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紫衣侯非彼紫衣侯,但在度吾說出那句話之後,本是遠遠停在海面的大船微微一晃,便有一紫衣老者踏空而來,身在海面之上幾丈外,但是速度極慢,仿若閒庭信步,瀟灑之極,若方凌築能看見,便能發現他的面目與東海城的紫衣侯沒有多大區別,只聽他聲音清越的道,“列子御風而行,朝起蒼梧,暮至北海,身若野馬之塵,與日月齊行,渾不知年歲,不知道度吾大和尚對老夫這道家武學有興趣否?”
“大道無名,不可言,唯有拈花而笑,道千千萬,不言自在心中!”度吾渾然佛光閃耀,遠不是昔日那股嬉皮笑臉的模樣,又道:“禪宗傳至達摩,一葦渡江至少林,融中土道家思想,取長補短,自成一家,說是佛心道骨,佛亦是道,半分不假!”
“既然我等殊途同歸,上體天心。本無暇理這等爭強鬥狠之事,度吾和尚爲何與本侯有此一約呢?”紫衣侯又道。
“呵呵!”度吾得道高僧的模樣消失不見,不好意思的用空出那隻手摸摸腦袋,道:“我老婆叫我來的!”
“這……?”紫衣侯不由驚歎了下,帶了些疑問,這演的是哪出?少林神僧也有老婆?
“哈哈,和尚也有老婆,施主一定非常奇怪吧!”度吾大笑道:“貧僧大夢幾十年,從不世間感情爲何物,佛心一度十年不曾前進一步。後來入得塵世,體會這紅塵悲喜哀怒,七情六慾,才豁然開朗,若修天道,必得先完人道,這才動了凡心。娶妻生子自也平常,讓施主見笑了。
“大師自有大師的道理!”紫衣侯瞧見如此荒唐之事。也僅僅有那一刻地失態,此刻便問道:“不知道大師的老婆是誰,與本侯有何恩怨?”
“恩怨談不上,可能還是她上代人延續的恩怨的吧。我老婆住於南海妙諦崖,沿承法號爲凡夢,與施主於數月前約好二十年一斗,可惜那時候遭了變故。武功盡失,未能如時赴約,老婆的事情老公扛,只能由貧僧接下了!”
“呵呵,不必了!”紫衣侯的神情放鬆,道:“怨怨相報何時了,本侯潛居東海,世人甚少得知。未了之事便是與南海神尼的約會,數月前本打算去認輸,好了卻心願,不想未能了結,這次就不需再行鬥過了!”
“哈哈,紫衣侯淡泊名利。有大道將成地味道,貧僧先行恭喜,這世上之事,最難的便是放下,你我皆放下,一笑而恩怨消,善哉!”
“呵呵!”紫衣侯隨之一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度吾神僧既然不忌女色。這葷腥自也不忌。不如一同到本侯小舟內,煮酒論劍。一同探討這大道未解之處,如何?”
“正合我意!”度吾大笑,隨後一拋,千斤大鐘便被他扔進了海底,骨碌碌地冒了幾個泡,沉沒不見,兩人都衣袍一展,各自落到了大船之上,一場風波化解於無形。
但是,等待方凌築的卻是一場滅頂之災。
好巧不巧,那口大鐘沉沒的地方便是在方凌築的頭頂,此刻他在海底入定,正在生成新的招式,最受不得打擾,可那口鐘有千斤之重,雖然在水中受浮力作用輕了許多,但對於全身毫不設防的方凌築來說,無疑會被壓死。
方凌築也別無解救的辦法,看着頭頂地黑影越來越大,以及水中傳來的那聲悶響,他知道肯定是什麼重物被拋入水中,但被系統設置了無法動彈,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在幽深的海底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終於接觸到了一起,方凌築只覺黑暗越來越大,漸漸的,再也見識不到任何光亮,整個身體被這個中空的重物蓋得嚴嚴實實,腦底靈光一現,便從度吾的身份聯想到,這是一口銅鐘,這下心底才鬆了口氣,至少沒有馬上死掉,算是走運了,現實裡有人隨手扔垃圾,沒想到這遊戲裡也有人如此做,真該好好整頓了。
又過了許久,海面上除了濤聲再無其他,方凌築地體內已經出現了莫名的變化,真氣的運行達到了極值,轉瞬在體內運行一週,帶動所有真氣,瘋狂的在體內經脈進行從來未有的擴張,操作界面上突然跳出血紅的系統提示:“是否通過調整痛感指數增加招式創造地成功率,最大痛感指數可調整至100,增加成功10。
方凌築百忙之中點了確定,開始試圖控制體內的真氣,迫使真氣按照他所指定的路線運行,但效果不大,反而一種劇烈的痛感從頭盔與意識連接處傳來,大腦內是非常慘烈的疼,彷彿放在正在升空而起的火箭上,受着強大的拉扯,還有空氣的摩擦,整個人像處於爆炸和燃燒的邊緣,痛到了極點,隨便換做是哪個人,能堅持十秒沒有被痛暈就算是非常不錯了。
但對方凌築來說,這是家常便飯了,疼痛太多,就接近於麻木,人的適應性是最強地,有人可以被火燒成灰燼也一聲不吭,有人可以被凌遲處死而坦然自若,這就是人地意志力之強,精神有時候能突破物質條件所限,爆發從未有過的人體潛力,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對人體自身地突破,一種追求武學巔峰的必經過程,痛苦絕對是少不了的體驗,這世上,沒有可以不通過努力和痛苦就能得到的好處,就算有,也不長久,就算是繼承,也就沒了多少前進的可能,很多事情明明以爲知道得到的多,但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所得到的,遠遠不及失去的,武功修爲尤其如此。
武學其實很簡單,成爲高手也很簡單,需要耐心,專心,和恆心,你能夠堅持,能夠專一到底,心無雜念,能夠忍受追求武學道上的任何艱難困苦,那麼,可以說,只要有稍微一點機緣,成就就會不可小瞧,推而廣之,很多事情也是這樣。
然後,方凌築便看見吃驚的事情,基本內功消失,一直被他修煉到頂級且別人無法超越的屬性加成全部消失了,所有內力效果消失,內力上限下降一半,丹田內瞬間崩塌,多出來的真氣再無容身之處,到處橫衝直闖,開始不受控制,方凌築親眼見自己的遊戲人物噴出一口鮮血,體內器官受到極大壓迫,肝脾破裂,內臟出血,生命立馬到了非常危機的時分。
方凌築終於有了些手忙腳亂,開始竭力引導那些真氣散出體外,雖然自己功力大損,但還是得保命要緊,他的周身空間已被大鐘所罩,鐘的下沿全部陷入了海底泥土內,真氣爭先恐後的涌出,卻沒有出路可走,不一會,鍾內的海水便被狂亂的真氣迫出鍾外大半,團聚在方凌築的身邊,給了他越來越大的壓力,體內暴漲欲裂,幾近暴體而亡的邊緣。
然而在這當口,接踵而來的是第二個噩耗,手足經脈全斷,方凌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修煉多時的霸王槍法,以及射日箭法從技能欄裡消失,醒目的系統提示無情的響了三遍而消失,留給方凌築的一剎那的空虛感,怎麼可能?這都消失了?他還記得在桃花源練起的基本槍法,鑿石三年,纔將一個基本槍法練得比一般的武功要強上少許,後來經過無數次的拼殺,纔多了幾個招式,大殺四方,縱橫……全都沒了,他在天下里這麼久的努力全都歸0了,不由心中有些失敗的挫折感,但是,身體內傳來的疼痛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開始。
第三個消失的,是射日心法,內力上限再度減少許多,內力的恢復速度減慢,加成的屬性消失了許多,隨之而去的,是那幾個強悍到極點的箭招,什麼都沒有了,該死的,方凌築突然有了些怒意。
第四個消失的,是血魔身法和血魔心經,瞬間消失,到了此時,方凌築在遊戲裡多年來的經營和磨練都消失了,除了霸王三決,什麼都沒剩下了,即使這次成功脫困,方凌築也不對自己的以後抱什麼希望了,不如重生了,一個武功全廢的高手,不如一個一級的新人,因爲高手有太多的仇家。
但是系統彷彿不將他打擊到谷底不罷休,最後消失的,是霸王怒,霸王勇,霸王勢三訣,到了此時方凌築除了滿身的傷害,再無其他任何武功,唯一沒有消失的是幾個種不算武功的心法,佛心,和仁道,還有魔氣,這些全是精神方面的修爲,與身體無關,到是沒消失,金剛護體神功在突然詭異的亮一下,最後消失了,至此,方凌築的武功全部報廢,金剛護體神功消失的後果是,他與自己體外的真氣接觸到一起,再也沒了呼吸的可能,幾百米海水下的壓力毫無阻隔的全部加在了他的身上,在鍾裡面形成了一個徹底封閉的空間,體內有真氣的擴張,外部有海水的擠壓,此刻的他似乎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系統提示再起:“遊戲內角色遭遇不明情況,進入徹底昏迷狀態,與玩家切斷聯繫,請下線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