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尖嘯

凍雨下了一天一夜,今天還在下。

他們一衝進來,就看見了靈智。

這裡本是很安靜的,卻因爲他們的到來而變了——嘈雜而緊張。他們二人,本不應該來這裡的,因爲他們各司其職。

這裡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現在是陽春三月,但這裡卻還在下凍雨。

現在是清晨,但這裡卻如傍晚一般灰暗。

這裡是大山,卻不是名山。

這裡有和尚,卻沒有誦經聲。

這裡在江湖中沒有一點名氣,但江湖中現在人人都知道它。

現在他們本應該在菩提樹下下棋,守着八個人的秘密一步都不能離開,卻心急火燎的來到了這裡。

靈智沒有拿棍子,雙手握緊拳頭。他那張笑容可掬的臉上,現在佈滿了凝重的神色。

他一個人站在大殿裡,廟裡彷彿只有他一個人。

雖然他背對着大門,站在最裡面的菩提老祖塑像前,但李鐵跟鍾離衝進院子的時候,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也看見他握緊拳頭的雙手。

李鐵跟鍾離沒有握拳。

李鐵一隻手拿着酒葫蘆,一隻手拿着烏鐵柺杖;鍾離一隻手拿着一把看似破爛的鐵蒲扇,一隻手提着褲腰。

他們彷彿從天涯來。

他們穿的草鞋上沾滿了很多稀泥,讓人看不出那是草鞋。

李鐵是個跛子,左腿比右腿足足短了兩寸。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嘴上絡腮鬍須如鋼針一樣插滿嘴臉。教人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一個乞丐。

鍾離是個胖子,肚子大得如懷胎十月的婦人。如果他的手不抓着褲腰,褲子就會掉下去。他袒胸露乳;雙乳如婦人。今天,即便是下着凍雨,他也一樣袒胸露乳。

他們身上的長衫看上去已有半年沒有洗過,汗垢佈滿衣領和袖口,胸襟也是油污遍佈,渾身散發出酸臭的味道。

奇怪的地方,總是有奇怪的人。

春意已深,凍雨斜飛。

這裡是菩提廟。

深山中唯一的一座房子。

七十年前退出江湖,隱居山林的地獄魔王·鄭凌雲帶着他的魔刀跟刀譜來到這裡,見這裡山峰奇特,古樹參天,就修建了這座菩提廟,隱居在裡面做了和尚。他死後,魔刀跟刀譜就不知去向。

因爲,沒有人知道修建菩提廟的人就是地獄魔王·鄭凌雲。

有人說魔刀跟刀譜埋藏在劍山之巔上的巨石下。依據是,七十年前黔東南劍山之巔上的一戰中,在地獄魔王揮出魔刀的一剎那,天下高手全都在一瞬間被他腰斬,沒有一個活口。就連山上原本開着白色花朵的映山紅,也因爲那一戰而變成了紅花。地獄魔王見魔刀太過詭異,就將此刀跟刀譜封固在山頂的大石頭下。

也有人說他將魔刀跟刀譜埋藏在一棵梧桐樹下,這顆梧桐樹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

還有人在十年前說魔刀跟刀譜就埋藏在這菩提廟中。說這話的人就是他的徒弟靈智。

然,沒有人來菩提廟中找尋過。

因爲,靈智是對他的師弟靈慧說的。

然,昨天傍晚,蒙面人卻說魔刀跟刀譜在靈智手裡。

菩提廟不大,一個院子中修着一間供奉菩提老祖塑像的大廳,後面四間禪房和一間廚房。

菩提廟也不豪華氣派,沒有金光閃閃的金瓦,也沒有紅牆,就連菩提老祖的塑像也沒有一點金的顏色。菩薩不鍍金,自然不會靈。不靈,就沒有人來朝拜,沒人朝拜,就沒有香火錢,沒有錢就無法修繕,菩提廟自然就很破敗。

菩提廟的菩薩也不多,就一尊菩提老祖跟他左右的童子。

菩提廟修建在龍雲山頂懸崖下的山凹處。

龍雲山是烏龍鎮南邊十里外綿延起伏山脈中的一個山峰。高千丈。山上古樹參天,常年蒼翠。冬天霧繞山林,只聞人聲不見人影。夏天鳥語花香,山泉叮咚。是隱居休閒的好去處。

山頂有一棵三人合抱的菩提樹。

菩提樹也是地獄魔王在建成菩提廟後種下的,與菩提廟同歲。

菩提樹下有一塊籮篼大的石頭。石頭上方平整光潔,刻着棋盤。石頭兩邊各有一方石凳。李鐵跟鍾離常年坐在這石凳上下棋,在這裡守着他們八個人的秘密。

他們八個人是誰?

是江湖中號稱八仙的人。

菩提樹枝繁葉茂。

然,菩提廟就不如這菩提樹,在山中顯得異常的敗落,不僅沒有香客,就連弟子也不旺盛。地獄魔王當年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靈慧;一個靈智。

李鐵跟鍾離放下他們苦守的秘密來到這裡,他們也是來找靈智拿刀跟刀譜的嗎?不。是因爲聽見一聲尖嘯。

而這尖嘯,是菩提廟中的和尚靈智發出的。

這是他們發生大事時,或者遇上危險時召集人的信號。

菩提廟中發生了什麼樣的危險?

是昨天傍晚那個來拿刀跟刀譜的蒙面人又回來了嗎?

不,是因爲一隻灰色鴿子的到來。

一隻鴿子能給菩提廟帶來什麼危險?

如果真是這隻鴿子帶來的,那麼,它帶來了一個很重大的消息。

李鐵跟鍾離一入大廳,來不及抖一下身上的凍雨,就問道:“什麼事,大師兄?”

李鐵跟鍾離都已年過古稀。二人一個聲洪如虎,一個聲粗如豹。

他們就是江湖上號稱八仙之一的鐵柺李跟漢鍾離。拿烏鐵柺杖的就是鐵柺李。拿鐵蒲扇的就是漢鍾離。他們都是靈智的師弟。

他們都有自己的名字,然,江湖中人從來不叫他們的名字,只用八仙的名字來叫他們。

靈智沒有轉身,他將握緊拳頭的右手伸了出來。

李鐵就洪聲說:“你找到了!”

鍾離跟在李鐵後面粗聲說:“大師兄找到魔刀跟刀譜了!”

靈智轉身,盯他們一眼,伸出去的拳頭沒有收回來。

李鐵跟鍾離就看見了他凝重的臉。

靈智沒有說話,張開了他伸出的右手。

靈智,男,六十七歲。原名張桃,江湖人稱八仙之一的張果老,現任菩提廟的主持。

青年時候,他帶着七位師弟妹做了件最值得讓他驕傲的事情,就是用計把飛賊丁超打傷。中年時期,他又趁着爲報仇而攻破火龜寨的子老爺帶着人離開火龜寨後,夜裡帶着七個師弟妹飛襲火龜寨,將火龜寨裡子老爺饒恕的一百多號手無寸鐵,又老弱病殘的土匪悉數殺盡,再一把火將火龜寨燒爲灰燼,成功的將禍事嫁禍在翡翠頂上翡翠公館中的子老爺頭上。

從此,火龜寨裡就成了死寨,不再有土匪。火龜寨也成了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然,這件事沒有讓他們感到驕傲,卻讓他們八人一直內疚到現在。

這就是他們八人的秘密。

自這次事件後,八個人就散了。

然,八仙的名號,還在江湖中響着。

十年前他來到這龍雲山的菩提廟,在菩提廟裡出家做了和尚。菩提廟裡原來有兩個老和尚——廟裡也就只有兩個和尚:一個靈智,一個靈慧。他們都是地獄魔王出家後收的徒弟。自從他來到這菩提廟後,兩個老和尚中那個靈智很快死了——怎麼死的,成了一個謎。靈慧將死了的老和尚的骨灰安葬在龍雲山頂的菩提樹下後,就把菩提廟交給了他,自己雲遊去了。他就用了死去那個老和尚的法號靈智,他自己封自己做了菩提廟的住持。靈智是菩提廟中唯一的一個和尚,也是唯一的一個活人。直到五年前烏龍鎮現任鎮長烏江將他十一歲的兒子烏邦送來拜在他的門下後,菩提廟中才有了兩個活人。一年前,靈智在烏龍鎮又撿了一個獨眼瘸腳又聾又啞的乞丐回來,他讓乞丐給他們師徒二人洗衣做飯,還給這個乞丐取了個法號:悟根。但這個乞丐沒有剃度。

現在烏邦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而悟根卻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李鐵跟鍾離二人看見靈智掌心有一張捲成筒的小紙條。

二人並沒有去拿過紙條來看。

李鐵看着靈智洪聲問:“發生什麼事了,大師兄?”

鍾離也用這樣的目光盯着靈智,等着他回答。

靈智就握拳,將手收了回去,他凝重的說:“二師弟從遠方傳來消息說,四大殺手之一的東白骨,白骨陰風正由東方向這邊火速趕來,他跟在東白骨的後面正往回來的路上趕。”

“啊!”二人驚懼的叫道。

李鐵驚訝的說:“東白骨,西殭屍,南陰陽,北雌雄,這四大殺手可是江湖中的絕世殺手,尤以白骨陰風爲最,她可算這世上絕世中的絕世高手。”

靈智點頭說:“所以,她還有一個名號,地獄王母!”

沉默像一聲清磬,搖曳着長長的尾音,周圍的活物都在其中凝結了。

突聽一個聲音在外面說:“地獄王母!好一個地獄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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