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完畢,雲裳用了早膳,細細吩咐了佩蘭那湖應當如何挖,便抱着寶兒一同去了營地。營地之中正是練兵時候,雲裳遠遠地便聽見了震天的喊殺聲從營地傳了過來。
雲裳入了營地,便徑直問了校場所在,朝着校場走了過去。
校場之上,站滿了士兵,手中持着長槍,戳、點、掃、挑、撥、架、擋、淌。雖算不得精妙,卻也實實在在,極具力量。且數萬人一同,動作整齊劃一,更是令人心中震撼無比。
雲裳遠遠地瞧見洛輕言立在校場前面用木頭搭起的臺子之上,穿着一身兵甲,目光如炬。
雲裳的出現倒是吸引了不少士兵的注意,雲裳瞧着許多目光若有若無地望過來,擔心影響了他們練兵,便笑了笑,轉身朝着帥營去了。
帥營門口立着幾個親衛兵,見到雲裳,似是怔了一怔,目光在雲裳身上上下打量着,只是手中的劍卻已經出鞘。
雲裳笑了笑,身後的暗衛已經將皇后令牌拿了出來,親衛兵見狀,方連忙行了禮:“拜見皇后娘娘。”
雲裳輕輕頷首,便掀開營帳的門,走了進去。那日着急,倒也不曾好生瞧瞧這營帳之中的情形,走進來正對着的,便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放着地圖,書桌後,是雕花椅子,後面便是書架。兩側擺放着不少椅子,是商議事情的時候,幾位將軍們坐的。左邊懸掛着一副極大的地圖,右邊立着八扇畫着萬馬奔騰圖的屏風。屏風後,應當便是洛輕言的牀。
懷中的寶兒手指着那懸掛着的地圖,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說着什麼。
雲裳便抱着寶兒走了過去,那懸掛着的地圖,不只是夏國的,還有寧國和夜郎國,和南面幾個小部落。
寶兒伸出手去便要抓那地圖,雲裳害怕他摔着了,便將他抱得近了一些。寶兒的手落在那地圖上,眼睛似乎也滿是好奇地望着。手突然放在了其中一個地方,擡起眼來望着雲裳,嘴微微嘟着,煞是可愛。
雲裳笑眯眯地望向寶兒的手指着的地方,神色卻微微一動。那是寧國,是寧國的皇城。
雲裳的目光落在那個位置,良久,才輕聲道:“寶兒,你瞧,方纔你指的那兒,是孃親的家鄉,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在那裡,還有你的小舅舅。你小舅舅比你大兩歲左右,等這場戰事平了,孃親便帶你回去瞧瞧。”
雲裳低下頭,見懷中的寶兒眼中滿是懵懂之色,便笑了起來:“就知道你聽不懂。”
雲裳將寶兒放在地圖上的手收了回來,抱着寶兒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給寶兒指:“這裡是康陽,是寧國的康陽,當年,孃親在這裡打了一場勝仗。還有這裡,涇陽,孃親在這裡救過你爹爹,厲害吧?”
“這是錦城,夏國的皇城,你爹爹原來是咱們寧國的靖王爺,後來發現,自己是夏國的皇子,孃親便隨着他一同到了錦城,你就是在這裡出生的。這裡是柳滄,你爹爹有個弟弟是壞蛋,想要奪爹爹的皇位,在這裡起義了。咱們現在在這裡,叫靈溪,對面便是夜郎國,夜郎國的皇帝,想要攻打咱們的土地,咱們要將他們趕出去。”
營帳門被推了開來,洛輕言站在門口,嘴角微微翹着:“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麼呢?”
雲裳轉過頭,卻瞧見洛輕言身後還帶着幾個穿着盔甲的男子,趙英傑也在其中,雲裳笑了笑,面上帶着幾分微微的紅:“臣妾在跟承業說話呢。”
洛輕言目光落在寶兒身上,又稍稍往上,望向了雲裳,低下了頭,掩住眼中閃過的傷感。
趙英傑已經哈哈大笑了起來:“小皇子還這般小,娘娘便同小皇子說這些話,以後等小皇子長大了,定同陛下一般,文武雙全,善行兵打仗。”
雲裳聞言,卻是一怔,眼中滑過一道苦澀,她倒是忘了,她懷中的寶兒,只怕是什麼也不會明白的。莫說文武雙全行兵打仗了,哪怕是識文斷字,只怕也是極難的。
雲裳笑了笑,面上不露絲毫情緒。
洛輕言急忙開了口:“承業,來,讓爹爹抱一抱,爹爹兩日沒有瞧見承業了。”
讓雲裳覺着十分驚奇的,卻是承業竟然在洛輕言說完話之後,便朝着洛輕言張開了手。洛輕言亦是嚇了一跳,落在寶兒身上的目光帶着幾分詫異。
幾位將軍想必這兩日對洛輕言的性子也有了一些瞭解,便已經自動自發地圍了上來:“小皇子長得白白淨淨的,且也不認生,見人都是笑呵呵的,倒是極其招人疼的。這以後若是長大了,不知道得有多少姑娘家喜歡呢。”
雲裳低下頭微微笑着,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洛輕言穿着一身鐵甲,抱着寶兒倒是顯得有些違和,雲裳笑眯眯地將寶兒重新抱了過來。洛輕言便召集了幾位將軍走到了那地圖面前,雲裳見他們便要商議戰事,知曉自己在此有些不妥,便抱着寶兒出了營帳。
因着剛練兵完畢,營帳外面來來往往的士兵極多,但是在路過帥營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繞了開去,放輕了腳步。雲裳在營中隨意走了走,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轉過頭便瞧見洛輕言走了過來。
“聽聞你昨兒個去探了鳳凰山,可有什麼收穫?”洛輕言笑着問着。
雲裳點了點頭,笑了起來:“臣妾尋着了一處十分適合列陣的地方,在鳳凰山之北,那裡有一處石林,臣妾想着,若是能夠藉助本身的地勢,實爲最佳。”
洛輕言聞言,輕輕頷首應道:“得了空我陪你一同去瞧一瞧。”
雲裳點了點頭:“夏侯靖動身前往錦城的消息,陛下如何看待?”
洛輕言望向遠處隱隱約約的高山,冷冷勾了勾脣角:“放心,夏侯靖這一回去,我定要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錦城早已經不是他還在時候的錦城了,如今的錦城,便是爲他準備的,一個等着獵物跑進去的籠子。”
雲裳聽洛輕言這麼一說,便明白了過來,洛輕言只怕在離開錦城之前,便早已經知曉了夏侯靖會趁機入錦城,因而也早做了安排。
雲裳心中的好奇頓時便被洛輕言勾了起來,笑眯眯地轉過頭望向洛輕言道:“陛下準備如何做?”
洛輕言望向雲裳,挑了挑眉,眼中卻閃過了一抹狡黠之色:“自然是,引君入甕了。”
雲裳翻了個白眼,說了等於沒說,引君入甕她自是明白的,可是她更想知曉的,是這甕是什麼樣的甕,這引,又是如何引?
洛輕言瞧見雲裳一臉懊惱神色,便哈哈笑了起來,只是急促的鼓聲卻突然傳了過來,洛輕言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擡起眼來望向鼓聲傳來的方向,聲音冷了幾分:“倉覺青肅帥大軍來叫陣了。”
雲裳一愣,便瞧見周圍的士兵都已經跑了進來:“大軍來襲,快,校場集合。”
雲裳伸手抱了抱雲裳,眼中仍舊滿是溫柔之色:“這營中也不安全,各方的細作都不少,我得回營了,你也先回城守府吧。”
雲裳點了點頭,自也明白自己在這兒,洛輕言要分心擔心着她的安危,便應了聲,喚了暗衛來,轉身往營地門口而去。
出了營地,遠遠地便聽見了號角聲響了起來,雲裳往夜郎國方向望去,遠遠地瞧見有黑壓壓地一片似是在逼近。
雲裳目光中含了幾分冷意,這倉覺青肅,倒是愈發的囂張了呢。
雲裳回到了城守府,便瞧見城守府中亦是忙成一片,暗衛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許多的布料,正在往府中搬。
雲裳在一旁瞧着,看見佩蘭走了出來,便揚聲道:“這是拿來挖湖用的?”
佩蘭連忙應了聲,笑着道:“城中有很多賣布的鋪子都關了門,只是裡面的布都沒有搬走,奴婢便讓暗衛去搬了一些回來。娘娘放心,銀兩是留了的。”
雲裳輕輕頷首,喚了畫兒來:“喂小皇子吃些東西,便帶着他午睡吧。”
畫兒連忙應了,從雲裳手中將寶兒接了過去。雲裳才轉過身望向佩蘭道:“帶我去西邊瞧瞧去。”
“是。”佩蘭應了下來,便帶着雲裳出了院子,沿着種了好些柳樹的石徑往西邊而去,穿過兩道垂花門,便入了一處花園。
花園之中亦是許久都沒有人打理了,雜草叢生,不過倒也開了不少的花。
“娘娘,這便是西花園。”佩蘭輕聲道,給雲裳指了指對面花園旁的幾處院子,輕聲道:“這幾處院子像是沒什麼住的模樣,裡面什麼都沒有,奴婢覺着,可以拆了來。那樣一來,湖也稍稍大一些。”
雲裳輕輕頷首,回過頭看了看花園旁邊的圍牆,想了想才道:“不必拆那邊的房子,戰事當前,我不欲讓人知曉我卻在城守府中大興土木,你拿回來的那些布,便用布沿着這圍牆,將這上面封起來。”
佩蘭連忙應了聲,雲裳便轉過了身出了那花園:“越快動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