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愣了一愣,才連忙道,“王爺不是失蹤了嗎?連王妃都不知曉王爺在何處,老奴怎能知曉啊?”
雲裳哼了一哼,退回到屋中椅子上坐了下來,“呵,你不知曉麼?不知曉就不知曉吧,本王妃也膩了,嫁到王府快一年,與王爺在一起的日子十個手指頭都數得下來,王爺既然這般不把我當王妃,出了事情也不與我說,什麼事情都不與我商議,還一個人躲起來,留我一個人連個主心骨都沒有,既然這般,這王府帶着也沒什麼意思,管家退下吧,便當本王妃是在抽風好了。明日我便進宮去住段時日,王爺不在府中,我也覺得府中不甚安全,今日丞相府還有皇城守衛軍守着都起了火,指不定王府什麼時候殺手近進來了呢。便先回宮中住段時日,回不回王府便看我心情了。”
說了這麼一長串,雲裳也覺着有些口渴,便伸出手來,淺音見狀,連忙走回屋中,給雲裳倒了杯茶,卻又蹙了蹙眉道,“茶冷了,奴婢去給王妃重新沏一杯吧。”
雲裳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就這麼着吧,管家先退下吧,本王妃也困了。”
管家似是有些躊躇,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退了下去。
淺音側耳聽着管家離開了,才道,“王妃若是懷疑王爺在府中,爲何不讓奴婢調了暗衛在府中找一圈兒不就知曉了,如今暗衛大多數都在府中呢。”
“若是他不想讓人找到,暗衛即便是將這王府中掘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你忘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了?況且,這還是他自己的府邸。”雲裳冷哼了一聲,“睡去吧,我也睡了,明兒個早些起牀收拾東西。”
“王妃真要回宮啊?若是皇上和錦貴妃問起……”淺音微微蹙眉,有些遲疑。
雲裳放下茶杯,走到牀邊坐了下來,“問起又如何,反正王爺如今失蹤了,我便與他們說,最近幾日總覺着有人在府外監視着我,走哪兒都有人跟蹤,我有些害怕,所以回宮住一段時日便是了。”
淺音想了想,覺着這話倒也說得通,此前王妃也確實被人刺殺過,皇上和錦貴妃那般寵愛王妃,自是會應允的。
雲裳躺到牀上,掀起被子蓋好,淺音便連忙將牀帳放了下來,雲裳淡淡地道了聲,“滅燈吧。”淺音便連忙將燈都滅了,拿起桌子上的燈火,走了出去。
雲裳閉着眼想着方纔管家的神情,眉頭蹙了蹙,這般試探管家,若是管家與靖王尚有聯繫,便定然會將雲裳今日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靖王。雲裳冷冷地哼了一聲,畢竟暗衛先前在景府外瞧見那些黑衣人,也不過是懷疑而已,不過雲裳素來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的,靖王極有可能便在府中。
今日鬧了一日,雲裳倒也有些困了,便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翌日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未睜眼,便聽見淺音的腳步聲在屋中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收拾東西的樣子,雲裳腦子還有些混沌,閉着眼又躺了一會兒,動了動身子,正欲起身,卻有一隻手從雲裳身後伸了過來,搭在了雲裳的腰上。
雲裳身子一震,抓起枕頭下面的匕首翻身便刺了過去,手卻突然一緊,被人抓住了,雲裳這才瞧清楚了身後之人,便猛地愣住了。
淺音在外面也聽到了聲響,連忙跑出來將牀帳掀了開來,“王妃怎麼了?”
卻猛地一驚,瞧清楚了帳中的情形,呆了片刻,才猛地反應了過來,連忙放下牀帳,退後了幾步。腦海中空白了片刻,才緩緩清晰了幾分,王爺怎麼出現了?又怎麼會睡在王妃身邊的,昨夜分明都沒有人的啊?對了,淺音猛地閃過方纔瞧見的情形,心中又是一震,王妃方纔分明是拿着匕首的,那模樣似是想要刺向王爺,卻只是被王爺抓住了一般。心中便又着急了起來,可千萬不要打起來了啊,想想昨日夜裡王妃說起王爺時候那般咬牙切齒的模樣,便覺着打起來還是十分有可能的。
心中又開始紛亂了起來,半晌,纔有些遲疑地開了口,輕聲道,“王妃可是要起牀了?”
王妃沒有回答,卻聽見靖王爺帶着幾分沙啞地聲音傳來,“你先下去吧,不用收拾了,午膳的時候再來叫我們。”
淺音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往門口退去,只是還未到門口,便聽見雲裳帶着幾分怒氣的聲音傳來,“回來!”
淺音腳步一頓,又聽着雲裳道,“繼續收拾,叫下人準備馬車。”
淺音有些爲難,按理說她應當是王妃的丫鬟,聽從王妃的吩咐總歸是沒有錯的,只是想起王爺那駭人的模樣,心中有些猶豫。
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的時候,牀上有傳來靖王的聲音,帶着幾分淡淡地寵溺味道,“好了,不鬧了啊乖,是我的錯,我不應當失蹤,累你受累,累你擔憂,都怪我,莫要生氣了。”
淺音似是被雷劈中一般,立在原地,腦海中轟隆隆地響起一陣雷聲,這聲音聽起來分明是靖王的聲音,可是這樣寵溺的語氣,怎麼也無法和靖王那張冷漠的臉聯繫起來啊。
淺音正在恍惚中,便聽見平日裡冷靜淡然的王妃似是小女孩兒鬧脾氣一般“哼”了一聲,而後便道,“你走開,我不想瞧見你。”
只是那聲音卻一點兒也不像尋常王妃生氣時候的色厲內荏,而是帶着幾分嬌俏的。
淺音身子又是顫了顫,便再也受不住,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牀上,靖王已經取下了雲裳手中的匕首,伸出手將雲裳攏在了懷中,嘴角帶着幾分無奈的笑意,“乖,我認錯好不好,可否請王妃大人聽小的解釋解釋?嗯?”
最後的那一聲“嗯”微微揚起,平白讓雲裳身子顫了顫,復又嘆了口氣,“有什麼可解釋的,總歸到頭來你都是對的,不管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
靖王聞言,連忙道,“不,這次是我的錯,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倒是忘了,如今這王府之中,有一個小女人住了進來,她是我的妻子,會憂心我的安危,會爲我的事情奔走勞累,會因我而受到連累。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這般了,無論出了什麼事,我定然會第一時間與你商量,絕不欺瞞與你,可好?”
雲裳的手無意識地在牀單上畫着圈,心中有些遲疑,這個男人,她以前一直是知曉的,他的性子本就冷漠,如今肯爲此向他道歉已經實屬難得,若再加以爲難,倒顯得她太過小家子氣了。
沉默了片刻,雲裳才輕輕嘆息了一聲,低聲道,“許多人都說,男子的承諾是最聽不得的,只是王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既然承諾了的事情,便定然會記得的。王爺與我成親不足一年,尋常相處時間亦是不多,且我觀皇城中許多世家常情便是如此,男兒的事情亦是無需與家中妻子商議的,王爺會忘記此時也不是什麼不可饒恕之事。”
頓了頓,才又接着道:
“我雖然有着尊貴的公主身份,且從小受外祖父最好的教導,自詡不比天下間任何男兒差,素日裡也端得是冷靜淡然,且自幼便呆在外祖父身邊,並未受過母妃教導,因而,我識字斷文,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行兵打仗謀略戰術皆有涉獵,卻唯獨沒有學會如何做一個賢妻良母,算起來,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卻也不希望自己成爲和那些世家夫人一般,做一個深宅後院中的金絲雀,若是王爺希望我是那樣的女子,那請恕裳兒做不來……”
話音還未落,身子便已經被靖王翻了過來,靖王低下頭,望着懷中眼睛有些微紅的女子,嘆息了一聲道,“你這般便很好,我喜歡你,也正因爲你的不同,若你如那些普通女子一般,興許你我也不會有今日。這次是我不對,我只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了二十多年,習慣了,你莫要生氣了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會了,你這般模樣,我心疼。”
雲裳沉默了片刻,低低地應了一聲,便靠近了靖王一些,靠在他的懷中道,“我瞧着你眼中尚有血絲的模樣,可是最近太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靖王應了一聲,閉上眼,低下頭在雲裳頸窩處蹭了蹭,呼吸漸漸平順了下來,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雲裳嘴角微微一勾,前段時日自己一個人被那些事情鬧得實在是有些累了,如今靖王回來了,她便也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中安定了許多,打了個哈欠,也跟着睡了過去。
“王爺,王妃,到午時了,該起來吃午膳了。”淺音的聲音傳來,雲裳嚶嚀一聲,緩緩醒轉了過來,睜開眼便瞧見靖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耳朵有些微微地發燙,靖王見狀,輕笑了一聲,在雲裳額上印下一個吻,這才鬆開了一直抱着她的手,掀開牀帳,起了身。
靖王素來不讓人服侍的,淺音便拿了雲裳的衣裳,將牀帳攬了起來掛在兩旁的鉤子上,“王妃,起身吧。”
雲裳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淺音瞧着靖王進了淨房,才輕聲道,“王妃,奴婢聽聞,今兒個早上皇上下令讓大理寺卿徹查丞相府起火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