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份皆是尊貴,又是婦人,僕從皆是不敢上前,柳老夫人罵罵咧咧地道,“誰要是敢幫這個賤人,我便撕了誰的嘴,到處說着什麼什麼信佛,結果卻四處偷漢子,我要是佛祖,早把你打入地獄了。”
柳老夫人本來便只是市井婦人,那些個什麼規矩禮儀都是發了家之後不得不學的,這一耍起橫來,便什麼儀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長公主自小便長在深宮之中,哪怕是如廁都有嬤嬤叮囑着不能如何如何,自然是被柳老夫人這不要命的抓扯法子給弄得失了章法,只是畢竟年紀比柳老夫人小,身子骨也好一些,慢慢的倒也顯出了幾分優勢來,“污衊本公主的名聲,你們還站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將這潑婦給拉開!”
公主府的人這才似是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將兩人扯了開來,衆人連忙上前詢問情況,長公主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方站了起來,怒吼道,“來人,將這潑婦給本公主拿下。”
柳老夫人冷冷一哼,亦是站起了身來,慢條斯理地找回自己的柺杖,目光中帶着幾分凌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長公主身份高貴,想要什麼樣子的男人沒有,府中的管家便是一個年輕俊逸的和尚,只怕早已經是長公主的入幕之賓,長公主爲何非要找上我家老爺?我家老爺都已經是快七十的人了,除了那點權力,有什麼值得長公主惦記的?”
雲裳瞧見長公主的面色一下子便變得鐵青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猩紅。
“柳老夫人只怕是魔症了,也不知道是聽了什麼讒言,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跑來本公主的府上撒潑來了,本公主吃齋唸佛這麼些年,素來以佛爲尊,柳老夫人莫要欺人太甚。還有,你說的公主府的管家無言,他是本公主與皇后一同在祈福路上拾到的嬰兒,收爲義子,撫養至今,且亦是讓他皈依了佛門,還望柳老夫人莫要辱及我二人名聲。今日柳老夫人來本公主這裡發癲,本公主便當你是得了失心瘋,不與你計較。只是,從此以後,公主府不歡迎柳老夫人。”長公主已經冷靜了下來,任由丫鬟爲她披上大氅,厲聲道。
柳老夫人冷笑了一聲,“你以爲你設計了這麼多年的假象就真的矇蔽了所有人?你這公主府有多骯髒你自己知道,即便是以後請我來,我也不回來。我現在便去面見聖上,請陛下爲我這老婦人討個公道。”柳老夫人說着,便甩了甩衣袖,也不理會身上的狼狽,鎮定地出了菊園的門。
雲裳瞧見長公主袖中滴落了幾滴血珠,落在地上,轉眼消失不見。雲裳沉吟了片刻,只怕是長公主在袖中太用力地握緊手,將手給掐破了了吧。
柳老夫人今兒個敢到這兒來這樣鬧騰,定然是七王爺給了她什麼證據。若是柳老夫人真的去面見了陛下,陛下多半會懷疑上長公主。雲裳望着長公主冷漠的側臉,心中想着,柳老夫人只怕危險了。
轉過眼,雲裳便瞧見身後的洛輕言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見雲裳望過來,洛輕言笑着摸了摸雲裳的發,目光落在菊園的門上,沉默了下來。
“今日之事,讓各位客人見笑了,希望大家並未因此影響玩樂的心情。我先去換身衣裳,請恕我暫時失陪之禮,各園子的主事將客人帶回各自的院子中吧,遊戲繼續。”長公主微微笑了笑,面容沉靜,絲毫不見慌亂,彷彿方纔發生的事情確實無足輕重一般。
雲裳看完了熱鬧,便也轉身與洛輕言一同準備回梅園,卻瞧見一旁的菊花旁,七王爺與華玉彤站在一處,正低着頭與華玉彤說着什麼,華玉彤面上含羞帶怯,渾然一副小女兒姿態。
洛輕言見雲裳頓住了腳步,便也順着雲裳的目光望了過去,“怎麼了?裳兒認識那個女子?”
雲裳收回目光,淡淡地點了點頭,“那便是外祖父選來準備送入宮中卻被陛下指婚做了七王爺正妃的華玉彤。”
“哦?”洛輕言腳步亦是一頓,又轉過頭望向了那邊,看了兩眼才收回了目光,“看模樣,她與老七倒是十分熟悉的樣子。”
雲裳與華玉彤並不熟悉,只是在國公夫人那兒見過一次,知曉她是華國公從旁系中選來送入宮中選秀的女子,其他便一無所知了,“我也不知道,空閒了去國公府遇見的時候倒是可以旁敲側擊一下。”
洛輕言點了點頭,“老七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溫和俊朗的,哄起女孩子來只怕也不差,若是她愛上了老七,便麻煩了。”
雲裳想了想,亦是點了點頭,“只怕得有人盯着才能知曉她遞回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只是七王爺府守備森嚴,想要往裡面放人可不容易。”
兩人一面低聲說着話,一面跟着方纔梅園的那主事下人回了園子,回到了亭中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其他人便也都回來了。
那主事下人先是道了歉,才又道,“方纔小試了一番,如今我們便正式開始吧,正式開始之後,便得分小隊了。這一次,我們的酒令,是詩詞令,每個小隊接一句詩,咱們在梅園,這詩句也須得與梅相關,不一定必須帶梅字,不過需要是寫梅花的詩句,不僅得與梅相關,還至少得帶你們你們小隊之中的人的名字中的一個字。”
雲裳挑了挑眉,這便難了許多了。
那主事下人笑着道,“咱們還是從柳公子這兒開始吧,以鼓聲爲令,鼓聲響了五聲尚未接出來,那便是輸了,與其他人說的詩句重複,亦是不作數的。”
柳吟風笑了笑,開了口,“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洛輕言握住雲裳的手,笑眯眯地道。
坐在雲裳旁邊的便是蘇茹櫻,便也連忙道,“梅櫻與桃杏,次第城上發。”
“……”一輪下來,一共十個小隊,便被淘汰了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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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大夫人笑了笑道,“這道題中,要是名字中帶雪或者帶梅的,便是贏家了。”
沈宜蘭撫掌大笑,“這可不一定,我這一隊有柳公子便是贏定了。”
蘇茹櫻目光一直落在洛輕言身上,沉吟了片刻,方開了口,“聽聞睿王妃亦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想必這點兒小意思尚還難不住睿王妃的吧,這一輪,由睿王妃來如何?”
雲裳聞言,只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第二輪柳吟風亦是第一個,“海燕未來人鬥草,江梅已過柳生綿。”
輪到雲裳她們夫妻二人的時候,雲裳沉吟了片刻,便開了口道,“林下積來全似雪,嶺頭飛去半爲雲。”
蘇茹櫻微微眯了眯眼,冷冷道,“春風先發苑中梅,櫻杏桃梨次第開。”
又一輪過去,便只留下了五個小隊。
那主事下人笑眯眯地道,“睿王爺和睿王妃兩人雖然每次都不帶梅字,詩中卻訴盡了梅的風骨,實在是厲害。”接着便又道,“咱們第三輪,增加難度,酒令爲詩或者詞一首,詩中得有小隊中兩人各自的名字,且爲詠梅的詩詞。”
主事下人讓人將紙筆分發了下去,命他們五組人在各自的紙上將詩寫出來,時限爲一刻鐘。
雲裳笑了笑,倒是想起此前在一本古冊子上瞧見的一首詩,沉吟了片刻,便提筆在上面寫了下來,“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待將寫了詩詞的紙交了上去,那下人才笑着道,“長公主請了一位大儒來爲各位品評各位的詩句,奴才將這詩句交上去,各位貴客屋中歇息片刻吧。”
雲裳聞言,蹙了蹙眉,長公主名義上是遊戲,只是將他們寫的詩句收走,說是請了大儒來品評,可是,她卻總覺着其中透着幾分蹊蹺。
歇息是在梅園中的客房之中,男女倒是分開的,天氣有些冷,洛輕言給雲裳的那湯婆子有些涼了,雲裳便遞給了身後侍候的淺酌讓她去尋下人重新灌上熱水。方纔那梅林之中的霧氣讓雲裳的發微微有些溼,淺柳便連忙將頭髮打散了,讓人找了乾的帕子來將頭髮上的水汽給擦了擦,正準備重新將頭髮簪上,便瞧見蘇茹櫻走了進來。
雲裳蹙了蹙眉,她倒是聽聞下人說歇息的屋子是兩人一間的,卻不想她竟然是與蘇茹櫻一間嗎?
雲裳正想着,便從銅鏡中瞧見蘇茹櫻笑着迎了上來,“原來我竟然是與睿王妃一間客房呢,倒也是緣分。”說着便走到了雲裳身後,笑眯眯地道,“睿王妃倒真是國色天香,且才華橫溢,小女子佩服得緊呢。”
雲裳淺淺地笑了笑,沒有作答,卻又聽見蘇茹櫻壓低了聲音道,“睿王爺文武雙全,年輕有爲,我聽皇后娘娘說,陛下對華皇后一往情深,覺着睿王爺能當大任,只是沒有實力雄厚的支持,如今朝中波濤洶涌,難有勝算。只可惜了,睿王妃是寧國公主,若是個夏國大臣的女兒,於睿王爺倒是多有裨益的。”
這話說得看似關切,卻顯得有些越了界,雲裳面上的笑容便沉了下來,“蘇姑娘這些話說得只怕有些不妥,皇后娘娘只怕也不會說這樣的話的,蘇姑娘是自己編的吧?”
蘇茹櫻連忙道,“怎麼會,皇后娘娘疼愛我,時常召我入宮陪伴,這些話自然是她與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