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成了一株在風雨中飄搖不止的小草,他的氣勢瞬間被方凌築壓低到了極致,擡起頭,勉強看着方凌築,微微笑道:“你逼我?”
方凌築搖頭道:“我只是想告訴你,爭端由你而起,便會由你而絕,別想中途停戰!”
狼王的笑容越見冷峻,轉眼之間,滿頭黑色長髮盡數變白,頭上所戴金色狼頭面具遮蓋不了的雙眼透出血紅之色,看着方凌築,道:“你若提升多少實力,我便隨着提升多少,今日一戰,定分生死!”
方凌築盡數放出去的氣勢頓時遭到最強烈的反撲,盡數倒涌而回,兩人的氣勢互相糾纏,與狼王各分一半的距離,兩人之間相隔十數丈,似乎又回覆到了之前對峙的局面。
狼王衣袂飄揚,立在陽光底下,對方凌築道:“武者莫非‘比武’二字,依你看,‘比武’有何考慮之處?”
方凌築笑道:“一爲‘天時’,上體天心,順乎四季,月華盈缺,又有春夏交替,日光長短,遂有十二時辰,陰極陽生,陽消陰漲,這‘天時’有如白駒過隙,滔滔東流,光陰一去難回,最大的戰機便是埋在這裡頭。”
“果爲同道之人”,狼王撫掌而嘆,哈哈大笑,笑聲不絕,充塞在這廣闊的草原天地之間,他便在自己的笑聲中道:“天道渺茫,奈何難求,戰機的把握看似模糊,卻能瞬間分生死。‘萬法皆破,唯快不破’,快在時機,快在先知。爲天時之道。”
方凌築輕笑了一下,又道:“二爲地利,大處可分上下,分東西南北,小處可分大川,四海江河,草原四野,極小處也可分高低凹凸,若有地利,攻防之勢便能相得益彰。弱者據險而踞,故能易守難攻。強者若能登高一呼,便有一瀉千里之勢,席捲天下,橫掃八方,天下儘可馳騁。”
狼王深有同感,道:“地利便爲氣勢,宇宙二字,宇爲上下四方,宙爲古往今來,合之便是天地之道,兩者缺一不可,比武之時,若能佔據有利地形,便能決定勝負地一半,但天時仍在前頭,你能佔據,別人也能佔據,只看時間先後,所以地利不如天時。”
方凌築等他說完,又道:“三爲人和,衆人同心,其利斷金,你爲狼王,便佔着人和之力,便爲‘稱王’而鉤心鬥角,苦心鑽營,纔有這身前身後一萬幾千人聽命於你,看似你爲人和,卻是有背天時,浪費了大好光陰,着實可悲,你既知‘天時’緊要,卻捨本逐末,一味求那人和,我卻舍人和而追天地之道,令自身自成小天地,上通於天,下達於地,天地之力,任我取捨,今日一戰,勝負已分!”
說到這,這纔到了兩人文鬥地最緊要處,兩人剛纔說的話,許多人雖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不覺得這與遊戲的武功和技能有什麼關係,羅羅嗦嗦了半天卻是要打不打,逗人玩麼?
唐苜也是聽得稀裡糊塗的,無聊之下轉頭去看辛葦,辛葦卻是非常安靜,在那一幅若有所思地樣子。
夏衣雪也同樣無聊,對着唐苜笑了笑,正好坐在她身邊地另一側那個玩家也覺得越來越無聊起身出場了,唐苜笑了一下,繞過辛葦坐到她旁邊低聲的說些話來了。
大多數玩家雖然開始感到不耐煩,但在不顯眼的角落裡,卻總有人在聚精會神的看着,連方凌築與狼王兩人之間的任何動作都不放過,雖然這是遊戲,裡面的動作可能在外邊不能模仿,但他們說話中的內容卻可以拿來思索的。
狼王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道:“你忘了一件事,人可勝天,鑽木取火,結網捕魚,填溝壑,平山丘,引江河入海,所做之事無一不是逆天之事,人和最要緊!”
方凌築笑了下,不以爲然的道:“你改得了世界,卻改不了時間,你理解錯誤了,那一切不過是地利而已!”
狼王再次舉起刀,道:“就讓我們手下見真章,如何?”
方凌築地槍握在手中,八百斤的重量對現在地他來說,只是一根麻桿,舉槍對天,氣勢一放,便覺得天地之氣綿綿不絕而來,引動四方風雲,雪後初晴地小城天空頓時颳起了強烈的颶風,方凌築對這樣地感覺有了厭惡,什麼時候,能有人跟他單挑呢,不抱着人多就是力量大的念頭來與他堂堂正正的一戰,那麼他的武功也不會高到現在如此離譜的高度,他渴望突破,可一次又一次輕而易舉的勝利除了熱鬧一場外,對他自身的突破再無任何裨益,如果狼王不靠着他手下的黑狼騎,本人單獨一戰,可以預料的是,方凌築不佔任何優勢,反而落在了下風,那樣如果還能勝利的話,該多麼的痛快,而不是眼前這舉手便能引動天地之氣的無聊。
方凌築的槍一動,氣勢滔天而起。立刻風雲變色,不少打算起身離座的玩家頓時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這是什麼樣的景色,太令人咂舌了吧。
狼王的刀開始閃現,背後的上完屬下在爲他齊聲吶喊,聲勢絲毫不輸於方凌築,就連草原上肆虐的君主——風都得繞道而行,在方凌築的眼中,狼王整個人與後邊的上萬人結成了一個整體,也與兩人所在的天夜城結成了一個整體,依託天地,對抗自然,這份氣勢與方凌築先前所見的他的屬性欄目的描述要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方凌築的心歡欣雀躍起來,那夜在揚州菜園看到的曠世決鬥,決鬥裡所表現出來的天地之力開始涌入自己的體內。他竟能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之下輕而易舉的達到李小微兩人所在的境界了。
黑狼騎中開始響起了一陣粗獷的羌笛之聲,悠悠而載白雲之上,純樸且帶着古意,讓人不得不心曠神怡。
在羌笛聲中,狼王開始唱歌,語帶悲涼之慷慨,愁思不斷,卻是雄壯之極,一字一句,暗含音律節拍,卻是一首范仲淹的《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日落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聽得外邊的玩家心神俱醉,這麼好的粗豪歌喉,略微幾句便能讓人熱血沸騰,激動不已,虧得是個NPC,若是玩家的話,肯定有星探找他去歌壇發展了。
方凌築沒有聽完這首曲子,他只是在與狼王從這首詞之中透露的無比殺機在爭鬥,幾句化做一句,最後通過那“將軍白髮征夫淚”達到高潮,狼王一頭白髮憑空亂舞,身上衣袍無風自漲,手中長刀化做開天闢地的金光,隔着十幾丈的距離劈向方凌築。
真正的對決,只需要一招就可以分高低,但這招所蘊涵的心力,所包含的代價,卻是十分沉重的且高昂的。
方凌築雙眼緊縮,射出有若實質的寒光,手中緊握槍身中端,槍尾着地,槍尖向天,天之氣由上往下,地之力由下往上,天空之上已是羣雷轟響,電光亂舞,斷然已是下雨前的前兆。
狼王那一刀劈來,快若日影劃過大地,飛馬踏雲而馳,但還是被方凌築的槍接住,他的槍並不快,卻是十分的厚重,每前移一分,好像天空便黑了一分,大地隨之震動了一下,天地之氣瘋狂的匯聚在他體內,體內經脈飛快的擴充,轉眼間已達到了飽和,丹田更是暴漲欲裂,嘩啦啦一聲巨響,天空響起了一聲驚雷,一道閃電直直劈在方凌築的頭頂,只覺體內一聲巨響,方凌築口鼻流血,再也控制不住在體內肆虐的天地之氣,盡數涌向了狼王,狼王的狀況比他也是相同,到了現在,兩敗俱傷的結局已經塵埃落定。
轟然一聲巨響,上百萬玩家只見得屏幕一黑,再無任何音像,上面冒出來一行小字,第二輪淘汰比賽最終結束,遊戲時間三日後將進行第三輪淘汰比賽。
方凌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被系統直接踢出了場景,落於洛陽城的比賽區外,人剛站穩,眼睛剛打開,便感覺有幾個物品往自己的頭上掉落。
隨手接住,兩本秘籍,《狼王訣》,《烈日刀法》,還有一個狼王頭飾,卻是黑黝黝的,不是之前那種金光閃閃的樣子。
系統提示便隨之響起,“半小時堅守烽火臺任務完成,斬殺狼王成功,獲得系統獎勵!”
系統提示:“你與狼王對戰,擅自動用天地之氣,遭到反噬,且兩敗俱傷,經脈俱毀,心法訣要之一暫時無法使用,請努力修煉內功,修復傷勢!”
方凌築仰天長嘆,該死的系統,怎麼老是用這種給點甜頭再打一棒子的方式來捉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