗,有了這些冰,他才覺得涼快了些,可心裡還是火燒火燎的,惶惶不安。
他想了好一會:“子玉,我覺得五千人不太夠啊。”
魏霸沉吟片刻:“將軍是想把長安的人掉過來?”
夏侯懋點了點頭。
魏霸卻搖搖頭:“我覺得不妥,長安也要人防守,再者,長安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如果沒有足夠的兵力,萬一有人借事生亂,如何是好?”
“那怎麼辦?”夏侯懋一攤手:“僅憑這五千人,我擔心守不住褒斜道啊。”
“潼關有守軍近千人,可以調他們過來。”
“潼關?”夏侯懋有些猶豫。
“將軍,諸葛亮在隴右,趙雲在褒斜道,只有守住這兩個地方,關中才是安全的。如果關中丟了,就算潼關固若金湯,又能如何?”
夏侯懋想了想,覺得魏霸說得有理。潼關雖然險要,對於魏國來說,卻是內地的關障。除非是蜀軍佔領了整個關中,潼關纔有意義,否則潼關守得再好,也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既然如此,我就下令徵調潼關的守卒,讓他們趕來增援。”
“將軍英明。”
夏侯懋這才露出笑容,他拍拍魏霸的肩膀:“魏子玉,這一戰之後,我想沒有人會因爲你是降將而懷疑你了。你用心做事,幫我擊退諸葛亮,我一定向陛下舉薦你。”
“多謝將軍,願爲將軍效犬馬之勞。”
“哈哈哈……”夏侯懋仰天大笑。
夏侯懋雖然對魏霸已經有了足夠的信任,卻還是沒有讓魏霸趕去潼關,他讓魏霸留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魏霸求之不得,他又獻一計,可以徵發那些剛剛築完城,正準備回家秋收的百姓,以及那些參與屯田的百姓,一起幫助守城。這些人野戰不行,可是守城卻是可以的。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增加一萬兵力,可以把守城的兵力替換出來,加強野戰的兵力。
夏侯懋非常滿意,立刻安排人去辦。他遺憾的說道:“只是可惜,秋糧眼看就要熟了,卻來不及收割,只能白白的丟在田裡。”
魏霸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守不住褒斜道,連整個關中都不是將軍的,更何況這些糧食。”
夏侯懋長嘆一聲,非常無奈。東南有大戰事,他還指望着這些軍糧能夠緩解朝廷的糧食危機,好立個功呢,現在倒好,白白的爛在地裡了。
“子玉啊,我有些後悔了。”夏侯懋看着南方欲與天比肩的終南山,忽然嘆了一口氣:“我應該早點聽你的。如果早點聽你的,提醒郭淮他們小心,現在也不會這麼緊張。我很擔心,這些援軍遠遠不夠,而且也未必趕得上。”
魏霸沉吟片刻:“這也未必。”
夏侯懋詫異的看着魏霸:“你的意思是……”
魏霸無奈的笑了一聲:“將軍,蜀軍雖然兵力佔優,可是沒什麼騎兵,據我所知,只有原屬馬超的一千餘騎,現在由馬超的從弟馬岱率領,除此之外,蜀漢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這是其一;蜀漢兵力雖衆,卻以新兵爲主,沒什麼實際作戰經驗。這是其二;諸葛亮是個書生,從來沒有過指揮大軍的經驗。蜀漢軍中,作戰最有經驗的是我父親和我師父,現在他們一個被貶,一個作爲疑兵在褒斜道,就連稍有經驗的吳懿都被留在了漢中,諸葛亮身邊都是一些書生。這是其三;有這三個不利因素,他要想戰勝郭刺史,又哪有那麼容易?”
夏侯懋沉吟半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露出了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