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年紀尚輕,便能與晉侯打一個平手,前途不可限量。”齊侯誇讚道,他本就很看好身爲秦侯的嬴開,當時的嬴開不過是一位大夫罷了,卻能抓住來之不易的機會,一舉讓原本只爲西陲大夫的秦國成爲一方諸侯國。
從這個角度而言,他甚至不亞於太公望、唐叔虞、康叔封等人。
“我看是晉侯仁慈寬厚,對待小輩頗爲照顧,否則,以秦侯之能爲又怎會是其對手。”當然,楚君只說了前半句,至於後半句話,即便是脾氣暴躁的熊儀,也斷不敢隨便說出來。
“楚君此言差矣,依吾之見,即便是您,若到了秦侯這樣的處境,恐怕您未必會做的比他更好吧。”衛和倒是劍拔弩張,五年前的楚衛之戰恩怨,他至今還耿耿於懷,自然會針對熊儀。
“衛和,你什麼意思,你莫非是在瞧不起吾。”熊儀話裡藏針,眼神殺氣騰騰,他早就對衛和不滿,現在衛和的這番話還非常不順他的心意,他自然會抓準機會,好好嘲諷衛和一番,“衛和,你身爲衛公,卻不知禮節,若吾沒能力,難道您就有這能力了嗎?”
顯然,熊儀是在暗指五年前在楚衛之戰中衛國落敗一事。
“咳。”聞聲趕來的姬宜臼見到這一幕,故意咳嗽一聲,打斷了熊儀與衛和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衆人見狀,紛紛行禮作揖道:“臣等見過王上。”雖衆位諸侯心中對年紀尚輕的天子姬宜臼頗有不服,但礙於其身爲天子顏面,更有得到重用的晉侯輔佐,自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這也是爲什麼姬宜臼雖對姬仇有所防備,卻仍然賴他爲方伯,畢竟天下諸侯間能與姬仇一較高下之人少之又少,而有姬仇在,其他諸侯也定不敢對身爲天子的姬宜臼有所不尊。
除了在攜地稱王的姬餘臣、虢公翰等人外,若要對付他們,方伯姬仇之力定不可少,姬宜臼之所以會前來晉侯府,便是因爲張然明誇大了兩位諸侯之間的比試。
實際上他以爲晉侯與秦侯兩人吵了起來,畢竟張然明派人來通知各位諸侯的話太過奇怪,‘什麼晉侯與秦侯比試’,衆位諸侯難免會想開去,畢竟他們或多或少聽到過一些傳言,秦侯心高氣傲,他還在幫助晉國大公子姬伯爭奪晉世子之位。
而晉侯姬仇又最討厭其他人多管閒事,貴爲方伯,竟然被剛剛封爲一方諸侯的嬴開給擺了一道,他心裡自是有所不滿,所以此次找來秦侯嬴開,指不定是爲了之前的事與他算賬。
在姬宜臼心中,晉侯姬仇與秦侯嬴開兩人同樣重要,一位是能夠幫助他定天下之勢之人,也是唯一能夠與在攜地稱王的姬餘臣、虢公翰對抗的諸侯,被自己封爲方伯,爲諸侯之長,一位,是御犬戎,守西地,對周王室也非常重要,被自己封爲一方諸侯,甚有潛能。
此二位諸侯倘若因區區兩位公子爭奪晉國世子之位一事而吵起來,只會讓天下人以爲身爲天子的姬宜臼不具能力,所以他纔會這麼匆忙地趕來,爲的便是阻止最壞的情況發生。
可一來便只見到楚君與衛公兩人正劍拔弩張,誰都不肯讓步,於是他趕忙阻止兩位諸侯之間的爭論,畢竟現在可不是幾位諸侯互相爭鬥的時候,現在最爲重要的,便是該如何應對二王並立的局面,爲此,姬宜臼身爲天子,必須平衡好各方諸侯之間的關係。
容不得出現一絲差錯,要知道,自己的對手可正在等着他這裡出現破綻,姬宜臼清楚自己王叔姬餘臣的本事,早就對天子之位耿耿於懷,只是礙於他是自己王叔的身份,更加上天下諸侯暫時還都站在姬宜臼這邊,他纔沒有撕破臉。
可若有一方諸侯站在姬餘臣那邊,那他可能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絲毫不念叔侄之情,定會將他的天子之位給奪回來,到那時,自己可再無翻盤的餘地。
“免禮。”姬宜臼拂手道,“楚君、衛公,你二人身爲諸侯,卻處處爭鋒相對,現在可是二王並立,關鍵時期不可掉鏈子。”
熊儀喃喃自語道:“王上,是衛和他先來惹我的,您也知道吾的脾氣,誰來惹我,我定會加倍奉還。”說着,熊儀還狠狠地瞪了眼衛和,之前衛揚從楚地將惠孫帶回去一事他心中仍還耿耿於懷,一想到這件事他就忍不住在心裡批評自己的兒子熊坎。
楚君熊儀的脾氣,姬宜臼還會不知道麼,衛和向來待人友善,若非熊儀主動挑釁,衛和又怎會與之爭吵,更不用說現在衛和被自己封爲司徒,熊儀理應對其恭恭敬敬,即便心中有所不快也不能表現出來。
“王上,臣知道錯了,臣下次定不會再犯。”與熊儀的態度截然不同,衛和倒是好脾氣,他知道現在衛國的處境,以及自己的兒子衛揚的境況,他這番表現與其說是表現給姬宜臼,不如說是表現給齊侯,他知道齊侯最討厭結下不好說話的親家。
之前熊坎公子壓根就不在齊侯的考慮範圍之中,畢竟不好說話的親家,便意味着自己的女兒以後嫁過去免不了會吃苦,呂購思慮長遠,已經顧慮到這麼久之後的事。
姬宜臼向此次比試的兩位主角望去,便是晉侯姬仇與秦侯嬴開。
嬴開見此事衆位諸侯紛紛到場,還驚動了天子姬宜臼,他心中對姬仇是暗暗讚歎,他沒想到姬仇竟然有此等本事,看來這是一場鴻門宴,早就等着他往坑裡跳,還好自己謹慎,否則若打傷了姬仇,自己身爲秦侯的名聲可是會一落千丈。
而其中楚君熊儀更是會對此事大書特書,到那時,自己若想要秦侯強盛,恐怕會有很多阻礙,楚國畢竟在一旁虎視眈眈,天子也對自己不夠信任,衛國、魯國、齊國等地離秦國又非常之遠,更何況他們幾位諸侯也不會隨意相信他。
一想到這兒,嬴開鬆了口氣,心中懸着的石頭也放了下來,但他也在自責,爲何要前來晉侯府給自己惹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