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一個報紙的時代
進門的人是徐志強和《南濟晚報》的另外一位總編，也就是那位謝總編
只不過，雖然都姓謝，謝總編和謝逸卻完全不是一碼事；而在當年，將謝逸趕出《南濟晚報》的人，其實就是這位謝總編
當時的情況在謝總編看來，其實都是謝逸自己咎由自取，他的一系列的報道針對的是當時和《南濟晚報》關係相當不錯的一家民營醫院，而這家醫院每年也都會爲《南濟晚報》奉獻一筆不菲的廣告費
偏生謝逸一個勁的寫文章抨擊這家醫院，認爲這家醫院在之中存在諸多的**運營的現實，比如本來花50塊能治好的病，這家醫院會給你開出500塊的藥，比如本來不需要住院的病，這家醫院也會讓你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院之後，再告訴你你的病好了
從職業道德的角度上說，謝逸的那一系列的報道其實沒有問題，而且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但是這樣的報道無疑嚴峻損傷了《南濟晚報》和這家民營醫院的關係，連帶着也就損傷了《南濟晚報》的廣告收入
這是謝總編不允許的
現如今，在這個包間之中看到了西裝革履的謝逸，謝總編的眼神就有點不自由了
他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謝逸終究明白了來到這個包間之前，榮厲所做的一系列的安排了
有些感激的看了榮厲一眼，謝逸挺直自己的腰板，對徐志強和謝總編說道：“我和榮總裁有些事情要談，整好趕在一塊兒了”
徐志強和謝總編看他都有些不順眼，狐疑的看了榮厲一眼，似乎是有意請榮厲把謝逸支走，不過榮厲卻是招待他們三個人集體入座，這纔對徐志強和謝總編說道：“謝先生現在基本上同意出任我們準備操作的那非報紙的總編，所以今天的事情，我需要他來參與一下”
徐志強和謝總編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對此表態
“倒酒”
榮厲扭頭對房間服務員說了一聲，然後這纔對徐志強和謝總編說道：“兩位，在電話之中提到的那件事情，我覺得還是可行的，所以希望咱們雙方之間能夠坐下來，就一些細節交換一下意見”
徐志強輕咳一聲，說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榮總裁是知道的，我們《南濟晚報》和貴集團之間其實沒有太大的深仇大恨，只不過因爲一連串的事件，加上一些不可預知的事件的推動，最終讓我們走到了一個不可收拾的地步上不過《南濟晚報》不斷保持着和貴集團修好的心思，所以我們想，我們能否是能夠換另外的一個角度，嘗試着開始一些合作”
“商人逐利，這一點徐總編需要首先明白一下，在我們的眼中，只需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情大都能夠一談，除非是事情真的是被推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那是例外”
榮厲說道：“您所說的這種交換一個角度，嘗試合作的思想，我們首先是認同的，但是有一點，還需要徐總編首先明白的是，這個事情，我們商談的餘地並不是很大”
徐志強的臉上有點小侷促，小心翼翼的問道：“榮總裁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集團想要做成這件事情，有很多種渠道”
榮厲的臉上帶着一種小小的傲然，看了看徐志強和謝總編，說道：“如您兩位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的，我們家這位幕後的掌舵人，也就是我們家的這位小少爺，現如今的背後擁有着國內任何一家企事業集團以至是某些部門都不能小睽的經濟力量和人脈力量在一些事情的運作上，說句不是很謙虛的話，只需要我們小少爺打一個小小的招待，或者乾脆是下達一個命令，我們完全能夠不計代價的做到”
“錢這個東西，誰都明白，那是一個王八蛋，對於一個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錢的人來說，做任何事情，所爲的只是自己的高興和痛快，至於爲此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卻是完全能夠忽略不計的”
榮厲說道：“所以呢，徐總編您提出來的那個合作方式，在您看來是非常合乎時宜的一種合作方式，但是在我們這邊，並不是唯一的”
他呵呵笑着，端起酒杯，說道：“宴無酒不歡來來來，歡迎《南濟晚報》的兩位總編的大駕光臨，這一杯咱們先幹了”
他帶頭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謝逸隨後跟上，徐志強和謝總編心中壓着一塊兒石頭一樣，這一杯酒喝下去的卻是有些慢了
其實榮厲的這番話打擊力度還是很強大的，他前面所說的很多的貌似廢話的話，其實都是在給徐志強和謝總編施加壓力，言外之意是告訴他們兩個，你們兩個想談談，今天跟你們見個面，已經是很大的面子啦，如果我們不想給你面子的話，你們今天這個時間做子啊哪裡犯愁還不一定呢
恰恰榮厲的這話雖然聽起來並不好聽，但是徐志強和謝總編由不得不承認，榮厲的這個意思完全無可指責
尤其是徐志強，這一次跟着齊部長去過了京華，親眼見到了郭家的大院，並且親身經歷了在郭家大院之中的事情之後，讓他對郭家有了一個非常模糊，但是又非常直觀的概念
尤其是回想起那個老人，即便是在葉正南和應副部長這樣兩位出自最高領導委員會的副部長面前凜然拍下桌子，以至對應副部長依然保持着怒斥的口吻的時候，徐志強的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寒意
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的陳舊世家，其中的力量無疑是他這樣的小小報社的總編無法理解的
“套句比較熟悉的話說，我們這一次可是帶着十二萬分的誠意撲面而來”
徐志強終究是《南濟晚報》的總編，在這樣的事情上，哪怕是心情在如此的受壓抑，還是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全部做到，故作詼諧的一笑，說道：“榮總裁所言不差，不過我們也是希望，能夠給我們的合作開啓一個嶄的篇章至於具體的一些細節問題，我想我們雙方能夠好好的談，這個都不是問題”
謝總編也說：“是的，我們相信，我們《南濟晚報》的品牌力量擺在這裡，加上貴集團的資金優勢，我們的合作一定能夠揚帆遠航”
“《南濟晚報》現在有多大的品牌優勢？”
榮厲非常尖銳，以至是刻薄的問了一句，呵呵笑了，說：“這句話放在幾年前來問，是非常不知道深淺和高低的，但是在現在來問，我感覺是一個非常正常的問題”
“一份報紙的真正品牌力量並不在於你的報紙有多少發行量，因爲我們都知道，這個發行量的問題是能夠有多重厚道的或者不厚道的算法的”
絲毫不理會謝總編臉上流顯露來的些些不滿，榮厲說道：“比如說，這樣一份報紙，他的總印數是20萬，那麼這份報紙對內的宣傳可能已經是30萬了；然而在對外的宣傳上，這又會出現一些的變化，按照正常的統計和理論來說，我麼又會乘以一個傳閱率，不如傳閱率是3.5人次，那麼這份報紙在對外宣傳的口徑上，很自然的就變成了發行過一百萬的級大報了”
他帶着一絲玩味的表情，看看徐志強和謝總編問道：“兩位是報業的行家，不知道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錯”
謝總編有點沒脾氣了，臉色有點小難看，說道：“榮總裁對我們這個行當還是很有研究的嘛”
“對報業的所謂研究，放在兩位的面前，我是班門弄斧了”
榮厲不動聲色的說道：“所以我認爲，一份報紙真正的品牌影響力，其實是讀者對這份報紙的認知程度、認同程度”
“我聽說去年的時候，《南濟晚報》的發行部門曾經開過一次會，準備消減今年的報紙發行量，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榮厲不等徐志強和謝總編回答，呵呵笑了，說：“你們報社的發行人員其實還是很負責的，正常情況下的《南濟晚報》已經是每日64版，到了週五的時候以至能夠到128個版這樣的厚度，讓這個報紙在分量上是十分可觀的但是報紙放到報販子那裡之後，就出現了的問題，這份報紙如果分發給小報攤的話，報販子的利潤，大概是一份報紙0.12元，而如果他將這份報紙間接當廢品賣掉，那麼就會獲利將近0.28元”
“如此一來，報販子們感覺，將報紙間接做廢品賣掉，比分發報紙還要賺錢所以一些報販子很自然的就瞞着《南濟晚報》，把一部分的報紙間接賣成了廢品，只是保證在市面上這份報紙依然存在也就夠了”
榮厲淺笑着說道：“這樣看來的話，說句不好聽的，在品牌影響力上，我並不認爲《南濟晚報》擁有多名強大的優勢至少，報販子方面，並沒有被這份報紙的內容所打動，並沒有因爲這份報紙的內容而感覺必須要將這份報紙送到讀者的面前的欲.望和衝動”
這番話說下來，徐志強和謝總編的臉色就極度的難看了，他們剛想反駁，榮厲那裡又把酒杯端了起來，說道：“來來來，好事成雙，第二杯”
這一杯酒喝下去，不等着取筷子壓壓酒，謝總編已經是忍不住說道：“榮總裁，我不能接受您的這種評價作爲一份報紙來說的話，我們面對的是機器廣闊的一個讀者市場，任何一個報紙都不能保證自己的報紙能夠贏得所有讀者的認同至於我們的發行部門之所以會消減今年的發行量，誠然的確是如您所說的那個原因，但是這也不能說明我們呢《南濟晚報》的品牌影響力不夠”
榮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謝總編淡定，您不是說了嘛，報紙不可能得到每個讀者的認同，而我作爲一個讀者，表示一下我的不認同而已，您何必這麼激動呢？”
謝總編一時氣憋，說道：“我們是認爲，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們《南濟晚報》取得了長足發展，無論是內容，還是版式，都在進行着不斷的調整，要求能夠符合多的讀者的閱讀需求”
榮厲呵呵一笑，再一次的舉起酒杯，說：“我們是不是把第三杯酒喝了？古人有個說法叫三陽開泰，下年說似乎是爲時過早的，不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的說法還是很恰當的”
他再一次仰頭將杯中酒喝掉，讓徐志強嗅到了不妙的味道
徐志強呵呵笑道：“我們謝總編對《南濟晚報》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最聽不得一些對《南濟晚報》的不同意見多少年了，這個性子不斷不曾有任何改變，還希望榮總裁不要介意”
謝總編這會兒也感覺自己剛纔的話似乎是有點太沖了，而且榮厲加快了喝酒的度，這個苗頭明顯帶着不耐煩的意思，也趕忙說道：“是啊，這是對《南濟晚報》有感情啊想當初我剛畢業的時候，就在這個報社工作，這一轉眼，就已經是十幾年過去了呵呵，榮總裁應該說是我們《南濟晚報》讀者之中的運營讀者了，滿足您的閱讀需求，是我們必須要做到的事情，您看您有什麼樣的需求，完全能夠提出來，我們以後慢慢的改正”
榮厲卻是笑着搖頭，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東西，尤其是風格一類的東西，一旦定型之後，是很難進行修正的至於您說的這個運營讀者之類的東西，說實話，我是十分慚愧的，因爲我一向不看《南濟晚報》，我們是小地方出來的人，看不到這麼高瞻遠矚品嚐高雅的報紙的”
高瞻遠矚和品嚐文雅的評價本身是讓徐志強和謝總編應該感到高興的，但是恰恰這個話從榮厲的口中以這樣的語氣說出來，竟是帶着一種讓他倆感覺到訕訕然的氣氛
而不斷保持着沉默的謝逸，這會兒終究是沒能剋制住，忍不住悄然的笑了一聲
這笑聲在徐志強和謝總編聽來，帶着濃濃的諷刺意味，說不出來的刺耳
謝總編忍不住稍稍皺了皺眉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對謝逸說道：“謝逸，你是以前在《南濟晚報》工作過的人，應該說對《南濟晚報》也有着一份感情纔對，你倒是說說，在你的眼裡，《南濟晚報》是一份什麼樣的報紙”
“對《南濟晚報》，感情自然是有的，終究那也是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不過真正說起來的話，我對那裡的印象並不是很好，尤其是在一些辦報的理念上，我一直認爲是有些偏差的”
完完全全的出乎徐志強和謝總編的預料，謝逸的說法讓他們兩個人感覺到目瞪口呆謝逸接着說道：“至於近幾年的《南濟晚報》，說實話，我和榮總裁的感覺一樣，其實真的是非常高瞻遠矚，而且非常品嚐文雅的，你像報紙上經常提到的一些諸如明星的趣聞啊，對明星生幾個孩子生男生女的猜測啊，這些角度上的評論，我感覺的確是當得起高瞻遠矚四個字至於檔次高雅嘛，我印象中現在在做的一些諸如深入社區的不疼不癢的那種聯誼活動，也是非常高雅的找一些不要錢的那種民間演出隊，拉一些贊助，在報紙上做做宣傳，拍張照片什麼的，雅俗共賞，經濟效益和所謂的情感笑意也是有點雙豐收的感覺的我……”
“你別說了”
謝總編終究是聽不下去了，哼了一聲，說道：“謝逸，你這個人看問題還是這麼尖酸刻薄，永遠只是盯着最壞的一面去看你怎麼就不能看看好的一面？”
榮厲淺笑着說：“我反倒是覺得謝先生的一些看法不是沒有道理”
徐志強和謝總編又吃了一憋，有點懵
這要換了平時，他們兩個此時此刻，已經是掉頭就走了，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下，卻是不得不強自壓抑着內心的不快，以至還要勉強的基礎一絲笑容，望着榮厲，說道：“哦？榮總裁也是這個看法？”
“都市報的特點在於，與都市生活的融合，娛樂性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不過一個報紙的娛樂性在於真正的那種深入人心的娛樂，而不是所謂的猜測明星的那點事”
榮厲說道：“像是明星生幾個孩子啊生男生女啊之類的問題，其實是很無聊的，報紙上不說，讀者自己可能會在無意之中響起來，茶餘飯後，小小的猜測一下，找個樂子，也挺好的，但是這樣的東西註定是讀者茶餘飯後的話題，而不應該是報紙上的內容”
“因爲報紙具有着指導性一份報紙的版面上出現了這樣的內容，勢必會認爲的讓讀者對這個問題關懷起來，但是這樣的關懷是真正的能夠娛樂讀者的內容嗎？我覺得不然因爲這樣的娛樂，說到底，其實對讀者沒有任何的娛樂作用”
榮厲說道：“真正的娛樂是什麼，是娛樂本身是廣場上老人們抖的空竹，是年輕人玩的輪滑，是棋盤上黑白子的搏殺這樣的娛樂，在民間，在讀者心中，那是生活”
“榮總裁所言甚是”
謝逸深表贊同，說道：“準確的說，像是深入社區的那種舞臺娛樂活動，其實本質上是不錯的，但是在操作上犯了很大的錯誤據我所知，這樣的活動，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真心的參加，就像是猜測明星的生孩子問題一樣，即便是一些居民真正的被吸引過去了，也不過是實在無聊的情況下，不得已撞見了，看個小小的熱鬧罷了但是說到喜歡，兩位總編真的認爲那些蹦蹦跳跳的現代舞蹈，是老大爺老大媽喜歡的？”
“還有就是那些贊助的問題，說實在的，真是有一點點太過粗糙了”
謝逸咧嘴一笑，說道：“我印象之中，在我所居住的小區曾經有一次這樣的活動，搞了一個現場抽獎，其中三等獎的獎品是一包不知名牌子的衛生巾參加這類活動的圍觀觀衆，不是老大爺就是老大媽，或者是年紀很小的孩子，你們搞這樣的抽獎，讓這些老人和孩子如何好意思去參加？說到底，對老百姓和商家而言，其實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徐志強嚥了一口唾沫，說道：“這算是個例，不能以偏概全嘛”
“說到以偏概全的問題上，我覺得這也是我不斷感覺非常不對勁的地方”
謝逸幾乎像是針鋒相對一樣，隨即說道：“像是《南濟晚報》這樣的報紙，既然是已經做到了全國都市報前幾名的行列之中，本身是不需要再去媚俗的，但是我看《南濟晚報》在一些問題上的處理，突出點還是很明顯的，明顯的跟‘全’這個詞不搭邊，反倒是針對一些很小的小問題在做大文章我覺得這一點其實很不應該”
謝總編忍不住說道：“謝逸，你對《南濟晚報》的研究真是很透徹了好像你現在就是《南濟晚報》的主編一樣”
謝逸聳聳肩膀，沒有說什麼
徐志強呵呵笑着，想要緩和一下氣氛，端起酒杯來，說：“今天能跟榮總裁在這裡暢談報紙，感覺十分榮幸歡迎榮總裁以後能對我們的報紙提出建設性的意見來，我敬榮總裁一杯”
榮厲淺笑着，端起酒杯來，卻是暫時不跟徐志強去碰，輕笑着說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習慣是，如果對一件事情有意見，那麼就不要把這個意見提出來，而是間接去改變所以，我想，如果我們雙方真的要開展合作的話，對於《南濟晚報》的一個意見和建議，我會間接想辦法去處理掉，而不是在桌上空談”
杯中酒一飲而盡，榮厲笑着說：“一個報紙的時代，總是要伴隨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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