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一聲輕叱從他身後響起,夏侯徽、夏侯玄快步走了過來,夏侯徽沉着臉,怒視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王雙。“你敢對我夫君無禮,不怕我現在就砍下你的首級?”
王雙無所謂的咧咧嘴:“你是哪家的女子,敢說這樣的狂話?老子要是怕死,就不是西涼的漢子。”
“我是夏侯玄。”夏侯玄咳嗽了一聲,又指了指夏侯徽:“這是我的妹妹,也是魏少主的夫人。”
“夏侯……玄?”王雙一愣,隨即收起了狂傲,兩隻大眼珠子來回轉了兩趟,恭敬的抱拳施禮:“可是故鎮南大將軍之子,夏侯君泰初?”
夏侯玄還沒來得及點頭,鈴鐺從一旁竄了上來,從靳東流手中搶過赦令,在王雙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說道:“你們的皇帝已經下詔赦免了你們這些人的敗軍之罪。現在,你們的命都是我家姑爺的。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投降,以後就跟着我家姑娘和姑爺,那就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不聽話,現在就剁了你這顆豬頭,切成十八塊,拿去當花肥。”
王雙看着這個一臉陽光,開朗活潑,說起話爲卻狠毒異常的小姑娘,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摸着腦袋,想了片刻,翻身拜倒在夏侯徽面前:“王雙願意追隨姑娘。”
夏侯徽臉色稍霽,哼了一聲:“你拜錯了,應該去拜我的夫君纔是。”
王雙老老實實的走到魏霸面前,單腿跪倒。
魏霸看了夏侯徽一眼,暗暗的挑了挑大拇指。夏侯徽俏皮的一笑。夏侯玄看在眼裡,卻暗自嘆了一口氣。
靳東流投降了,王雙也投降了。那些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俘虜們再也沒什麼好考慮的,一一拜倒在魏霸面前,願意向魏家效忠,向魏霸效忠。魏霸立刻把他們編成一曲,由王雙任軍侯。休息兩日,待身體狀態有所恢復後再開始參加魏家武卒的訓練。
安排好了俘虜,魏霸和夏侯玄走進了書房。一進房間,魏霸先把案上的圖紙收了起來,夏侯玄見了,酸溜溜的說道:“我妹妹跟了你。連個名份都沒有,現在又幫你收服了一百多將士,你連圖紙都不給我看一眼?”
“給你看,你也看不懂,反而擔了個惡名。”魏霸滿不在乎的一攤手:“你要不要看,要看的話。我現在就讓你一個人呆在裡面看。”
夏侯玄有些心動,他非常清楚魏霸最擅長就是機械之術,他研究的東西當然是最值錢的東西。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夏侯徽推了他一下,嗔道:“就憑你那點機械之道,也能看明白他的心血?你還是別癡心妄想了。我們給你準備好了禮物,你老老實實的接着就是了。”
夏侯玄無奈的笑了一聲。他當然知道夏侯徽說得對,就憑他在機械上的造詣,就算把圖紙攤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必看得出所以然。可是被妹妹這麼鄙視,他還是有些不服氣:“怎麼,我就看不懂?”
“要依我說呢,看不懂是好事,看得懂,反而未必是好事。”夏侯徽幽幽的說道,同時睨了魏霸一眼。魏霸掩着嘴笑了。把頭扭了過去。夏侯玄見他們這副表情,想起夏侯徽傳回去的裝甲船圖紙害得魏軍損失了幾乎整個荊州水師,也不由得無聲苦笑。
三人說笑了一陣,坐了下來,有人上了酒水。然後帶上了門。魏霸首先舉起酒杯,向夏侯玄致意:“多謝你這幾天奔波,要和那些俗人寒喧,辛苦你了。”
夏侯玄笑了:“我可不是爲你忙的,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魏霸也笑了:“我知道,往小處說,你是爲了媛容,往大處說,你是爲了魏國。不過,你終究是幫了我的忙,我還是要謝你的。和親的事,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希望,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媛容,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有你這句話,我這心裡也算是舒服些。”夏侯玄端着酒杯和魏霸碰了一下,一飲而盡。酒水用井水沁過,清涼可人,一口下肚,暑氣全消。夏侯玄心情舒暢,笑着問道:“那現在你們說說,給我備了一份什麼大禮?”
“蜀錦三百匹。”
“蜀錦三百匹,是不是太少了,這麼點……”夏侯玄習慣性的想討價還價,說了一半,眼珠忽然瞪得溜圓:“什麼,三百匹?這麼多?”
“當然不全是送給你的。”魏霸很滿意這個結果:“我們雙方還是敵人,和親又沒成,如果饋贈數額太大,恐怕無法掩人耳目。這三百匹上等蜀錦,是我賣給你的,成本價,一匹萬錢。你拿回洛陽之後,能賺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與我無關。如果覺得這筆生意可以做,以後我們可以保持長期聯繫。”
夏侯玄雖然清高,不怎麼關心錢財這樣的俗事,但是他在成都轉了這麼久,非常清楚三百匹上等蜀錦運到洛陽後是什麼價格。除去中途的各種費用,他至少能從中賺取五十金的利潤。
五十金,無論怎麼說,都是一份厚禮,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魏家百廢待興,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夏侯徽跟着解釋道:“子玉剛剛接手魏家的事務,要想讓人服氣,總得做出一點成績來。武卒訓練開銷極大,如果不能開源節流,僅憑現有的積蓄肯定支持不了多久,所以子玉向丞相府討來了三百匹錦的銷售配額,可全交給你了。”
夏侯玄沉吟片刻,壞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也不會是酬謝我這麼簡單吧?”
“那當然。”夏侯徽不假思索的點點頭:“諸葛丞相手段嚴苛,益州凡是能生財的貨物基本都是他控制了,留給我們的空間很小。特別是鐵,魏家有大量的缺口,你回去之後,看看能不能找點路子。”
夏侯玄明白了,伸出手指,指指魏霸,又指指夏侯徽:“我就說嘛,你們不會這麼便宜我。鐵這東西,不僅僅是蜀漢控制得嚴,我們魏國控制得也很嚴,你們這是給我出難題啊。”
魏霸笑了。魏家要養大量的武卒,不僅需要有更多的糧食來供養他們,還要給他們提供盔甲、武器。這就需要大量的鐵。鹽鐵一向是政府控制的物資,諸葛亮既然有意要控制魏家的發展,就不可能在這方面給魏家留下多少機會,魏霸必須另闢蹊徑。魏國在河東就有鹽鐵,離關中很近,在可預期的未來,河東將置於大將軍曹真的控制之下,只要曹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河東的鹽鐵可以源源不斷的輸入關中,來到成都。
鐵是戰略物資,曹睿不可能不清楚,要想讓他鬆口,就必須有說話夠分量的人,還要有足夠的利益。三百匹蜀錦與其說是送給夏侯玄的禮物,不如說是給曹睿的。這種上等蜀錦有價無市,相信曹睿有可能動心。
魏霸很清楚曹睿會什麼會願意和親,說白了,就是想在蜀漢內部培養一個能與諸葛亮分庭抗禮的力量。因此,他相信曹睿會給他支持,當然這個支持的力度是控制在曹睿手裡的。但是就目前而言,曹睿能給他的額度就足以讓他把第一步邁得穩穩當當的。
夏侯玄想了很久:“我可以回去試試。能不能成,還要看陛下是否肯允。你們也應該清楚,這件事太大了,萬一被人抓住把柄,就是陛下也無法向羣臣交待。”
“這些我自然明白。”魏霸說道:“到時候我會安排可靠的人和你接觸。”
“誰,我能見一見麼?”
“當然可以,他就是麋威麋子烈。只要你那邊說通了,他立刻派人去洛陽和你聯絡。”魏霸頓了頓,又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怕你一個人擔不起,所以還要聯繫另外一個人。”
“又是誰?”
“曹演。”夏侯徽道:“其實這三百匹蜀錦名義上是陛下送給他兩個姊姊的禮物。”
夏侯玄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他們說的曹演是故虎豹騎督曹純的兒子,他的母親不是別人,就是麋威的姑姑麋夫人爲劉備生的兩個女兒。她們在長阪坡被曹純俘獲,因爲美貌而爲曹純寵愛。曹純雖然死得早,建安十五年就病死了,官爵也不高,但是他生前統領曹操麾下最精銳的親衛騎虎豹騎,是曹操最信得過的人之一。英年早逝,曹操對他非常懷念,這種感情自然轉移到了曹演身上。曹純去世的時候,曹演剛剛兩歲,無法嗣爵,等他剛滿十三歲,曹操就立刻爲他舉行了冠禮,讓他繼承了曹純的爵位。
有這樣的一個人從中牽線,當然是再合適不過,至少分擔了夏侯玄肩頭的壓力。
“這麼說,我就更有把握了。”
“那當然,你是媛容的兄長,我可不希望你出事。”魏霸再次舉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唉。”夏侯玄心情複雜的嘆了一聲,也舉起了杯子。他爲了妹妹的幸福,爲了魏國的利益,只好和魏霸合作。可是魏霸畢竟是敵人,這種合作關係能維持多久,實在很難說,將來他們對陣沙場幾乎是無法避免的結果。他不知道到時候將如何自處,只好暫時不去考慮這樣的問題,以求一時心安。
有了個好的開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談多了,魏霸拿出了一份清單,逐項和夏侯玄商討。
PS:加更到,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