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築和蕭若矢齊齊一驚,正待開口詢問,狼侍一笑:“我活了這麼久,若還不能勘透生死,那豈不是白活這麼多年,閒話少提,老夫雖然二十年沒有踏足武林,但想來與現在差得不是太遠,天下如此之大,學武之人不少,大門大派也是數不勝數,按地域劃分,大多門派都像佔山爲王般稍微有些名氣的山或者水上都有武林中人居住,像少林,武當,峨嵋三派,其門中勢力以及衍生的分支可以說是其他門派無法抗衡的,天下無人不曉,我自也不必細說,然後有天山,崑崙,以及五嶽名山八大劍派。其他名氣不大的也就不提了,至於幫會,洞庭湖有天下第一幫之稱的丐幫,號稱十萬之衆,苗疆有以毒爲主的五毒教,以彎刀和蠱爲主的鳳凰門,這兩個幫會位於西陲,與中原武林沒多大瓜葛,長江水路有排幫和漕幫以及蕃陽湖的水雲寨,門人大多水性極好,武功稀鬆,不值一提。談到高手,這些門派幫會中的高手數不勝數,像掌門,幫主,門主之類的若不是自身武功高強怕也不能服衆,但他們在我眼中不過一流高手而已,說到這就不得提下我自己了,我本是北域草原一牧場主的長子,三歲時除我被家中一老僕人救起外,全家被仇家殺得乾乾淨淨,那老僕人是我父親在一年嚴寒時從一冰塊中救起的,見他孤苦無依,也就安放家中,像親人般照料,沒有人知道他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些仇家自也不知道,那老僕事發當晚正好外出,回得家中,仇家還沒走,正打算將我殺了扔進湯鍋烹湯,被他救起,那些仇家也被他殺得乾乾淨淨,此後帶我遠走西域沙漠,十歲以前只教我讀書認字,武功之類的絕口不提,到得十歲,再走崑崙山內,將我關進一洞中,裡面共有武學秘籍一百零三本,更有半截《布衣經》。”說到這,蕭若矢“啊”的一聲驚呼起來,對狼侍道:“就是那二百年前鬧得武林血雨腥風不止的《布衣經》?能讓他驚訝的事情自然非同小可。
“不錯”狼侍點頭道:“《布衣經》是一位無名老人所錄,被人發現的時候,那老人已死在一座廢廟裡。身上久積灰塵,看來死去年月已久,但屍體不腐,神色如生,身上所穿布衣上用血寫有三種不同的武功,拳掌,劍法,刀法各一,其中兩隻袖子上分別寫着的就是劍法和刀法,後來便是爭奪,一時間死傷無數,最後寫有刀法的袖子竟被一客棧的馬伕無意中獲得,那馬伕本是落第書生,滿腹文才,見上面有字後看了一遍,知道是武功,就將那袖子武功好生收藏暗中練習上面的武功,後來移居白域草原,武功終生不露,他便是你的祖父了,這段故事想來你父親也沒跟你提過”。
蕭若矢點頭,道:“我少時極不喜歡練武,對牧馬看羊卻是喜愛之極,家父見我如此,自言江湖險惡,也隨之任之,在我面前不談武學,現在我所騎的馬就是在山中馴服的野馬,可花費了我不少力氣,哈哈”提到這馬,蕭若矢眉飛色舞,豪氣頓生,那馬也是神駿異常,像聽得懂人言似的對着三人望了一眼,低嘶一聲。
狼侍又道:“另一隻袖子被當時公認爲劍法第一高手,武當派的閒鶴道長取得,後來還俗離開武當,,取名常右,成立了顯赫一時的劍閣,被其奉爲鎮山絕學的《劍經》便是從那袖子上得來的,只是劍閣今不如昔,六十年前與當時掌門常笑餘也就是常右的兒子交過手,三十招內敗與我手,載有《劍經》的袖子也就到了我的手中,劍閣留下的不過是抄錄的副本而已,,而那布衣的記載拳掌的另一部分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那密室中,那老僕將我關進密室後不知所蹤,也就成了一個謎,我在密室中一呆就是二十年,將裡邊所有武學研究得通通透透,那半截《布衣經》記載的拳掌功夫被我命名爲《青桑譜》,隨着我在江湖中名頭漸大,它的名頭也是日益增加,後來日生倦怠之心,就回到老家北域城外買了一塊牧場放牧爲生,過了起了自在生活,偶爾也行走江湖找尋《布衣經》的其他兩個部分,當時與仍在人世的常右爭鬥兩天三夜平手結局,也就約定他在世一日,我就不取走《劍經》,而另外一部分,是近在眼前卻認爲遠在天邊,在一次被青狼襲擊牧場時,它們雖不被我放在眼裡,但顧此失彼,羊羣在一盞茶的功夫裡就被叼走三百多頭,還是多靠路遇的蕭若父親幫忙之下才趕走狼羣,兩人一見如故,原來兩人分居北域城郊外一南一北,相隔不過百十來裡,談論武學,發現所學有諸多相通之處,細談之下才知道他就是獲得另外一隻袖子的傳人,兩人印證之下,卻發現兩人的理解南轅北轍,卻各有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才約定每二十年比武一次,中間自行琢磨,不見一面,大凡高手相爭,生死繫於一髮,自當全力以赴,若矢見你父親交代,肯定是以爲是敗無勝,怕墜了你父親的名頭才這樣罷?”
蕭若矢一笑:“還有些怕死!”。
狼侍又對蕭若矢和方凌築道:“我先前在武林中還闖出了些名頭,像若矢你父親卻是終生都跟普通的牧民一樣,毫無名氣,但武功之高,不但武林中那些所謂的高手難望其項背,連我都自愧不如,上次比武不死,並不是我的武功勝於他,而是他有意相讓,而且我的《青桑譜》講究納天地萬物生氣爲己用,才能在樹中苟延殘喘活了這麼多年,我今天之所以跟你們講了這許多,一是想將這完整的《布衣經》留下來,莫讓創它的無名老人的心血隨我歸於黃土,二來是爲小銀找個可以託付的人,小銀就是我身旁的狼了,還是昔年我遠足西域時,發現一頭銀色幼狼與兩隻巨雕在搏鬥,想來是在爭奪地盤。我好奇心下就在旁邊觀看。
那幼狼雖然勇猛異常,但終究氣力不繼,傷痕累累眼看就要死於巨雕的四隻鐵爪下,我一時不忍,也就救了下它,用一朵本來打算製藥的千年雪蓮給它治好重傷後,它再也不走,竟幫我牧起羊來,草原上本是狼的天下,而它就是狼王,從此我的羊是再不需人照管了,我閒來無事,便教了它些搏擊之法,乘坐起來比馬跑得也是快許多,這二十年更是不離這樹十里之外守護於我,由於與人相處日久,喝酒吃熟食這些事情與人無異,它應該是我走後唯一的牽掛了。”
狼侍一口氣說完,然後看着兩人。
方凌築怎麼覺得老是有餡餅砸自己的頭,一時間倒真的想不明白
那邊蕭若矢已經開口了:“前輩,《布衣經》我是絕不貪圖的,我現在的武功應該也不弱,打敗尋常幾個高手不在話下,但我對這武功就是沒有興趣,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回家見見我分別二十年的妻兒,能一同牧羊放馬,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小銀,我已經有了我的馬,它性格極爲暴烈,與它呆在一起的話肯定不妥,再帶上它的話,還是看這位兄弟是否需要?”
狼侍的目光轉向方凌築,方凌築笑笑道:“我身體屬性想來兩位知道,《布衣經》再好,對我來說還是隻能看不能得,而騎乘對我來說更是想都不敢想,我的兵器就有八百斤重,它就算馱得起可能也走不動”無疑也是推辭了。
狼侍高深莫測的笑笑,摸了摸趴在他身邊眯着眼睡覺的銀狼頭道:“小銀啊,爲了以後吃酒喝肉,你得露一下你的本事了”
銀狼騰的站了起來,比方凌築的中等身材矮不了幾釐米,眼睛望向他,身軀微側,示意方凌築騎上去,方凌築望向狼侍,狼侍點了點頭,方凌築也就騎上去,銀狼的背部寬厚,毛髮柔軟,竟然非常適合於騎坐,可惜沒有繮繩。“坐穩些“狼侍在旁邊道。
話聲未落,方凌築只覺耳旁風聲若利箭劃過 ,不一刻衝下山頂,奔想遠處,坐在上面如踏白雲一般舒服,一絲不晃,再看飛馳倒退的地面,剛下過雨的草地上只留下淺淺的足跡。一來一去十幾里路,又停在山坡上兩人前。
“多謝老前輩了!”方凌築不客氣道。未開口相求就收下了。
狼侍笑道:“小兄弟夠爽快,那麼這《布衣經》也得收下,雖然上面的武學依你悟性不能學習,但等你功力高了自然可以拿來納爲己用。 ”說着拋給方凌築一本書。
方凌築接過,放進戒指裡,揹包裡有被爆的風險,這是說什麼都不能放的。
“你們可以走了”狼侍留下這句後,人已在向前邁動,看似緩慢,轉眼變成了一個小點。
留下兩人沒有一點悲傷的情緒,笑着歡送纔是最好的,直等狼侍的身影消失在遠方,蕭若矢對着方凌築一抱拳道:“我離家二十年,歸心似箭,就此作別,小兄弟日後如去北域城,一定得往北再走百來里路到我那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我會的,後會有期”方凌築道。
等蕭若矢的背影也消失,方凌築才發現,自始至終,他沒告訴他們名字,他們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