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尚未從面前的女子便是消失了許久的雲貴妃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雲貴妃便又急忙從淺酌受衆奪回了那張紙,又寫了幾個字,自己舉了起來讓雲裳瞧,這一回的字跡倒是有些凌亂,最後兩個字尤爲潦草,救救千靈。
雲裳定定地望着那四個字,良久,才緩緩擡起頭來望向那自稱是雲貴妃的女子,再次勾了勾嘴角,目光與那女子碰了個正着,雲裳也不閃不避,只微微張了張嘴:“爲何?”
爲何?那女子似是被雲裳這個問題問得愣住了,半晌沒有動,連眼睛都不曾眨一眨。
雲裳面上的笑容帶着幾分冷漠,此刻到是有了幾分閒情逸致,命淺酌搬了一把椅子來,便在雲貴妃對面坐了下來,聲音波瀾不驚:“我寧雲裳自問與雲貴妃您相交還是挺好的,也許是因着我從小生長在宮廷之中的緣故,對宮中女子的心機認識得尤爲深刻。因而,到了夏國之後,我對宮中嬪妃一直都是儘量疏遠的,雲貴妃是我難得親近的人之一。”
雲貴妃似是不明白爲何雲裳會說這些話,只呆呆愣愣地望着雲裳,雲裳又扯了扯嘴角,笑容愈盛了幾分:“可是雲貴妃你……卻讓我有些失望呢……”
雲貴妃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收回了手中拿着的紙,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眸輕垂。
雲裳又吩咐着淺酌去尋啞藥的解藥和洗去易容的藥水過來,雖然那女子說她是雲貴妃,可是淺酌卻仍舊不放心雲裳與她呆在同一間屋子裡,便只吩咐了人去做。
雲貴妃一直很安靜地坐着,雲裳便也沒有說話,過了約摸半個時辰,暗衛才尋了雲裳要的東西來,淺酌接了過來,餵了一顆解藥給雲貴妃吃了,才命人打了水來,將那洗去僞裝的藥倒進了水中,擰了帕子一點一點地擦去雲貴妃身上的僞裝。
不一會兒,雲貴妃本來的面目便露了出來,雲裳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倒是瘦了些,眼眶下有些暗沉,應當是許久不曾睡過好覺了,皮膚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白色有些病態。
半晌之後,雲貴妃才試着張了張嘴,聲音十分沙啞:“長公主給千靈餵了藥,每個月都需要從她那裡拿解藥,不然千靈就會死的……”
雲裳挑了挑眉,沒有接話,雲貴妃眼眶微紅,嘴脣微微顫動着,眸光中帶着幾抹淚光,眼中空茫一片,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我父親出事的時候,我正是最受寵的時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之位,陛下無盡的恩寵,當我知曉父親自盡的消息的時候,心中怕極了。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害怕陛下會下旨將我打入冷宮,會拿走我的貴妃之位,會恩寵不在。就在我心中滿是驚懼的時候,長公主出現了。”
雲貴妃緩緩地看了雲裳一眼,嘴角的笑容透着幾分苦澀:“她說她有法子幫我保住我有的那一切,可是我必須要給她辦一些事。這後宮之中哪有什麼是乾乾淨淨地,我受寵的時候,那些個嬪妃千方百計地想要除掉我,我生過一個皇子,可是剛生下來還沒有瞧見他長什麼樣子,他便沒了。只因爲我曾經被人所害中過毒,毒轉嫁到了他的身上。”
雲貴妃眼中的淚滾落了下來,“我也染過人命,不知好歹想要借我的恩寵爬上龍牀的賤婢。如你所言,這後宮之中沒有一個乾淨的,所以我根本沒有問長公主想要我做什麼,我便應了下來。”
“後來我果真什麼都沒有失去,至少那個時候的我是這麼以爲的。所幸的是,長公主一直並未讓我做過什麼事。後來後宮之中的女人來來去去的,我也漸漸地看明白了許多,便開始學着淡泊。我以爲我的一生便會這樣子過去了,可是卻沒有想到,長公主卻突然……”
雲貴妃的話戛然而止,讓一直靜靜聽着的雲裳微微愣了愣,擡起頭來,卻瞧見雲貴妃的頭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旁。
雲裳和淺酌都猛地一驚,淺酌連忙將雲裳擋在身後,暗衛快步上前檢查了一番雲貴妃的身子,才快速地道:“王妃,死了。”
死了?
雲裳心中咯噔一下,撥開了淺酌,正欲上前,卻瞧見雲貴妃的眼耳口鼻中開始往外滲血。
“是中毒。”淺酌連忙道,“王妃,你別碰她。”
雲裳自然也發現了雲貴妃是明顯的中毒症狀,卻有些怔愣,雲貴妃竟然就這樣死在了她的面前?
雲裳彷彿聽見了長公主的嗤笑聲,像是一種挑釁。
方纔一切都是好好的,爲何突然便中了毒,且這毒性看起來十分烈,定然不會是什麼慢性毒藥,方纔雲貴妃只吃了一顆解啞藥的藥丸,然後用了除去易容的藥水。七竅流血而死,這樣的烈性,必然是入了口才能夠達到的。
雲裳盯着雲貴妃的屍首看了會兒,才擡起頭來望向淺酌:“問問暗衛,這兩個藥是從哪兒取來的?”
淺酌連忙應了,快步出門將先前取藥的暗衛喚了進來,將雲裳想要問的問題問了,那暗衛愣了愣,才連忙應道:“是在妙手藥房,那是淺音上個月才新開的藥房啊。”
雲裳聞言,手微微一頓,嘴角的笑容愈發的冷了幾分,好,好得很,長公主比她想象中難纏了許多,她竟然這般明目張膽地從她的藥房下手了。
雲裳倒是不奇怪長公主爲何會知曉妙手藥房是她的鋪子,畢竟前一兩個月,長公主一直呆在莊子上做賬房先生,莊子上會種些普通的藥材,進出皆會入賬。
雲裳緩緩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深深吸了口氣,才覺得心中稍稍舒坦了幾分,正想要吩咐淺酌去給淺音帶個信兒,便聽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開門開門,我們是錦城府衙中辦案的,有人來報案,說你們這兒出了人命,裡面的人趕緊開門,不然,我們就要撞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