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榆次城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買賣吆喝之聲不絕於耳,卻在一處小麪攤上,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忽地拍案而起,大喝道:“喬老六,你這面裡有蒼蠅!”
“孫爺,您就別拿小的開玩笑了!”
一個身穿棕黃粗布衫,駝着背的小老漢滿臉堆笑着過來。
大漢道:“你自己看!”
喬老六往碗裡一瞅,見紅油油的麪湯中正飄着一隻死蒼蠅,不由得嘆口氣道:“孫爺,小的這就給您換一碗!”
“換一碗?我呸!你這面我還吃得下去麼?”壯漢橫眉怒目,樣子十分嚇人。
周圍食客都紛紛把錢往桌子上一扔,走了。
這個壯漢名叫孫長興,是榆次城出了名的惡霸,仗着自己是個本地武師,叔叔又是榆次城的守衛統領,便成天欺負這些小攤販,誰一個月不上貢些保護費,他就想着法的找點麻煩,直弄得大家生意沒法做,只能乖乖的交了辛苦錢才罷。
喬老六是外地人,來此本打算賣個面掙點錢養家餬口,可剛來沒幾天,生意還沒做多少,這個孫長興就找上來要三枚金幣的保護費。
喬老六小本買賣,開張半月才掙了兩枚金幣,都給了他生意還怎麼做?所以喬老六便一直拖着,說月底再給。
可孫長興今日在賭坊輸個精光,便想上街找些錢花,晃悠一圈,發現這月的保護費其他小販都交了,只有外來的這個喬老六沒交,一尋思,便拍了個蒼蠅扔到麪碗之中。
喬老六心知杜明,孫長興這是要錢來了,便道:“孫爺,小的剛來此地,生意不濟,這兩天就掙了兩枚金幣,要不先給孫爺交上一枚?”
“啪嘰!”孫長興把麪碗摔倒地上,一地紅油當即四濺。
“你他娘打發要飯的呢?十枚金幣,一個子兒也不能少,不然老子把攤子砸了!”
喬老六嚇得面色連變,連忙道:“孫爺,您高擡貴手,小的這就去拿錢!”
說着,喬老六跑到收錢的匣子裡扒拉一陣,拿出兩枚金幣,看看還剩的幾十枚銀幣,一咬牙,也全摟了出來。
到了孫長興面前一攤,嘩啦散開,孫長興大眼一瞧,又怒道:“拿一堆銀幣糊弄老子,是想死麼!”
喬老六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抱拳道:“孫爺,這是小的半月來所有的收入,全都孝敬您了,請孫爺行行好!”
孫長興橫臉一笑道:“要都像你這般,老子還在街上怎麼混?之前叫你拿三枚金幣你不拿,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要沒十枚金幣,你以後就給老子滾出榆次城!”
喬老六立即跪在地上道:“孫爺,小的兒子體弱多病,還指着這點營生補貼家計,再給兒子看看病,求孫爺行行好,以後小的一定按時交保護費!”
“少給老子裝可憐!”孫長興一腳把喬老六踹倒在地,又道:“不交錢,就別在這擺攤!”
喬老六揉着胸口哀求道:“孫爺,小的真的沒錢了。”
“你就是欠打!”孫長興說着,又要上前去打。
此時卻聽一聲清麗的喝聲傳來:“住手!”
孫長興一轉臉,看見一個絕色少女牽着馬走了過來,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四方臉的灰衣少年,看樣子都不像本地人。
孫長興活了四十年,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只色迷迷的瞧着上官文鳳道:“小娘子,怎麼?要多管閒事?”
上官文鳳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這等欺人,眼裡還有王法麼?”
孫長興哈哈大笑:“小娘子,老子就目無王法,你要怎樣?”
徐默早看不順眼,但自左烏爲他而死後,他也不似之前那般衝動,只走過來道:“知不知道你現在跟誰說話?”
孫長興也不是嚇大的,冷笑道:“老子管你是誰?再管閒事,休怪老子連你們一塊收拾!”
“放肆!”山官文鳳身型微微一閃,孫長興連看也沒看清,便被打得趴在地上,胸口窒的難受。
能一下把他這個玄境武師踹到在地,讓他毫無還手之力,這少女的實力絕對遠在他之上,他在街面上混了多年,也是不笨人,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立即眼珠子一轉,看着面目冷傲的上官文鳳換成一副笑臉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轉臉又對喬老六說,“算你運氣好,今日就放過你!”
說罷,抓起桌上的金幣銀幣便要走。
卻聽上官文鳳喝道:“把錢留下!”
孫長興轉身,本想再硬幾句,卻被上官文鳳渾身散發出的逼人氣勢嚇怕,不由得將金幣銀幣又放回桌上,狠狠的看了上官文鳳與徐默幾眼走了。
上官文鳳走到喬老六跟前,將喬老六扶起道:“您沒事兒吧?”
喬老六目露感激道:“老漢多謝姑娘相救,但姑娘快走吧,孫爺不會善罷甘休,他的叔叔是榆次城守衛統領,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
上官文鳳道:“我們走了,您怎麼辦?”
喬老六道:“老漢今日得罪了孫爺,以後也沒法在這兒賣面了,這就收拾收拾回老家了。”
上官文鳳有些怒意道:“您就在這兒擺,不用怕!我今日就在這兒等着,看他來了能怎樣,一個小小的邊衛統領竟敢縱容家屬爲非作歹欺負百姓,豈有此理!”
喬老六又道:“姑娘,公子,你們還是走吧,不要爲了老漢受連累,在榆次城誰不知道,孫爺的叔叔便是這裡的土皇帝,惹了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上官文鳳當然不怕,只坐在長椅上道:“我今日就在這兒等着他們!”
徐默看上官文鳳這嫉惡如仇的性子,也十分佩服,便與上官文鳳一起坐了下來。
此時周圍已圍了一衆看熱鬧的百姓,都紛紛猜測這一對少年男女的身份來歷。
那個戴斗笠的武宗便也隱藏在人羣之中,他還在等。
徐默歪笑着問喬老六要了兩碗水,一邊喝着一邊道:“師姐也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啊!”
上官文鳳白他一眼:“在晉域公然欺負百姓,就算是哥哥來了,也一定會管,我現在是替哥哥管教管教這些當官的。”
不一會兒,那孫長興果然帶來幾個人。
那幾人身着兵服,一看便知是軍營中人,其中一位老者十分高大威猛,穿一身黃銅鎧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這人正是榆次城的邊衛統領孫明。
孫長興遠遠的便指着上官文鳳與徐默二人對身旁的叔叔道:“就是那二人!”
那統領帶着幾個士兵一過來,便虎目一瞪道:“剛纔就是你們兩個說我孫明壞話,守衛邊城無能,叫魏域欺負,對嗎?”
徐默看了孫長興一眼,便知是他在中間添油加醋。
剛要說話解釋,卻聽上官文鳳輕笑道:“是我說的,又怎樣?”
徐默不禁暗道:還說我呢,師姐你不也跟我一個性子?
上官文鳳當然知道這個孫明是誰,他守衛邊城多年,也算勞苦功高,卻沒想到仗着山高皇帝遠竟在此當起了土皇帝。
孫明雖年逾六十,卻面目剛毅,全無老態,他仔細瞧了瞧坐在那裡悠閒喝茶的上官文鳳,竟對自己全無懼意,不禁暗道:這姑娘年紀輕輕卻已到武宗黃境,態度又這般囂張,恐怕有些身份背景,還是小心爲妙。
想到此,孫明便道:“姑娘,你我素無瓜葛,無端辱罵本統領,於情於理我都可以將你抓起來問罪,但本統領覺得姑娘年紀輕輕,只怕也是一時口誤,所以,本統領決定不予追究!”
孫長興不禁在一旁悄悄道:“叔叔,幹嘛怕這兩個小兔崽子!”
孫明扭頭瞪他一眼,悄悄厲聲道:“你懂什麼!”
上官文鳳笑道:“好一個不予追究!你不追究我,我倒要追究追究你,你身爲邊衛統領,爲何縱容侄子在這欺辱百姓?”
上官文鳳這話一問,倒叫孫明有些不明所以,剛纔他侄兒不是這麼說的啊,隨即一想,便知是他這侄兒在中間挑事,便又瞪了孫長興一眼。
孫明身爲邊衛統領,雖能猜到眼前二人身份不簡單,但他剛纔已做出讓步,卻沒想到對方仍咄咄逼人,他孫明在此也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哪能一再忍讓?
孫明老臉一笑道:“我孫明在此守護榆次城,城中百姓人人安居樂業,一片祥和,我的侄子也一向聽話,萬不會做出這等事情,還請姑娘莫要胡說!”
“胡說?”上官文鳳冷笑一聲,問身旁喬老六道:“您說說,他侄兒剛纔是不是逼您交出保護費?您不交,他還要砸攤子!”
喬老六看了一眼正惡狠狠等着他的孫長興,又瞧瞧一身鎧甲也在瞪着他的孫明,嚇得渾身哆嗦,吞了口吐沫道:“姑娘,你是看花眼了,剛纔是老漢這面裡有蒼蠅,孫爺不滿意索要賠償也是應該的!”
孫長興與孫明都是一臉得意。
上官文鳳不禁更加生氣,她是好人做到底,沒想到被幫助的人反而把她給賣了。
此時徐默道:“老闆,剛纔你不是這麼說的啊!”
喬老六低着頭道:“剛纔老漢什麼也沒說,這位公子一定是聽錯了。”
徐默對上官文鳳道:“既然這樣,師姐咱們也不要管了,走吧!”
上官文鳳想想也對,這喬老六也是活該被人欺負,幹嘛管他,便點點頭道:“行,師弟,咱們走吧!”
正要起身,卻忽聽孫明道:“剛纔叫你們走你們不走,現在事情弄清楚了,便想一走了之?以爲本統領說話是放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