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王都奇遇 150 不歸沼澤
150不歸沼澤
野妖精們的熟練操作下,月舟緩緩降落在守望者部族外的空地。守望者部族是從拉爾夫部族發展出的旁系支族,對宗族的拉爾夫向來懷着崇高的敬意,以前彼蘿蒂絲每次到來都能得到守望者們的莊重歡迎。然而令衆人感到意外的是,這次直到月舟完全停穩的一刻,本應出來迎接他們的守望者都還不見蹤影。
這樣的反常情況自然引起衆人的困惑。麒麟聳聳鼻尖,從空氣中嗅到一股血腥味,於是作出簡短的結論。
“出事了。”
其實就算不用他說,野妖精們也紛紛察覺到事態的異樣。除了隨風傳來的濃濃血腥味外,村落裡也實太過安靜。野妖精們豎起尖耳,卻沒聽到村落裡的一點聲音,種種跡象聯繫起來,實在讓人很難予以樂觀的猜測。
“你們幾人隨我來,其它人留在月舟上戒備,作好戰鬥準備。”彼蘿蒂絲作出前往偵察的決定。
“夏洛特,你留下。”麒麟對小公女命令着,同時向小妖精囑咐道:“可雅,你幫我看着她。”
大概是察覺到事態的嚴重,.夏洛特沒有和麒麟爭辯,只是用很不滿的目光看着得意洋洋的可雅。
安頓好兩人後,麒麟便隨着彼蘿.蒂絲走向守望者的村落。從空地到村落只有一小塊樹林的距離,但隨着距離的靠近,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
“難道說……”這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喚起麒麟心中的某個記憶,無視彼蘿蒂絲的招呼,他快步衝進村落。
然後,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幕足以讓人血液凍結.的恐怖光景。
只見數以百計的妖精的屍骸,以零亂無序的姿態.堆積在村落中央。這些屍骸的表面都看不到明顯的創傷,然而它們的手腳和腦袋,都被極不自然的扭曲向奇怪的方向。一眼看去就像被粗暴玩壞的木偶,然後又被胡亂堆砌在一起。每個妖精的臉上都被痛苦和絕望所充滿,近百具扭曲的屍骸在古樹下堆成巨大的醜陋的肉團,讓每個看到的人都不寒而慄。
他聽到背後傳來抽冷氣的聲音,有幾名野妖精.承受不住眼前的刺激,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麒麒沒有去扶.她們的打算,他緊緊捏着拳頭,用盡所有力氣抑制着心中正瘋狂攀升的殺意。
“加西奧……”從他緊咬的牙縫中脈魔人的名字。完全不用懷疑,世界上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只有那殺戮的魔人。
“啊,是加西奧。”彼蘿蒂絲站到麒麟的身邊,聲音出奇的冷靜,然而一雙紅瞳卻已燃燒起來。
“本來是打算回到拉爾夫部族後就爲你舉行歡迎儀式的……”她朝着麒麟如此說道。“不好意思,預定變了。”
……
從彼蘿蒂絲的口裡麒麟得知,殺戮魔人加西奧,那並非只是人類的夢魘。
事實上,在人類對殺戮魔人的恐懼有所體驗前,野妖精就知道了加西奧的名字。
魔境森林的東南方,有着一塊名爲不歸沼澤的魔域,加西奧最早便是從其中出現,並且在此後數百年間成爲野妖精們的心腹大患。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沒有人理解他的行動。加西奧似乎只是不斷重複着漫無目的的殺戮,而在魔人擁有的種種詭異能力面前,就算是勇猛善戰的拉爾夫部族也蒙受慘痛至極的損失。
好在後來魔人的目標轉移了,加西奧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魔境森林外面的人類身上。那一段時間裡,殺戳魔人的名字成爲拉維利斯王國的夢魘,而野妖精們則得到珍貴的喘息機會。他們針對魔人設置了嚴密的防禦體系,守望者部族便是其中專門負責監視魔人動靜的機構。守望者的村落是防禦魔人的第一道防線,因此其成員都是由熟練的野妖精戰士組成,單純以戰鬥力而言,幾乎和宗族的拉爾夫比肩。
然在,這樣的守望者卻遭遇滅門的慘劇。
數百名野妖精戰士,全部死在魔人的爪牙下,沒有一人生還。
縱觀野妖精和魔人幾百年間的戰爭史,這樣的事情一次也沒有出現過。這意味着,魔人要不是變得更加瘋狂,要不就是變得更加危險。
事實已證明,在魔人瘋狂混亂的力量面前,野妖精們的防線似乎不堪一擊。沒有人猜得到魔人接下來會做什麼,彼蘿蒂絲已不打算再給加西奧任何機會。她命令月舟上的部下留下爲守望者們善後收拾,而自己則帶着幾名親信戰士前往討伐魔人。
事實上,在過去數百年間,拉爾夫部族爲消滅魔人而派出的討伐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然而生還者的數目迄今沒有突破一位數。因此在野妖精們看來,族長的行爲簡直是瘋狂到極點。幾乎所有的野妖都試圖勸阻被怒火衝昏頭的族長,然而彼蘿蒂絲的決意卻沒有爲她們的懇求而更改。
就算討伐魔人是一時激怒下的決定,彼蘿蒂絲也確信自己擁有勝算。畢竟魔境森林的野妖精們已和魔人鬥爭了數百年,對魔人的瞭解遠勝於人類。魔人加西奧的可怕,並不在於其的強悍,而是其與生俱來的種種詭秘能力。面對能夠隨時召喚大量魔物助戰的魔人,像人類那樣出動大軍根本是最愚蠢的手段。
派出少數精銳潛入不歸沼澤,找到魔人並搶在其發動異能前將其消滅,纔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戰術。
麒麟贈送的龍弓連鐵甲鋼軀的災龍也能射穿,射殺魔人當然也不在話下。只要能靠近魔人在不歸沼澤中的老巢,彼蘿蒂絲有信心在第一時間將其射殺,而至於某位曾與炎巨人匹敵的大荒武者的加入,更無疑爲她的信心提供雙重的保險——正是基於這屑量,彼蘿蒂絲才毅然作出討伐魔人的決定,而這項決定究竟會以何種形式結果,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
加西奧的老巢本а]p~,]oo~,位於不歸沼澤的深處,爲討伐惡貫盈的魔人,彼蘿蒂絲等人朝着沼澤出發。
不歸沼澤的上空飄浮着一層濃密的瘴氣層,瘴氣帶有劇毒,且終年不散,成爲魔人藏身庇護的天賜屏障,也使得野妖精們無法搭乘月舟深入沼澤中心。要想在不歸沼澤中行進,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種用樺木樹皮製成的特殊木舟。野妖精的樺木舟長約兩米,每舟上能載五人,由於吃水極淺,因此可以順利通過沼澤灘塗等地帶。
彼蘿蒂絲等人便是乘着這樣的樺木舟進入沼澤——當然,夏洛特被麒麟留在月舟上,而可雅也沒被彼蘿蒂絲允許隨行。
潛入沼澤的野妖精只有彼蘿蒂絲和幾名她最信賴的手下,就算再加上麒麟,總人數也沒超過十人。以禁忌的魔人爲對手,他們的陣營或許顯得太過單薄,然而要想在魔物出沒的沼澤地帶悄然行動,這樣的人數已經是極限。十人的討伐隊分乘在兩艘樺木舟上,爲方便危險相互照應,隊伍中最強的兩人,彼蘿蒂絲和麒麟分別在不同的船上。
沼澤裡瀰漫着陳腐的氣息,彼蘿蒂絲站在船頭,手持龍弓仔細戒備着周圍,船尾的一名野妖精用竹杆推動樺木舟前進。
這時候從上游橫漂過來一根浮木,眼看着要和樺木舟撞上,划船的野妖精於是打算用竹杆推開那根浮木。
“住手”彼蘿蒂絲叫停部下的貿然行動,同時挽弓搭箭一箭射出。
隨着龍弓扣弦的錚響,銳箭貫穿了水裡的浮木。只聽一場哀號響起,水面剎時間激烈翻騰起來。
原來那截浮木竟是一條三米多長的食人鱷僞裝。彼蘿蒂絲的龍弓沒入食人鱷的眉心,猛烈掙扎的食人鱷在水面上拋起陣陣波浪,打得樺木舟搖搖晃晃,也讓舟上的衆人後怕不己。剛剛要是用竹杆捅過去的話,肯定會被食人鱷給拖進水裡,而且要是讓這條食人鱷拋翻了樺木舟,船上的衆人恐怕就再沒有爲自己疏忽後悔的機會。
這時候,那邊撲騰的食人鱷也耗盡最後的力氣,肚皮朝天的浮在水面上。彼蘿蒂絲的那一箭穿透了它的身體,只見一半的箭身從白花花的肚皮裡透出來,而從傷裡流出的血液在水裡擴散開來,讓衆人再度緊張。
“快走”彼蘿蒂絲回頭命令着部下。“馬上會有食人鱷聚過來,我們得趕快離開”
食人鱷是不歸沼澤中最可怕的殺手。這些冷血的爬蟲類潛伏在沼澤隨處可見的淺灘裡,任何靠近沼澤的活物都會遭到它們激烈而殘酷的吞噬。它們的數量龐大,並且普通弓箭幾乎射不穿它們堅硬的盾鱗,歷代葬身在它們口中的野妖精比直接死在魔人手中的只多不少。彼蘿蒂絲一行人能屢屢逃過食人鱷的魔口,平安無事的前進到沼澤的深處,龍弓賦予的強悍殺傷力可以說功不可沒。
在彼蘿蒂絲的催促下,樺木舟拋下食人鱷的屍骸迅速離開。沒過多久,身後的湖面傳來激烈的動靜,那頭死去的食人鱷此刻應該正成爲無數同類爭搶的美食。彼蘿蒂絲搖搖頭,壓下回頭觀望的念頭,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
此刻他們已前進到沼澤相當深入的區域,樺木舟下的水面顏色由淺變深,這意味着下面不再是可以落腳的淺灘,而是暗不見底的深潭。既使以彼蘿蒂線的目力也無法看透深潭下面潛伏的危險,而且一旦落水,她們將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簡直就像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彼蘿蒂絲心中也不由得生出畏懼,她下意識的向對面的樺木舟看了一眼。只見那位黑髮青年正屹立在船頭,手裡緊緊握着長矛,兩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的湖面。那股不動如山的沉穩氣勢,令彼蘿蒂絲稍稍安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