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神情一怔,收回手,掩在袖中,低着頭半晌沒有說話,眼中光芒變幻,神情倒是瞧不出有多少即將爲人母的喜悅。
雲裳眸光定定地望着她,輕聲問道:“要不,我讓琴依去叫王盡歡來,將此事告訴他”
寧淺連忙搖了搖頭,沉默了一下,才道:“叫他做什麼我又沒打算要這個孩子。”
“不要爲何不要”雲裳蹙了蹙眉頭,沉默了須臾才道,“此前我同王盡歡聊過,他對你亦是真心,且如今你們都有了孩子,爲何不給他一次機會王盡歡容貌有些招桃花,卻也不一定就不能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了。”
雲裳說完,便擡起眼朝着琴依使了個眼色,琴依輕輕頷首,便趁着寧淺沒有注意,出了屋子。
寧淺低着頭,一言不發。
雲裳輕嘆了口氣,“我知曉你是覺着,你此前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配不上王盡歡。若你要這般想,那便是在責怪我此前安排你做那些事情了。你同我一起接受所有的訓練,且比我聰穎,事事都學的比我快,我素來沒有將你當作下屬,我們二人更像是朋友。在我的心中,你比誰都好,如今卻因爲我的緣故,讓你連追求幸福都權力都不敢有”
寧淺面上滿是痛楚之色,連忙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不是因爲這些。”
“那是爲何我不信你對王盡歡沒有絲毫感情。”雲裳也急忙乘勝追擊,“事實上,我覺着你大可不必考慮這麼多。既然是王盡歡喜歡你,他家中之事,便交給他去處置好了,你只需安安心心同他在一起。”
“我想想,我想想。”寧淺喃喃自語着,眼中滿是掙扎。
雲裳也不再逼迫,只靜靜地坐在一旁沒有出聲。
“寶兒乖,馬上就可以瞧見孃親了。”屋中剛安靜了片刻,雲裳便聽到了陳妙思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還伴着寶兒的哭聲。
雲裳勾了勾嘴角,無需猜雲裳也知曉這定是琴依的安排。
“太子妃,太子妃,快來快來,小郡王爺一直哭,我怎麼勸都勸不住啊。”陳妙思急急忙忙地掀開了門簾,匆匆跑了進來。
寶兒的聲音便清晰了起來,雲裳連忙伸手將寶兒接了過來,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走着,還一邊放柔了聲音道:“不哭哦,不哭了,寶兒不哭了。”
寶兒倒是果真便止住了淚水,睜大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雲裳,那小模樣,直叫人心都化了。
雲裳神情微動,便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將寶兒遞向了寧淺,笑着道:“咱們中,倒是你最少抱寶兒了,來,再不抱抱便都生分了。寶兒以後可是你的小主子,可得好生討好了。”
寧淺一愣,被雲裳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接過寶兒,卻有些手足無措。
許是察覺到了寧淺的窘迫,寶兒打了個嗝,“嘿嘿”笑了起來,倒引得屋中衆人都笑出了聲來。
唯有寧淺懷中的寶兒伸出手指頭含在嘴裡,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寧淺,寧淺便連忙將寶兒的手指頭拉了出來,眉頭皺了皺,聲音亦是輕了許多:“誰讓你吃手指頭的嗯”
寶兒又“嘿嘿”笑了起來
雲裳拿着錦帕給寶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才笑着擡起頭來望向陳妙思,“寶兒是不是很頑皮”
陳妙思搖了搖頭道:“小郡王爺不認生的,也不經常哭,脾氣性子極好。”
雲裳聞言便“噗哧”一聲笑了出聲來:“這纔多大一點兒呀,就瞧出脾氣性子好了,妙思你倒實在是會夸人。”
許是因着從小便在長白山中長大,陳妙思瞧着面容像是個溫柔嫺靜的女子,其實倒是單純活潑。雲裳勾了勾嘴角,想着陳妙思這樣的脾氣秉性,帶寶兒倒是極好的,不像奶孃還有其他下人那般唯唯諾諾,耐性卻也不差,還願意陪寶兒玩。
雲裳讓陳妙思坐了下來,三人便在屋中圍着寶兒笑了好一會兒。
“淺淺,淺淺”外面卻遠遠地傳來了一道聲音,倒不像是從門外傳來的,而是更遠的地方,雲裳瞧見寧淺的身子微微一頓,便勾起嘴角笑了起來,這王盡歡倒是歡喜得傻了。
寧淺自是知曉王盡歡爲何會找過來,擡起頭來望向雲裳,將寶兒遞給了雲裳,眼中帶着幾分無奈。雲裳倒是沒有否認,笑了笑道:“王盡歡亦是你孩子的爹爹,無論如何,他也有權力知曉,不是嗎”
話音剛落,便瞧見門口的珠簾被大力地掀了起來,只瞧見一道紅影閃過,王盡歡便站在了她們面前,似是因着輕功用力過猛,一時間沒有站穩,王盡歡還踉蹌了一下,才完全停了下來。
“淺淺,淺淺,琴依說你有了身孕,可是真的”王盡歡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歡天喜地地問道。
不等寧淺回答,王盡歡又急急忙忙地道:“我容貌俊逸,淺淺美貌無雙,我們兩出來的孩子定然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
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天下第一的大美人,若是女孩子還好說,可若是男孩子,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不管男女,都是美人。我太開心了”王盡歡說着,目光望着寧淺,皺了皺眉,連忙將寧淺拉了起來,“淺淺你別坐太久,他們說有了身孕的人坐太久對孩子不好。”
剛拉起來又急忙道:“可是他們也說,不能站太久,那走,咱們回去躺着。”
“對了,晚上你想要吃啥,不能吃生冷,不能吃寒涼的。”
“那什麼鳴鳳館的你也別再去了,裡面的香味太重,連我進去都得打噴嚏,香味對孩子不好,可能造成流產。”
“咦,你怎麼站起來了,快坐下快坐下”
“”雲裳和陳妙思面面相覷,這景象,簡直是歎爲觀止。
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擡起眼望向王盡歡,“唔,你這一會兒讓淺淺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的,是要做什麼淺淺如今可懷有身孕,經不得這樣折騰的。”
王盡歡聞言,急急忙忙扶着寧淺坐了下來,那模樣,倒像是手中扶着的是一個易碎的花瓶。
將寧淺扶着坐了下來,王盡歡便又慌忙跑到雲裳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地望着雲裳懷中的寶兒,看了半晌,才擡起頭對着雲裳道:“太子妃剛剛生下了寶兒,定然知曉懷孕期間應當注意些什麼,可否同我說說”
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瞥了一眼寧淺,見她神情之間雖然帶着幾分無奈之色,卻也沒有絲毫的排斥,心中便也有了底。
“你方纔說的那些,到都是真的。無論是站或者坐,或者臥,都不能太久,要適當運動,這倒是無需太過刻意,平日裡本該做什麼還做便是,只是不要太過劇烈了。吃食上面尤爲得注意,生冷的,寒涼的,燥的,不能吃的東西極多。還有香味,倒也不是全然聞不得,只是忌諱頗多而已。此前琴依她們倒是爲我整理過一些忌諱,我待會兒讓琴依找來給你們送過去便好。”
王盡歡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雲裳沉吟了片刻,嘴角的笑容卻染上了幾分狡黠:“對了,還有尤爲重要的一件事情須得注意。”
“嗯什麼”王盡歡連忙擡頭望向雲裳,雲裳看了一眼寧淺,笑容不懷好意:“淺淺有孕,前三個月和臨產的三個月不能同房,否則腹中胎兒極其容易受傷。”
雲裳的話音一落,寧淺臉色一下子便泛起了紅。王盡歡卻又是另外一副表情,只見他瞪大了眼,眼中滿是愕然,“啊不能同房前三個月,後三個月,六個月,一共才懷胎十月,那不是隻有四個月”
話音還未落,便被惱羞成怒的寧淺打斷了:“王盡歡。”
雲裳似是聽到了寧淺磨牙的聲音,便笑得更歡暢了一些,“嗯,即便是中間那可以同房的四個月,亦是得小心,須得剋制。”
見王盡歡還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寧淺便猛地站起了身來,往外面走去。
王盡歡見狀,眼中閃過一抹驚恐,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跟在寧淺身後,連聲道:“淺淺,你小心啊,別走太快了,有樓梯,小心小心,莫要摔了”
聲音漸漸遠去,一屋子人才爆笑出聲。
“倒是不曾想到王公子盡是這樣的性子,實在是逗趣得緊。”剛剛進屋的琴依笑着道,“方纔奴婢去找到王公子,說寧淺有了身孕,只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太子妃你沒瞧見王盡歡當時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有趣了。”
“先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跳了幾跳,才又急急忙忙地問奴婢,真的嗎真的嗎奴婢應了,他便圍着院子跑了兩圈,然後突然便停下了腳步,說,等等,淺淺不想要而後便使了輕功飛快地跑了過來。可叫奴婢嚇了一跳,才慌忙又回來了。”
雲裳亦是笑了起來,“寧淺有這樣的人陪着,日子過得定也不會無趣,真好,咱們府中又快要辦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