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跟在夏寰宇身後入了寢殿,夏寰宇便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雲裳掃了掃寢殿之中,雖然只是偏殿,不過許是因着林悠然有喜的緣故,屋中的擺設倒也不差,且有好些都應當是新換的東西,比如屏風上的圖案和桌椅上的雕花,便都是最近纔出的新花樣。
雲裳隱隱約約瞧見屏風之後似是站着宮人,雲裳看了夏寰宇一眼,見他面色有些冷漠地看着那屏風,想了想,便徑直繞過了屏風。
屏風之後便是一張紅木雕花大牀,林悠然便躺在那牀上,面色有些蒼白,額上隱隱有些冷汗。
“睿王妃……”瞧見雲裳進來,林悠然神情才似是鬆了口氣,眼中帶着氤氳水汽,“睿王妃,有人要害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不是湘貴嬪。”
自然不會是寧淺,寧淺本就是她的人,怎麼可能害林悠然的孩子。雲裳心中想着,卻不明白林悠然爲何要特意強調這麼一句,稍稍愣了愣,纔在牀邊坐了下來,輕聲道:“慧昭儀將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吧。”
林悠然點了點頭,將手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林悠然的手微微有些涼,雲裳蹙了蹙眉,細細把了一會兒脈,胎氣確實有些不穩。
雲裳仔細瞧了瞧林悠然的舌苔,又檢查了眼睛,應當不是中了毒,也不像是吃了什麼會導致落胎的藥。
“慧昭儀可否給我講講具體情況,爲何會覺得腹痛?這腹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雲裳輕聲詢問着。
林悠然點了點頭,聲音有些虛弱,“今兒個午後我小歇了一會兒起來,湘貴嬪便過來與我說了會兒話,我們便說一同去御花園中走一走,在御花園中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我便覺着隱隱有些腹痛,我倒也沒有在意,又散了會兒步,後來一回來便發現腹痛有些加劇的跡象,還稍稍見了紅,我這才慌了神,急忙傳了太醫來,可是太醫瞧了許久也未能瞧出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才專程請了王妃入宮。”
“散步?”雲裳蹙了蹙眉,喃喃道。
林悠然應了一聲,“對,就只是在御花園中散步。”
雲裳心中有些疑惑,見了紅,便是小產的跡象,且胎象確實有些不穩。前段時日她亦是診過林悠然的脈的,雖然害喜嚴重了一些,腹中胎兒卻是十分安穩的,爲何時隔不到十來日,便突然會胎氣不穩。
雲裳又細細問了最近林悠然都吃了些什麼,卻也沒什麼特別的線索,沉默了一會兒,便聽見似是有腳步聲響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傳來了皇后的詢問聲:“睿王妃,可是瞧出什麼來了?慧昭儀的身子究竟怎麼了?腹中胎兒可好?”
雲裳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啓稟陛下,啓稟皇后娘娘,慧昭儀確實動了胎氣,且見了紅,腹中胎兒有些不安穩,不過幸好並無大礙,孩子暫時應當無礙。”雲裳輕聲應着。
皇后目光落在雲裳身上,復又淡淡地移了開去,“可查出來了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不對勁了?可把本宮和陛下嚇壞了。”
雲裳沉吟了片刻,才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臣婦仔細瞧了,並無中毒跡象,也不像是吃了藏紅花或者其他不好的東西,臣婦暫時還沒有什麼線索。”
皇后冷笑了一聲,才道:“本宮聽聞,上一次因着在慧昭儀的屋中出現了一些對孕婦不是太好的東西,因而慧昭儀的胎象一直不是太穩,睿王妃瞧着,若是胎象本就不是太穩,可有可能因爲久站或者久坐而導致落胎的?”
“若是胎兒本就不太穩的,久站或者久坐是有可能導致落胎的,不過……”雲裳話尚未說完,便被皇后給打斷了。
“本宮便是知曉湘貴嬪包藏禍心,上回宮宴之中,她那般殷勤地讓慧昭儀住到着湘竹殿來,本宮便有些懷疑她心懷不軌,倒果真如此。這明顯就是湘貴嬪的陰謀,湘貴嬪藉着同住一個宮殿之中便與慧昭儀套了近乎,特意邀慧昭儀去御花園散步,慧昭儀腹中胎兒本就不是太穩,再跟着湘貴嬪一同走了一個多時辰,因而才險些落了胎!”皇后的聲音十分冷靜,只是眼中卻帶着幾分殺意。
雲裳蹙了蹙眉,皇后這是要將這個罪名安在寧淺的頭上啊。雲裳這才明白了幾分,爲何方纔林悠然會告訴她,害她腹中孩子的人定然不會是寧淺。原來,竟是因爲如此。
雲裳分明在皇后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惋惜的神色來,想來是在可惜今日林悠然只是有些見紅,並未落胎,若是落了胎,寧淺便可背上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了。
只是寧淺表面上是長公主送入宮中的,如今長公主大勢已去,按理來說,皇后便會覺得寧淺沒有了長公主作爲後臺,絲毫沒有威脅,爲何會突然針對起寧淺來呢?
雲裳心中這般想着,卻也急忙開了口,“皇后娘娘只怕是誤會湘貴嬪了,久站或者久坐雖然會讓胎象原本就不穩的孕婦有落胎的危險,可是這久站和久坐卻至少需要三個多時辰。方纔臣婦詢問過慧昭儀,慧昭儀與湘貴嬪在御花園中散步不過半個多時辰而已。多散步對身子是有好處的,不會導致落胎。”
皇后聞言,眉頭便又蹙了起來,“那睿王妃倒是說說,慧昭儀這般模樣,究竟是何原因呢?”
雲裳笑着道,“此事定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臣婦剛入宮來,許多事情都還未能問明,暫時還無法得出結論,還請陛下和皇后娘娘稍候,待臣婦仔細檢查一下。”
夏寰宇點了點頭:“那你便好生查一查吧。”說着便站起了身來,朝着外面走去,雲裳聽見他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睿王,跟寡人一同去議事殿吧。”
雲裳聽見洛輕言應了一聲,門外便沒有了動靜。
屋中靜了靜,皇后淡淡地看了雲裳一眼,冷冷地笑了一聲:“聽聞睿王妃的醫術是不錯的,可是畢竟不是大夫,連太醫都無法查出原因來,睿王妃還是不要妄下結論,要知道,這蓄意謀害皇嗣,可是重罪。”
雲裳倒也沒有絲毫畏懼,輕輕應了一聲,方笑着道:“多謝皇后娘娘提醒,臣婦明白。慧昭儀見了紅,這屋中不吉利,皇后娘娘還是去外殿稍坐片刻吧。”
皇后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外殿也不見得多幹淨,本宮在未央宮中等着,你什麼時候有了結果便派人來知會本宮一聲吧。”說完,皇后變走出了寢殿,雲裳聽見外面響起了一連串的恭送之聲。半晌之後,寧淺才從殿外走了進來。
“你怎麼惹到皇后了?”雲裳蹙了蹙眉,嘆了口氣,聲音低到只有寧淺與她二人能夠聽清。
寧淺笑了笑,絕美的臉上染上了一抹戲謔,似是渾然不將皇后方纔的刁難放在眼中,“約摸是最近陛下來湘竹殿來得太勤了一些的緣故吧,原本初一十五陛下應當是要去未央宮的。不過,大年初一,陛下呆在湘竹殿了。這接連幾日,都一直在湘竹殿中。”
雲裳聞言亦是笑了起來:“風頭太盛可不是一件好事。”
寧淺仍舊噙着幾分笑意,輕輕頷首道:“確實如此,以後我會注意一些的。”
雲裳點了點頭,才又繞到屏風之後,輕聲詢問着:“這幾日飲食可確定沒有任何問題?”
林悠然想了想,便確認地點了頭:“自從王妃囑咐我好生注意腹中孩子之後,尤其注意入口和貼身之物之後,我便命人找了幾隻懷了孕的老鼠,我吃過的所有東西都會給它們都嘗一嘗,那些老鼠都好好的。”
“既然如此,那便應當不是吃的東西上出了問題了。那穿的呢?”雲裳復又問道。
“穿的倒都是我置辦的,特意從宮外拿進來的。衣服從洗到晾曬,都是我們的人在做的,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寧淺應道。
林悠然點了點頭,“是啊,且殿中也再未點過香,連香囊我都取了下來,衣服上也不曾有過薰香。”
雲裳聞言,眉頭便又蹙了起來,“這便有些奇怪了,既然不是吃的,也非衣物,想必你們尋常接觸的東西也是極爲謹慎的,且你也沒有中什麼麝香,什麼藏紅花的,問題究竟處在了何處呢?”
雲裳想了半晌,也沒有什麼頭緒,只覺得頭有些暈,便站起身來道:“算了,我腦中有些亂,我出去走走。”說着便讓淺柳扶着出了湘竹殿偏殿。
雲裳在院中走了幾圈,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又走了進去,一走進內殿便微微蹙起了眉頭,問正在說話的兩人道:“你們說,這屋中從未薰香?”
兩人不知雲裳爲何又問道此事,便點了點頭。
雲裳吸了吸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可是爲何我總覺得這屋中有股子淡淡地香味呢,方纔我呆在這裡面倒是未曾發覺,一出去站了一會兒突然進來便覺着特別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