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一道劍光在碰撞之下飛上天際,另一道劍光卻緊接着自上空俯衝而下,與沐追雲的殞神鞭碰撞在一起。沐追雲手中鋼鞭向上一撩,再度擊飛了這道劍光之後,又有一柄長劍貼着地面攻向他的腳下。若是仔細觀察一番,就會發現這三柄長劍沒有劍柄、劍刃極薄、劍身細長而又輕盈,唯其鋒利比之一般寶劍也是不遑多讓。一時之間,三柄長劍你來我往,上下翻飛間將沐追雲整個人籠罩其中。而在交戰圈不遠處,那個揹着三柄劍鞘的青年劍客此時雙目微闔,兩手上下翻飛間激起一層層靈力流,靈力流經過層層傳遞最終連接到了空中飛舞的那三柄薄劍——他竟是用這種方法來控制長劍運使軌跡的!而眼前這平常難得一見的一幕讓得這個劍客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正在施法的法師而不是與人戰鬥的劍客。
“上清御劍流,屬於天空的劍法,無論何時看起來都是這麼賞心悅目啊!”明道奇看着眼前可以稱得上華麗的一幕,不禁出聲感嘆道。
“的確是不可思議的劍法,只不知比起數百年前蘭氏一族的‘無盡之劍’,哪個更爲匪夷所思一些……”一旁的盧典也輕聲感嘆着,只不過他這句話卻不免讓明道奇驚奇了一番:“阿典你居然也知道蘭氏一族的無盡之劍?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翻看那些古典籍的嗎?”
“我就算不喜歡翻那些個典籍,但那般天馬行空的劍法,作爲一個劍客我總該知道的。”盧典聽了明道奇的話卻是翻了一個白眼。
“哈哈,也是。不過據說當年無盡之劍可是被稱爲‘神之通道’,上清御劍流只怕還沒達到那個高度。”明道奇笑着道。
“是啊,不過已經算不錯了,不是嗎?咦,季宇這傢伙,打算與鄒潤以二敵一嗎?”正在兩人談論的當口,只聽一聲長劍出鞘聲響起,一個紫色身影自翻飛的劍圈中乘隙插入,與置身其中的沐追雲鬥在了一起。
“呵,上清派的鄒潤、紫霞派的季宇,這兩人可都不好對付,看來這下有好戲看了。不過如果是阿典你的話,一對一難道能贏那個藍衣服的小子嗎?”明道奇轉過頭來饒有興趣地問道。
盧典聽了這句話不由一窒,隨後悶悶地道:“贏不了也要一對一。”
明道奇聽了哈哈一笑,也不反駁,又將目光轉向了場中。
再說那個名爲季宇的紫衣劍客闖入劍圈之時,已然拔出了他的那柄隨身寶劍——此劍甫一出鞘,就見其劍身紫光瑩然、揮動之間彷彿帶起一片紫色霧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只不過不知是忌憚對方的兵器還是愛惜自己的寶劍,紫衣劍客卻是明顯沒打算與沐追雲硬拼。劍光繚繞間,紫衣劍客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圈,而一片片肉眼可見的紫色靈力就從他的長劍中浮現而出,飄飄搖搖之間逐漸將兩人籠罩其中。於是,在正午陽光普照的情況下,兩人激鬥之處卻是出現了這樣一幅奇景:一片紫色的霧狀靈氣將兩人包裹其中,朦朦朧朧之中只能看到其中兩道虛幻般的身影你來我往,只是兵器的交擊之聲卻是極少傳出——衆人知道這纔是真正凶險的戰鬥,因爲不少人都知道這片紫色靈力有一個專門的名稱,名爲“知見之障”,是紫霞派的獨門絕技。置身於這片“知見之障”中的人,其自身五感會被逐漸延遲、封堵,時間一長只怕自身狀態不如平常時候的五成。而實力驟然下降一半意味着什麼,在場衆人自然心中瞭然。雖然知見之障的籠罩範圍不分彼此,但紫霞派的弟子早已習慣了置身其中戰鬥,自有一套抵禦的辦法,倒是不會對他們自身產生多大的影響。
這邊季宇與沐追雲在“知見之障”中激鬥着,那邊鄒潤也沒有閒着。三道劍光在他的指揮之下,忽而從紫色霧氣一邊插入、忽而又從另一邊鑽出,而每當這時就會從其中傳來一聲響亮的兵器碰撞聲,告知着衆人這一劍絕對沒有落空。一時間,圍觀的劍城子弟盡皆叫好,都是認爲在兩人聯手之下,沐追雲定然討不了好。而且時間越長,他受“知見之障”影響越大,這樣下去季宇和鄒潤必將獲得最後的勝利!
“氣機牽引之法,輔之以知見之障,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兩人聯手居然會有這般威力。”盧典看着眼前的這場戰鬥,滿臉認真之色:“以如今所見,這兩人聯手之下就算遇到了大師兄,只怕也可一戰了。”
“不止如此咧,你沒發現嗎,這兩人的配合還挺熟悉的。紫霞派與上清派向來交好,說不定兩派之間有更多不爲人知的合作。”明道奇看上去就像一個萬事通,每每從他口中總是能說出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劍城軼事。
盧典剛要接話,就見一旁的衆劍城子弟突然爆出一陣歡呼聲。他連忙轉過眼來,定睛一看,卻是發現自紫色靈力中飛起的一道劍光中帶起了一片藍色的衣袖——衆人都識得,那是沐追雲身上的。眼見勝利在望,圍觀的衆人全都鼓譟起來,更有不少先前吃了虧的劍城子弟在那邊大喊着:“季師兄、鄒師兄好樣的!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子,讓他知道我們劍城的厲害!”在這一片巨大的聲浪之中,唯有薇雨此時卻是將一顆心都吊了起來,緊張之下捏得一雙小拳頭都有些發白了。只是下一刻——
靈力翻滾的紫色霧氣中忽而閃過兩道銀色亮芒,而後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紫色霧氣就如燒開的沸水上蒸騰的蒸汽一般劇烈翻滾起來。“不好!”盧典驚叫一聲,一旁的明道奇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片翻騰的霧氣。而不遠處的鄒潤此時額頭卻是突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臉上也泛起一絲吃力的神色。下一刻,紫色霧氣忽然向着中心收縮了一瞬,待到中心的紫色濃烈到幾乎發黑的時候,靈力流忽然失控般地向着四周爆開——
“啊!”一個紫衣身影炮彈般倒飛而出,狠狠砸飛了圍觀的幾個劍客之後軟軟地滑到了地上。不遠處傳來一聲輕響,那是他的紫色寶劍墜落於地的聲音。極濃轉爲極淡的紫霧中,一道藍色身影一閃而逝,向着鄒潤急衝而來。後者連忙雙手一招,兩道劍光一前一後攻向沐追雲,第三道劍光卻是越過他的頭頂自空中返回。
“乒”、“啪”……兩聲脆響之後,兩柄細長的劍各自從中斷開,化爲了四截之後再無力飛行,紛紛掉落到地上。鄒潤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後退間將堪堪趕回的第三柄長劍握於手中擋向了迎面而來的殞神鞭——毫無意外的,長劍再度被砸斷,餘勢不絕的殞神鞭又重重轟在了鄒潤的右肩膀上,使得他也步了季宇的後塵。
一時之間,場內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平靜,幾乎所有人都無法從剛纔那片刻發生的情況中回過神來——明明方纔季宇和鄒潤是在壓着對方打、差點就要贏了,爲何突然之間就被逆轉了?這份安靜只持續了片刻,就被一陣轟然的議論聲打破,特別是幾個紫霞派的弟子看到躺在一邊不斷咯血的季宇之後,更是指着沐追雲大喝道:“這小子使詐,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對,不能放過他,大家一起上!”“爲了劍城的榮耀,殺啊!”
一陣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後,場面終於失控,無數劍城子弟紅着眼晴撲向沐追雲。“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這像什麼樣!”看着身旁一窩蜂向前撲去的一衆年輕劍客,盧典氣急敗壞地大喝着:“輸了就是輸了,一個個都他孃的輸不起嗎!”平素很少說髒話的盧典此時也是忍不住罵娘了,只是在這一刻,沒有人聽他的,所有人都像發了瘋一般朝前撲去。
“這下麻煩了,這纔是真正的羣情激奮嗎?”明道奇此時也無法袖手旁觀了,他向一旁被人羣擠得左搖右擺的盧典大聲招呼着:“阿典,準備出手,能擋下幾個是幾個。我可不想我們劍城繼續丟臉了!”
“已經夠丟臉了!”盧典氣憤地回了一句,想了想還是沒有拔出身後的那柄闊劍,而是真氣蘊於雙手間,一邊順着人流向前擠着一邊暗暗將身邊一衆狂熱的人羣擋在身後。只不過面對這羣情洶涌的劍客大軍,兩人的努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雲哥哥!”眼見着一衆劍客霎時間就將沐追雲淹沒了,薇雨驚叫一聲,顧不得其他,拼命向前擠去。“薇雨妹妹,小心啊!”“夏大哥,快,沐大哥那邊!”感到前方被人羣擋住而消失在了視線中的沐追雲與薇雨,夏悠竹心中大急,但她又不能丟下身邊的李採兒,一時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了。倒是李採兒現在還保持着一份清醒,急忙向着不遠處的夏遠峰急聲招呼着。
這邊夏遠峰本來與秦戰七人激戰正酣,徒然感應到周圍的**,不禁心中一跳。“退!”也在這時,正與夏遠峰對攻的秦戰卻是招呼衆師弟主動退出了戰圈,而後皺着眉頭看向那邊騷亂的人羣。夏遠峰更不多話,長槍一震向着被包圍的沐追雲與薇雨處衝去。只是在這麼紛亂的條件下,連他也不知道此時能做到些什麼。
一時間,在天女神像的注視之下,城中心出現了一場可怕的暴動。或許事後想起來,許多參與的弟子都是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在做些什麼,也有的人會爲此時的舉動而感到慚愧;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像丟了魂一般衝向那個被認爲是給他們劍城年輕一輩帶來了恥辱的人,彷彿唯有將對方碎屍萬段才能洗去這份恥辱。
“住手!”忽而,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其聲如龍捲般掃過四方。一些人聽到了這個聲音,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更多的人充耳不聞,繼續向着沐追雲瘋狂地圍攻着。
“哐——”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響響徹八方,如風怒吼、似劍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