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7實情
窯洞裡,种師道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夏伯龍,便緩緩地說道:“夏節度,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老夫曾經得罪過童貫,以至於童貫對老夫是懷恨在心,但是念及老夫鎮守邊關有方,又是皇上所欽點的將軍,所以一直沒有對老夫下手。夏節度是蔡京女婿,蔡京、童貫、高俅又都是一夥的,夏節度此次前來,又怎麼能讓老夫不多考慮一二呢?冒犯之處,還望夏節度見諒。”
夏伯龍道:“老將軍,我明白你的處境。只是……平涼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种師道笑呵呵地說道:“夏節度有所不知,平涼地處西夏和大宋的要衝,每年都會經歷西夏騷擾。上一次老夫打敗西夏人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三個月前,老夫聽說西夏軍在邊關集結軍隊,有入侵大宋的意圖,反正都是要打的,所以老夫便想出了引軍入甕這個法子。老夫以建造席葦平城爲幌子,目的就是要吸引西夏軍來攻打……”
夏伯龍打斷了种師道的話,說道:“我懂了,席葦平是平涼的北門戶,兩邊又有山地相阻,一旦西夏軍得知了老將軍在此修築城池,必定會派軍隊前來攻打,解決掉這個對於他們入侵不利的因素,之後老將軍再出奇兵,將來軍一舉殲滅,對不對?”
“哈哈哈,夏節度高見。西夏人是遊牧民族,他們在邊關集結軍隊意圖進攻大宋,但是大宋邊關衆多,邊防線長,而西夏人的進攻地點又不可預測,與其讓其他邊鎮遭受突襲,不如老夫將其引到這裡,圍而殲之。不過,可惜啊!”种師道的話語中似乎有幾許無奈,淡淡地說道。
夏伯龍道:“老將軍,可惜什麼?”
“可惜童貫不用我的計策,不肯調兵給我,以至於我修建席葦平城所需的糧餉到今天還沒有全部給完。西夏人多次與老夫打仗,也知道老夫的厲害,所以不敢輕易冒進,以至於西夏軍雖然在邊關集結,卻始終按兵不動。另外,德順、鎮戎、懷德三軍又是劉法心腹舊部,而劉法又是童貫的人,如此一來,老夫所能夠用到的參加戰鬥的軍隊也只有一萬多人而已,如果和西夏人打起來了,也未必能夠取勝,所以老夫故意放慢建造時日,以待援軍到來。”种師道緩緩地說道。
夏伯龍道:“老將軍,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平涼軍的節度使一職一直空缺了,沒有想到在邊關也有如此複雜的情況。老將軍放心,皇上既然封我爲平涼軍節度使,那我就一定要整頓一下這種局面,平涼軍所節度的軍隊和州縣都歸附到節度使的管轄範圍內。”
“夏節度,此事做起來十分不易。老夫老了,又很少見到皇上,雖然是邊關將領,卻也不如童貫和皇上來的親切。童貫是整個西軍之主,掌控西軍已經長達十年之久,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依賴他掌管西軍。劉法是童貫的心腹,此人仗着有童貫撐腰,在整個西北,都無人敢惹。夏節度如果要整頓平涼軍所節度的地方的話,只怕會和劉法有所衝突,那三軍兵馬雖然人數多,卻也都是一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士兵,好吃懶做,搜刮百姓財物還可以,一旦遇上西夏軍,跑的比誰都快,不要也罷。”种師道如此地說道。
夏伯龍冷笑了一聲,說道:“話雖如此,可是紙老虎也未必嚇唬不了人。老將軍,以你對西夏軍的瞭解,如果西夏軍真的中計了,會派出多少兵馬前來攻打席葦平城?”
“最少五萬騎兵!”种師道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對夏伯龍說道。
“五萬騎兵?有那麼多?西夏軍有那麼強悍?”夏伯龍驚奇地問道。
在夏伯龍的記憶中,西夏不管對大遼也好,大宋也罷,亦或是後來的大金和蒙古,都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狀態,與別國打仗也是輸多贏少,所以一直採取外交手段。如今的西夏一直採取的是聯遼抗宋,與大宋一直是敵對關係。
种師道解釋道:“夏節度,西夏軍與大宋和遼國相比,疆域要狹小的多,國內的整體實力要稍微弱了一點,但是其軍隊的戰鬥能力並不弱。西夏武士各個驍勇善戰,擅於騎射,飼養的戰馬也是十分的優良。據老夫所知,西夏現有軍隊二十三萬,單單是騎兵就有十二萬,所以軍事實力不容忽視。”
党項民族的彪悍夏伯龍也是知道的,所以對於种師道的話,他也感到了一種壓力。西夏軍經常騷擾邊關,無非是掠奪一些所需要的物品,就是這一簡單的對於缺少物質的需求,才促使着西夏軍屢屢犯境。其實,早在宋神宗年間,西夏人曾經和大宋和解,並且向大宋稱臣,兩國的邊關也互相通商,曾經一度兩國邊關的關係和緩,百姓安居樂業。但是,好景不長,自宋神宗之後,兩國刀兵又起,邊關也再次陷入了戰爭的恐懼當中。
“既然西夏會出軍五萬,那我們這三萬多一點的人,也就顯得少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德順、鎮戎、懷德三軍歸附平涼節度,只有如此,才能顯示出我軍的軍威,讓西夏人見了才能夠害怕。”夏伯龍道。
“夏節度,此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啊,三軍所駐守的地方無不相同。德順軍在渭州西面,駐守隴干城;鎮戎軍在渭州北面,駐守彭陽城;懷德軍在鎮戎軍之北,駐守平夏城,三軍脣齒相依,互爲犄角,每年西夏軍大舉入侵之時,就會盡數退到渭州之南,等西夏軍一退,他們也會重返駐地,加上三軍都指揮使都仰仗着劉法撐腰,所以對我這個涇原路經略安撫使也是置若罔聞。”种師道嘆了一口氣,重重地說道。
夏伯龍聽到這裡,眼睛裡透出了幾許恨意,本以爲自己做了平涼軍節度使,統領着近十萬軍隊,也算是不白來古代走一遭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西軍的勢力錯綜複雜,一點都不比京師那種龍蛇混雜之地來的簡單。
“老將軍和三軍的都指揮使可有往來?”夏伯龍問道。
种師道冷笑了一聲,說道:“偶爾有點往來,只不過命令發下,卻無人聽從。”
夏伯龍道:“老將軍,今天就請派出三名哨騎,分別去三軍駐地,通知三軍的首領前來這裡一晤,就以殿下千歲爺的名義通報三軍。三軍的首領縱然再怎麼囂張,也決計不會不把千歲爺放在眼裡,只要三軍的首領到了此地,我自然會有辦法收拾他們,讓他們對我這個平涼軍節度使服服帖帖、惟命是從。如此一來,老將軍也可以盡數指揮他們的軍隊,將所有軍隊調到此地,佈下埋伏。”
种師道臉上一喜,急忙說道:“一旦三軍的駐軍盡數撤退,西夏軍也不會有所顧忌,必定會派出兵力前來攻打此地,以求阻止我建造城池。哈哈哈,夏節度,你果然想到了一個引西夏軍到來的好方法。只是,不知道夏節度用什麼方法來使得那三軍首領聽命於節度使呢?”
夏伯龍呵呵笑道:“此事簡單,我既不打他們,也不罵他們,等他們三個首領到了,老將軍自然會明白的。不過,到時候還請老將軍和我一起演一場好戲啊。”
种師道有點迷糊,雖然不知道夏伯龍口中所說的是什麼辦法,但是他的心裡卻很開心,因爲他很早就想政治這裡的弊端了,但是他除了依靠戰功之外,別無所依,所以對於劉法這樣的人惹不起。他是個名將,更是個智者,所以他才能夠在西軍一待便是幾十年。
“夏節度,我這就命人去傳喚三軍首領。”种師道從炕上跳了下來,高興地說道。
夏伯龍道:“老將軍且慢。”
“夏節度還有什麼吩咐?”种師道拱手說道。
夏伯龍見种師道對他開始謙遜起來,便說道:“老將軍不必如此,吩咐談不上,我是晚輩,您是長輩,做晚輩的又怎麼能夠吩咐長輩呢?老將軍,你還要加派一個哨騎,讓他返回平涼城,讓梁山軍中宋江帳下的林沖、秦明、李逵三個人火速趕到此地,對付那三軍首領,就靠他們了。”
种師道雖然不知道夏伯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是對夏伯龍也充滿了信心,當即說道:“夏節度,我這就去吩咐哨騎,一切都按照夏節度的意思辦理。”
夏伯龍道:“恩,有勞老將軍了。”
种師道呵呵笑道:“有志不在年高,老夫來了,能夠遇到夏節度這樣的後生,也算是老夫的榮幸。夏節度,你是節度使大人,是皇上欽點的,我這個涇原路經略安撫使是童貫給的,再說也是徒有虛名,不要也罷。老夫見夏節度言談舉止都與蔡京不同,老夫以後就甘願在節度使手下爲官,但有任何吩咐,節度使大人儘管開口。”
夏伯龍不知道种師道爲何會這樣說,難道僅僅是因爲他敢於向劉法這樣的人叫板嗎?古代人的思想和現代人的思想大有不同,古代人都比較實誠,認定的事情就會做到底,重要的是一個義字。忠孝自古都是中華的傳統美德,流傳了幾千年,始終不變。也許种師道這樣做,也是在無形之中體現了對大宋的忠心,希望能夠有人整治這些不平事。
“老將軍嚴重了,我還年輕,對於軍中之事不甚瞭解,以後還要多多仰仗老將軍纔是。老將軍,如若不嫌棄的話,我願意拜老將軍爲師,跟隨老將軍學習一下用兵之道如何?”夏伯龍道。
种師道連忙擺手說道:“不可不可,節度使大人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老夫就是了,你是殿下千歲爺的師父,老夫若是當了大人的師父,那就將千歲爺的輩分壓的太低了,千萬不可如此,還望大人以後切莫提及此事。”
夏伯龍呵呵笑道:“大人果然是我見過的第一忠臣,如此深遠的問題都想到了,那以後在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老將軍,還望老將軍不吝賜教。”
种師道也笑了,說道:“大人放心,老夫就喜歡好學之人,但凡老夫知道,就一定會告訴給大人的。大人,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召集哨騎,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正好我也要出去,咱們就一起出去吧。”夏伯龍道。
兩個人一起出了窯洞,种師道自去吩咐哨騎,而夏伯龍則趕往工地。
到了工地,夏伯龍見到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城牆被全部推倒,士兵們忙着將石頭一塊一塊的搬到其他地方,他的心裡也在計劃着該如何使得城牆建立的更加牢固起來。
夏伯龍想到了水泥,可是他不知道這裡能否找到像樣的材料,再說水泥在現代雖然是很普通的東西,但就是這種最爲普通的東西,他卻不知道是因何而來的,他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建築的問題。
“沒有水泥,古代人又是怎麼建造堅固的房屋和城池的呢?哎,真是頭疼啊。”夏伯龍自言自語地說道。
過了沒有多大一會兒,夏伯龍轉念一想,覺得他不必爲此種問題所煩心,因爲古代人的聰明智慧絕對不會亞於現代人,秦始皇陵、長城、都江堰等等的這一切古代有名的建築,在今天的人看來,能夠完成這樣的工程,古代的建築學業絕對不容忽視。
想到這裡,夏伯龍會心地笑了笑,望着面前忙碌着的士兵,他也想加入到其中。
他向前邁出了步子,剛走了沒有兩步,便迎面碰上了全身髒兮兮的趙構。
趙構站在夏伯龍的面前,擋住了夏伯龍的去路,一臉傻笑的站在雪地裡,臉上也有着一層灰土,當即大聲叫道:“師父,真是太好玩了,原來建造城池是那麼的好玩啊?”
夏伯龍看見玩性比較大的趙構,想想他這十二年裡都呆在皇宮裡,雖然不受皇上的待見,卻好歹也是養尊處優,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也不用愁。可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那些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對於一個正處在好奇心很強的孩子來說,確實是致命的吸引。
他笑了笑,走到趙構面前,伸出手在趙構的臉上擦了擦灰土,說道:“既然那麼好玩,那你就多玩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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