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勃然大怒,長身而起,戟指魏霸厲聲喝道:“子玉,你怎麼能這麼不識擡舉?丞相與我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你怎麼就像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半點也不知道通情答理?這是關係到國家興亡的大事,你就不能受點委屈?”
魏霸冷笑一聲:“馬長史,你高擡我了。我讀書少,修身尚不圓滿,齊家且不敢論,這種治國平天下的大事更是擔當不起,還是由長史這樣的大才來做吧。”
說完,魏霸也長身而起,對着諸葛亮深深一揖:“丞相,小子能淺德薄,當不得丞相如此厚待,受之有愧,就此告辭。”
諸葛亮無奈的看着魏霸:“子玉,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丞相有問,小子敢不竭誠以答,只怕小子才疏學淺,所答不能讓丞相滿意。”
“這與才學無關,我只是想問你,你覺得當初我變更計劃,出兵隴右而不是關中,是對還是錯?”
魏霸一愣,隨即答道:“北伐之戰已定,是對還是錯,想必丞相自有定論,又何需我來饒舌。”
“看來子玉也是認爲我錯了。”諸葛亮輕嘆一聲:“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魏霸沉默不語,心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又何必再來問我。
“不過,我不認爲我當時的安排有錯。”諸葛亮擺擺手,示意怒目而視的馬謖和魏霸都坐下。馬謖哼了一聲,怒氣衝衝的坐下了。魏霸猶豫了片刻,也憤憤不平的坐下了。諸葛亮重新談起北伐,他也想聽聽這個當事人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的安排沒錯,我的錯是低估了子玉你的能力。”諸葛亮微微一笑。絲毫不以剛纔魏霸的無禮爲意。“子玉,你老實對我說,趙素去關中發動天師道衆,是什麼時候就做好的安排?”
魏霸一驚,遲疑了半晌:“這個……”
“好啦。你就不要瞞我啦。”諸葛亮指點着魏霸,笑着連連搖頭:“我查過趙素離開漢中的時間,那時候你還在房陵,那時候阿喬……”提到諸葛喬,諸葛亮的臉色一黯,沉默了片刻。才平復了情緒:“阿喬還沒有遇刺,用間長安的計劃更是無從談起。可以想見,你早就做好了出兵子午谷的計劃,並且已經說動了漢中豪強資助你。是不是?”
魏霸尷尬的點點頭,凜然心驚。這都是他暗中和漢中豪強做的交易,沒想到諸葛亮查得一清二楚。嚴格來說。這是見不得光的私下交易,既然諸葛亮知道了,就要把這個消息在荊襄系內部一傳播,他以後就很在荊襄系內部立足了。
“你想必是知道我一向壓制益州世家,所以沒有把這些事告訴我。”諸葛亮繼續說道:“那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沒有漢中豪強和天師道的幫助,你能守住漢中嗎?”
魏霸不假思索的搖搖頭:“根本不可能。”
“那就是了。我不知道這樣的事,又怎麼能相信我們能守住關中?”諸葛亮語氣平緩,神態從容,沒有一點憤怒或者焦急,有的只是平淡。“你也許會說,如果大軍主力入關中,肯定能守得住。可是你想過沒有,長安在關中東部,至隴山近千里,快馬只要兩天就可以到達隴右。五天之內,郭淮就能集結一萬精騎突入關中,而五天時間,我們根本趕不到隴山設防。”
馬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更關鍵的是如果不毀掉上邽的麥子,隴右魏軍就有足夠的糧食。再加上安定、北地諸郡的人力物力,可以持續的保持對我軍的壓力。長達三四百里的所有關隘,都在隴右精騎的威脅之下,三面受敵,你覺得我們能守得住?”
諸葛亮擺擺手,示意馬謖冷靜點,他看着魏霸:“子玉,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這樣做,有沒有錯?”
魏霸眼神緊縮,一聲不吭。
諸葛亮嘆了一口氣,有些慚愧的說道:“我知道,這樣一來,你們魏家的損失會很大,關中最後失守的話,你們父子都有可能落入險境。可是遍視整個軍中,又有誰能比你父親和你師父趙老將軍二人更善戰,除了他們,還有誰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我不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們,還能交給誰?”
魏霸撇了撇嘴,他承認諸葛亮說的有道理,可是他怎麼沒說他有心削弱魏家的實力?
見魏霸這副表情,諸葛亮很無奈,他搖搖頭:“好啦,這件事到此爲止,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金匱不開,周公有叛臣之形。國璽不奪,王莽有禮賢之名。子玉你現在不明白的,以後都會明白的。來,我們不談國事,也效仿那些名士,只談天文地理,人情風月,易道玄學。”
諸葛亮無聲的笑了起來,看了魏霸一眼:“子玉,我特別想聽聽你爲難夏侯玄的那個問題,說實話,我想了很久,也沒明白究竟是什麼道理。”
魏霸很詫異:“丞相也知道這件事?”
諸葛亮點點頭:“夏侯玄在成都這些天可沒閒着,談玄論道,連許靖都讚不絕口,誇他是人中之龍。不過他卻說和你魏子玉相比,他不過是一條泥鰍,着實替你揚了名呢。如今成都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幾個不知道你魏子玉的大名?我爲什麼今天就請你?我是怕你接下來太忙,沒時間赴我的約啊。”
魏霸連忙謙虛幾句:“丞相說笑了,任何時候,只要丞相相招,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哈哈哈……”諸葛亮朗聲大笑,臉上浮現出微紅,看起來有了些許血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今天可就記住你這句話了。日後如果推脫,可不要怪我不喜。幼常,你來做證人。”
馬謖笑道:“那是自然,這豎子慣會偷奸耍滑,沒有人作證。着實不行。”
魏霸窘迫的說道:“丞相,幼常先生,你們這樣說我,我情何以堪啊。”
諸葛亮和馬謖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魏霸也跟着笑了起來。剛纔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隨之煙消雲散。
接下來,諸葛亮果然沒有再提一句政務,只和魏霸說一些天文地理,機械技巧,還評論了一些前賢豪傑,整個酒宴的氣氛輕鬆愉快。看到這和諧的一幕。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剛纔差點不歡而散。
氣氛雖然輕鬆,魏霸卻一點也不輕鬆,他心裡總有放不下的擔心,是以不敢多飲,儘可能的保持着頭腦冷靜。到最後,他是清醒的。諸葛亮卻是醉了。雖然沒有失態,也沒說錯什麼話,可是他臉色白得嚇人,眼神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憂慮,這種情緒都是平時他從來不肯在人面前顯露的,此時此刻無遮無掩的暴露在魏霸面前,魏霸知道他真的醉了。
一時之間。魏霸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誤會了丞相。
……
亥時初刻,賓主盡歡,曲終人散,諸葛均將魏霸送到門口,拱手道別。夏侯徽也侍候着張夫人和鄧氏出來了,看她們一臉酒紅的微醺模樣,估計喝得也不少。魏霸依然陪着張夫人坐大車,夏侯徽陪着鄧氏坐小車,回了府。將她們送回各自的小院,這纔回到自己的住處。
夏侯徽忙前忙後的安排人打水洗漱,魏霸一頭倒在了牀上,雙手抱頭,回想着今天一整天的所有經過。雖然酒喝得不少。有些頭暈腦脹,可是他重生以來堅持了兩年多的反省已經成了一個習慣,哪怕是頭腦不太清醒,他也能自然的進行反思。
看他這副出神的模樣,夏侯徽很知趣的沒有打擾他,準備好水之後,把他扶進浴桶,用瓜絡幫他擦背。
感受着背上的絲絲酥癢,魏霸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制住關鳳時的情景。當時關鳳躺在地上,雙腿曲身上踢,幾乎是夾住他的頭,他雙手躬身下按,正好按在關鳳的大腿內側,將關鳳的兩腿掰開。當時沒有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的身體應該是貼在一起,他按住關鳳大腿的同時,關鳳的臉也應該是在他的小腹處,這姿勢……可有些邪惡啊。
關鳳今天二十七八歲了,按今世的說法,她是一個老姑娘,按照前世的說法,她是一個熟女,還是個處級幹部。那種豐潤不是夏侯徽這樣的女子可以相比的,更讓魏霸心動的是,關鳳習武多年,身體的柔韌性非常好,從她能躺在地上還能踢出那麼有力的兩腿就可以看得出,當然更能從她大腿上的肌肉真切的感受得到。要是被這兩條腿夾住……
“想到誰了?”夏侯徽忽然拍了魏霸一下。
魏霸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鬥志昂揚,而夏侯徽正在替他搓背,從上而下,看得一清二楚。
“嗯……當然是想你。”魏霸說着,反手拉着夏侯徽,將她拖了進來,摟在胸前。夏侯徽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纔不是呢,你剛纔嘴裡說的可不是我的名字?”
魏霸大赧,老臉通紅:“不會吧?”
“看,你心虛了吧?”夏侯徽咯咯的笑了起來,掙脫了魏霸的手臂,溼淋淋的站在浴桶旁,伸手捏着魏霸的鼻子,嘟着嘴道:“欲觀其心,先聞其言,再觀其行。你現在不僅露出形,還說走了嘴,還敢說自己沒有邪念?”
魏霸恍然大悟,嘩的一聲站起來,大吼道:“你敢騙我?爲夫要有家法懲罰你!”
“休想!”夏侯徽早有準備,嬌笑着轉身就跑:“今天就讓你一個獨睡,說不定有機會與意中人夢中相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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