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波旬斷頭之際,戰風界內衆多蠢蠢欲動的神靈獵手,再一次安定下來,陷入了沉寂。
其中的三眼少女神淨空更是倒吸了一口寒氣。
她眼神癡怔,面色發白:“這是什麼刀法?連這些上位永恆都不是對手,簡直是犯規吧?”
人族的武道,竟然能夠可怕到如此地步!
“真是厲害!”
神金鼎讚歎不已:“不愧是人族的蓋世天驕,有望成爲人族聖皇之人,他已在血睚刀君的基礎上別出樞機了。
這還是因果之刀,由報應撬動因果,再從因果下手,切斷我們永恆神靈與天地本源之間的聯繫。沒辦法抽取元力,那麼我們的力量就會廢去一大半,甚至沒法自如的操縱天規。”
三眼少女面色更加蒼白:“這樣的刀法,豈不是無敵於世?”
所有的永恆神靈,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不可能。”
神金鼎搖了搖頭:“這刀法還遠沒有完善,蓄勢的時間太久,目前實戰的價值不大。他應是在混沌之法上有了極高的造詣,所以洞察了我們這些永恆神靈根基的破綻。
不過這破綻也不是那麼容易破的,否則我們也不至於在這世間存在了兩千多萬年。尤其是他的力量不夠,走的是以點破面的法子,全力撬動一點,導致全盤崩塌,這就更增難度。
所以那幾位是沒有防備纔會爲其所趁,他們下次遇見就不會如此狼狽了。何況在那些帝君祖神的眼裡,他們眼中的天地與我們是不一樣的。”
“你這話一點都不能讓我安心。”
三眼少女神淨空吞了一口唾沫:“下次?我看他們的傷勢都很重,尤其是那幽都主宰與黑水主宰,傷口恢復的速度很慢。呃~已經被精衛的‘神霄天雷’轟沒了。總之這陰後遺留的力量,他們怕是拿不下來了。錯過了今日,他們還會不會有下次?
楚希聲不可能原地踏步,他的天賦很高,高到十年修行,就可以與諸神比肩。他的這一刀,如果正如你所說的,那就無愧於諸神黃昏之名,這是破壞我們永恆神靈的存在根基。”
她在語聲一頓:“不如,我們再退個三千里?”
神金鼎不由有些無語的看了三眼少女一眼,叫囂着要來取楚希聲人頭的是她,臨陣畏戰想要撤離的也是她。
他搖了搖頭:“再等等吧,我們還有機會。那個南極星君,很不簡單,這幾人中只有他毫髮無傷。而且——”
神金鼎看着前方虛空:“楚希聲越強,那些位祖神帝君越不容許他活着。”
三眼少女神淨空柳眉微蹙:“可我看許多血神獵手,已經準備撤離了。”
剛纔的那一幕,顯然讓許多人打消了妄念。
“撤走了纔好。”神金鼎面無表情:“大浪淘沙,雜魚少了,水才清澈。”
三眼少女若有所悟。
的確,人越少,楚希聲的力量也就越弱。
在戰風界的另一側,在這裡觀戰的神瓔珞與神若陰姐妹,也都驚悸不已的互視了一眼。
神若陰的呼吸濁重:“瓔珞姐,你得先跟我說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越發確定,那個人族皇帝,不是他們月隱一族惹得起的。
神瓔珞該不會是真想拿全族羣的命,去與楚希聲拼吧?
神若陰已經不想要自己的那條斷臂了。
神瓔珞則是若有所思:“我得想辦法與他談一談。”
不過這是在確定那位神州人皇,能夠活下來的情況下。
※※※※
更早一點時間,在魔界之外,無垠的星空之中,懸停着一座彷彿放大了幾千倍戰艦般的龐大樹界。
樹界的內部有着無數的花草樹木,幾乎聚集了整個世界所有的草木之屬。
裡面的氣溫也各自不同,東南西北四方有的寒冷如獄,有的溫暖似春,使得所有種類的植物,都能在這片樹界內生長繁殖。
而就在樹界的中央處,聳立着一座像是造化神樹一樣的巨樹。
這巨樹只有造化神樹的十分之一大小,可它的冠蓋卻也一樣遮天蔽地,周圍數千裡,遮蔽了半個樹界。
“這麼說來,鬆延年已經提前脫離了天燭星?”
在巨樹的冠蓋之中,有着一座依託巨樹樹椏建成的宏偉宮殿。
此時‘木神’靈威正立在宮殿邊緣處,目光透穿重重虛空,觀照着魔界戰域。
“那麼他現在在何處?這麼大的一株血松樹,總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
“我不知道。”
在‘木神’靈威的身後,赫然浮着一條巨大的木龍。
這木龍的形狀,與傳說中上古時代的‘青龍’一般無二,唯獨它的渾身上下,軀體內外,所有的鱗片爪牙,都是木質。
不是像‘木神’靈威那樣肌膚如同樹皮,而是真正的木頭。
不過木龍的眼睛卻很靈動,目中流露着疑惑之色,還有無奈:“畢竟星空無垠,鬆延年又是截天之法的聖者,可以截斷時序,在時序斷面中任意走動穿梭,我們很難判斷它的蹤跡。”
木劍仙鬆延年的本體是一株先天而生的血松樹,而樹木不但形體巨大,而且是有根的。
按說像鬆延年這樣的存在,遁法會受到極大限制,本體無法像其他的生靈那樣自由行走。
不過鬆延年卻將截天之法修到了聖者層次。
以至於他照見永恆,進入外域之初,行蹤就神出鬼沒,哪怕強如帝君祖神,也難以準確捕捉到他的蹤跡。
也就給了木劍仙鬆延年可乘之機,讓他強佔了天燭星。
而現在,鬆延年又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很可能是已經潛入魔界,不久前有人觀察到魔界戰域附近有過一段強大的時序擾動,不過無法確定。”
那木龍凝聲道:“三大司天也嘗試推演他的行蹤,不過未能成功。預計這位的截天之法,可能已經接近於帝君層次。”
“他成神三年,正在適應神靈的力量,神力也在與日俱增,確是越來越強了。三大司天以前沒法推演他的蹤跡,現在就更沒辦法。”
‘木神’靈威一邊說話,一邊低下身軀,從前方的一株百丈高的血松樹上,摘下一顆松果。
這血松樹赫然也是木劍仙鬆延年的近親子嗣,也不知‘木神’靈威是從何處取得的。
而這株百丈高的血鬆,在他高達八百多丈的神軀面前,就如同小草一般。 ‘木神’靈威把玩着他手裡這顆‘小小’的松果,眼含深意:“不過無論如何,他既然離開了天燭星,那就別想再回去了。
通知天燭星君儘快返回吧,你轉告他,接下來無論什麼情況他都要守住這顆星辰。這一次他要是再把這顆星辰丟了,那麼他以後一輩子都別想再染指任何星辰。”
木龍當即龍首微匐:“明白!我想天燭星君他自己,應該也心中有數。”
木神靈威顯然是不太在意那天燭星君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語聲悠然:“再告知南極,現在可以發動了。關鍵還是在那豎子的身上,只有將那豎子逼至絕境,纔有可能逼出木劍仙的蹤跡。”
“遵神上之令!”
木龍的語中卻含着憂意:“南極星君逼迫木劍仙出手沒問題,問題是魔界戰域裡面的那三位人族戰神。我擔心,一旦葬天察覺端倪,南極星君無法從魔界戰域全身而退。”
魔界戰域是葬天三神獨佔的地域,經營已久。
諸神要想在此處壓制葬天三神,就必須動用兩倍以上的力量不可。
而如今距離上一次諸位祖神與帝君們毫無保留,真正齊心協力的聯手,已經過去了上百萬年。
南極星君的力量對木系諸神來說極端重要,不容有失。
“放心,目前爲止,黑水與幽都,南極,他們會出手——”
木神靈威忽然間語聲一頓,定定的看着遠處虛空,看那魔界戰域。
良久之後,木神靈威將手中的那枚松果捏成了齏粉:“這豎子,好霸道的刀法。”
他也看見了戰風界內,那座巨大宮臺上發生的一幕。
靈威身側的木龍,更是不寒而慄:“神上!他這刀訣,彷彿是直攻我們永恆神靈的根本?”
此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楚希聲再活下去!
這樣一個人還讓他活着做什麼?讓他成長到未來某日,斬斷諸神的根基嗎?
那豎子的天資,未免可怖!
“諸神黃昏?”
木神靈威微微搖頭,眼現哂意:“諸神的根基哪有這麼簡單?在真正強者的眼裡,他的這一刀,就如幼兒舞刀般的可笑,就一如他們的武道,難登大雅之堂。不過他的天賦,確實更勝葬天當年。即便是我,也要忌憚三分。”
他隨即將覆蓋着木質紋理的手擺了擺:“去吧!諸神沒有毀約的理由,也沒有坐視的道理。無論是楚希聲,還是那個木劍仙,都是他們想要除去的。”
※※※※
與此同時,在凡界當中,黎貪地窟。
楚芸芸正站立在問素衣化身的玄冰冰塊面前。
她眼神略有些複雜的看着冰塊中的女子,良久都沒有動作。
問素衣的儀容相貌,還是如同冰封之前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面色嬌豔,脣角噙笑。
那身衣裙,也是問素衣當着她的面穿上的。
楚芸芸臉色青黑,不過還是一揮手,拍在了那寒冷徹骨的玄冰上。
這塊玄冰一瞬之間產生了無數的裂痕,由外而內,往玄冰的深層延伸。
此時的問素衣還是沒有變化,不過楚芸芸卻知道,此刻她的意識已經甦醒了些許。
“你該醒來了!”
楚芸芸面無表情:“希聲他讓我轉告,不久之後就是你最佳的登神時機!注意看天象,當南極星從天空消失的時候,就不要猶豫,即刻照見永恆!
屆時無論是陰神月羲,還是冰神玄帝,都沒法在第一時間顧及你,這段時間足以讓你在永恆中完成秘儀,站穩腳跟。這可能是幾十年內,你唯一的機會。”
她隨後又袍袖一甩,將一壺丹藥,一隻銀白色的護臂,放在了冰塊的前方。
“丹藥是由無相神宗合十三種靈藥祭煉而成,可以將你的力量增至極盛。這護臂本是我宗爲你量身打造的一件超品神器,我宗原本欲以此物作爲你未來登神的資本。
楚希聲卻嫌它太弱,另以他的‘如意之法’,還有近神階‘斡旋造化’的餘威,將之推升入下位永恆的層次。”
楚芸芸的視線,看向了冰塊裡面那把尾部有着冰輪,造型獨特的長劍:“‘太初冰輪’畢竟是冰神玄帝之物,又被陰神月羲神血侵染,一旦進入外域,太初冰輪絕不可恃。
唯有此物,威力雖然不如‘太初冰輪’,卻更適合你的神陰血脈與冰封之法,也是你登神之戰,真正能夠依仗的。”
她的語聲頓了頓:“我還有事要辦,接下來你好自爲之,別讓他失望。”
楚芸芸知道問素衣一旦成神,對於整個人族都有極大好處。
可她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那個傢伙爲助冰層裡面的這個女人照見永恆,可真是苦心孤詣,出生入死。
楚芸芸隨即飛身而起,朝着南面方向飛去。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兒呆下去。
如果不是楚希聲拜託,楚芸芸來都不想來。
她也確實有事要辦。
楚芸芸接下來還得走一趟望安城的西山。
楚希聲與諸神間的這一場對弈,一開局便氣象宏大,必要其首尾不能相顧。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冰層再次開裂,更多的裂痕在玄冰裡面滋生。
與此同時無數的寒氣四散溢開,隨即往四面八方擴張。所過之處,一切生靈草木全數凍結,厚實的白冰覆蓋整個黎貪地窟。
楚芸芸感應到了問素衣的微弱靈識,她的身影當即頓住:“你問我他在何處?”
她擡起頭,看向了天空:“他人在外域。問素衣你何其有幸,那個傢伙,他不但毫無保留的在幫你,如今更是用自己的命,在爲你博取一線成神之機!”
楚芸芸感覺自己的拳頭有點癢。
她真想,真想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