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凌滄笑的眼睛竟然閉了起來。
他在用意念溝通那劍中之靈。
養劍術修煉的就是與劍中之靈的契合度,儘管凌滄笑的實力一日千里,但卻從未有一刻荒廢過,對養劍術的修煉。
而且他始終堅信,當離手的劍,驅使起來比自己的手臂還要靈活的時候,才真正配稱得上是一位持劍的人。
這時那全身焦黑的男人,見狀面露異色:“嗯?這是什麼法門,以如此低劣的修爲,竟然能抵得住我全力一擊的‘撕風毒龍鑽’,不得不說,你這個小子給我的驚訝實在太多了。可惜,你那不堪的修爲,註定了這只是螳臂當車,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到此爲止吧,了結了你們,取走心血和靈鎧,一切都值得了……”
他焦黑的臉上,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和冷厲殘忍的笑容……
他焦黑的手朝天一舉,曲指成抓,自上而下就是一個劈裂。
“看我……撕風大裂……”
一個劈裂,天地一聲崩裂的巨響,緊接者就是無休止的風嘯哭號。
霎時,一道上接天,下接地的巨大風刃倏然出現。
這邊就在那仿若連天都劈開的風刃,剛一出現的剎那,凌滄笑的眼睛猛的睜開了。
他的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把劍,宛若流星墜落一般,朝着下方飛射而來……
劍飛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竟然在凌滄笑的眼中徹底消失了。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就會發現,那青冥之上的劍,隨着凌滄笑眼中劍影消失一瞬間,竟然也同樣的,詭異突兀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巨大的風刃已經完全的顯化了出來。
凌滄笑與那女子,只看見眼前出現一道,像是連天空都被分開的巨大罡芒氣芒,朝着他們劈來。
凌滄笑心中似有了定計,臉色不變,只是瘋狂的,一個勁的把精神力運到了極致,那龍影瞬間又凝實了三分。
“咔~”兩股力量再次硬抗。
四道‘撕風毒龍鑽’有了這一招‘撕風大裂’的助力,威力陡增了何種數倍,即使龍影再度凝實,龍威也有提升,但境界的鴻溝,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跨越的。
極其龍影再度凝實,也無法抵擋那兩股力量的攻擊,僅僅一息,龍影就消散無形,而那風刃,卻仍勢如破竹……
電光火石之間,凌滄笑腳下一錯,一個閃身,擋在了一旁無計可施的女子身前。
“出現~”
他突然一聲低吼,眼中劍影再現。
那飛墜而來的劍,這時又出現了,這出現在了男子的頭頂。
飛劍出現的極端詭異,無聲無息,無蹤無跡。
男子心頭猛的一跳,他沒有看,光是感覺,就讓他知道,兇險在向他逼近。
他何曾想到會有這等變故,本以爲是十拿九穩,加上自己接連施展後手,手到擒來,已可預見,所以根本連護體罡氣都不曾祭起。
這當然可以理解,沒有人在碾死一隻螞蟻時,還選擇身披戰甲。
但凌滄笑,顯然不是他想象中的螞蟻,也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人。
凌滄笑也在賭,他賭對方破掉自己“法龍吟”之後的風刃,要不了自己的命。
所以他在死局中,放棄了防禦,選擇了一種最極端的形式——以命搏命。
一聲悶哼。
一片血花,灑滿了凌滄笑身前五步的土地。
緊接着一道從左肋,一直蔓延到右肩的猙獰傷痕爍然出現。
巨大的勁力,更是讓他步履蹣跚的退後了數步。
在那等風刃之下,沒被切成兩段,已實屬奇蹟。
他嘴角泛出了一絲笑意,他賭贏了,他扛了下來,雖然傷勢很重,但他畢竟還活着。
定眼望去……
對面,妖劍這時已經插在了地上,劍體沒入地下,只看到一隻劍柄,證明它的存在。
剛纔風刃來襲,無論是凌滄笑,還是被他擋在身後的女子,都沒有看到,那從天而降的一劍,究竟取得了什麼樣的戰果。
劍之所在的地上,沒有一絲的血跡,讓這時強弩之末的凌滄笑,心中忐忑不安。
剛纔他與妖劍的劍中之靈,構建起念靈之橋時,竟然讓他一瞬間踏入了劍道的第三境——有劍無我。
所以就在他意念,定格在那男子的頭顱時,他的劍,也隨即出現在了男子的頭頂。
當然,並不只如此,其中更是有他這五日之中,從那一片“龜甲”上,參悟到的一絲荒古之力。
凌滄笑至此,可以說是已經山窮水盡,如果連這樣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威力巨大的一招,沒有將對面那人殺死,那死的必然就會是他們。
凌滄笑身後的女子,這時臉色有些怔然,直直愣愣的看着凌滄笑的背影……
凌滄笑身體突然一顫,那是因爲,對面那個焦炭一樣的人突然動了。
那人艱難的邁出了一步,猛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緊接頭頂上,更是有鮮血濺射而出。
“不……可……能,我竟然……被……”
隨着斷斷續續的話語,那男子身體一個搖晃,終像是失去了所有能支撐身體的力量一般,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無掙無扎,沒了聲息。
男子倒地,凌滄笑隨即一口鮮血,從口中涌了出來。
他靠意志力支撐到現在的身體,終於隨着男子死亡的那一刻,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他憑着僅存的一點意識,用手撐在了地上。
戰鬥過後,他從未讓自己的身軀倒下過……
……
一處隱秘的洞窟之內。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深受重創,陷入昏迷的凌滄笑,剛剛醒來,就聽到了一個斷斷續續抽啼的身音。
竟是那女子,她正在抹着眼淚。
凌滄笑困惑不解,但也不詢問,只是盤膝而坐,低頭打量身前的那道傷痕,這時血已經止住,傷口已用白布包紮,動手的除了女子,自不會有其他人。
對身具陽龍剛體的凌滄笑而言,這些皮肉傷,以及那些丟失的血氣,並不算是什麼,真正讓他遭受重創的,是那鋒芒罡氣,對經脈和臟腑的破壞。
他盤膝閉目,作周天運轉,突然間他面露訝異之色,自己那被罡氣攪亂的經脈,以及遭受重挫的臟腑,這一刻,竟然已經沒有大礙。
困惑剛起,他就瞭然了,身邊的女子,可是一位造詣高深的煉藥師,自己受的傷,必是她出手救治的無疑。
女子這時也已經發現凌滄笑醒來,隱晦的試去了眼角的淚珠,又恢復了平日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態。
她淡淡的道:“你醒了!我已經用扶傷指,治療了你的傷勢,你這幾日輕易不要運氣動武,最多三日,就可痊癒了……”
凌滄笑點了點頭:“多謝!沒你相助,我的傷至少要數月纔可恢復!”
說着他心中微動,又道:“都說煉藥師的扶傷指,與我匠造師的鍊鐵手,並稱兩大充滿造化的技法,今日一見,扶傷指的確盛名不虛,反倒顯得我那鍊鐵手有些浪得虛名了……”
女子聞言,展了展衣袖,沒有說什麼。
忽然她又面露躊躇,似有話要說,但幾次到了口中,似乎又憋了回去。
她最後看着洞口外的天空,似乎顯得很是隨意的問道:“當時……你爲什麼要替我擋那道裂風罡刃?”
凌滄笑聞言,隨口答道:“我收了你的報酬,答應過會保你周全,我答應的事,自然不會食言!儘管當初你有矇騙的嫌疑……”
女子聞言,默然不語,久久後看不出喜怒的說道:“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真正認識一下,我複姓上官,單名一個顏字。”
“其實我當時也不知道,那人會來追殺我,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相信你最近也聽說了,有邪教的人,貪圖藥王心血,正在追殺造詣高深的煉藥師。”
凌滄笑默默點了點頭,他前段時間,的確有所耳聞。
女子繼續道:“這次的殞靈火谷,千載難逢,你身爲同樣造詣高深的匠造師,應該知道其中的秘辛,也不用我過多介紹。所以,這次必會引很多境界高深的煉藥師前來,而且恰恰又是在關外,那些惡徒,更不會放棄這等機會,必會肆無忌憚的前來阻殺……”
凌滄笑道:“不知那是什麼邪教組織,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等惡行,而且數月之前,就已下了各種緝殺令,似乎有殺之不盡的跡象!”
女子想到這些,眉頭也是微皺。
兩人默然不語,凌滄笑又想到此行的目的:“我們已經耽擱了一日,事不宜遲,我們即可趕路吧!”
女子自然不會有異議。
來時浩浩蕩蕩過百人的隊伍,這個時候,除了一個深藏不露,跑掉的慕婉瑤,只剩下了凌滄笑二人。
這是他們再次趕路的第三天。
這三天裡,悍匪再也沒有遇到,但卻是又遇到了幾波過路的馬隊,從他們那裡探知到的消息,更加坐實了凌滄笑兩人的猜想。
就他們所聽到的,至少已經有三位藥王級別的煉藥師,被人阻殺,取走了藥血。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了摩雲嶺的腳下,登上摩雲嶺,就是那無所不吞的無吞洞。
女子適時看了凌滄笑一眼,心道:“歷經九死一生,終於來到了這裡,只是……不知殞靈火谷之內,會有怎樣的兇險,我是不是……應該邀請他一同探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