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川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彿正處於騰空狀態,身體被人拖住,入目是一片堅實的腹肌,右胸偏下的位置還有一道淺淺的印子,是小學時他摔倒後落下的疤。
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在被個男人抱在懷裡,而這男人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陳念安爲什麼抱他!
抱他爲什麼不穿件衣服?
這女人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內心有無數只羊駝奔騰而過,如果在這個情況下他睜眼,豈不是會很尷尬?
已經手指蜷縮,極力忍耐不適感的陸拾川在對方几步之間心思轉了千回,最後索性閉眼裝睡。
陳念安倒真沒想這麼多,洗完澡出來看到陸拾川睡着,便去將次臥收拾了出來。過了一會兒發現陸拾川居然還沒醒,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萬一生病了她還得心疼。湊到陸拾川身邊喊了兩聲,對方也沒要醒過來的跡象,琢磨如今她是陸拾川的身體,這一身腱子肉應該挺有力氣,彎腰就直接把對方抱了起來。
要不是怕吵醒陸拾川,她還想放在懷裡把人顛一顛,全方位感受人生難得的男友力。
陳念安彎下腰輕輕的將陸拾川放在次臥的牀上,發現對方沒被自己吵醒,這才鬆了口氣。
細膩的將被子把人裹緊,然而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麼,片刻之後才離開。
幾乎是陳念安剛走出去,陸拾川的眼睛就睜了開來。
剛想起身洗漱,腳步的聲音由遠及近,在門被推開的前一秒,陸拾川驚險躺下閉上了眼。
那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爲什麼要裝睡。
眼睛看不到的時候,其餘的感官就會變得異常靈敏。他聽到女人坐在了他的牀邊,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張牀的邊緣。而後好像拿起了什麼東西,緊接着臉上感受到了一陣溼潤。
陳念安在幫他擦臉?
陳念安的動作很輕,溫熱的洗臉巾柔軟溫熱,陸拾川沒忍住喉結微動,眼睫毛彆扭的抖了抖。
他沒有睜眼,想要看看陳念安究竟會趁他睡着做些什麼。
然而幾秒後,與方纔截然不同的冰涼覆在了他的臉上,一股黏膩膩的觸感讓他無法忍受的蹙眉,逼得他陡然睜眼。
然而睜開眼一股刺辣的液體就流入眼底,這種灼人的感覺讓他幾乎無法忍受,也顧不得自己是在裝睡,伸手就想把臉上的東西丟掉。
“別動!”
陳念安發現陸拾川的動作,反應靈敏的抓住對方的手臂,“這個面膜很貴的,100一片,我自己都沒捨得用的!”
“我不需要。”
陸拾川的嘴被面膜糊住,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此時說話含含糊糊的。
“15分鐘就好了。”
陳念安爲了阻止陸拾川的掙扎,手腳並用的爬上牀壓在對方身上,雙手扣住對方的雙臂,“你最近熬夜太兇,把我臉都糟蹋的就跟東非大裂谷似的。夏天本來就要多補水,我可不能讓我這朵兒小嬌花在你的手中枯萎。”
陸拾川聽着對方一套一套的,他內心還是無法接受自己進行做面膜這麼“娘”的活動。不死心的又掙扎了兩下,陳念安也賣力的手腳並用的將人壓在自己身下,撲騰間四目相對,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詭異的曖昧。
最先意識到姿勢的不妥的是陸拾川。
面前的陳念安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身上,甚至在這樣亂七八糟的狀況下,陸拾川發現自己居然還是下面的那一個。
陸拾川咬了咬牙,“下去。”
陳念安看到對方臉黑如炭,也木訥的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彷彿有些奇怪。麻利的翻滾下來,在陸拾川莫名其妙的時候對方彷彿被鬼追一樣跑到門口,猛地回頭撂下了句“禽獸”。
陸拾川:?
貌似受害者是自己吧,她還委屈上了。
一場烏龍以陳念安咬牙又衝了個冷水澡作爲結束,自從變成陸拾川以後,陳念安生活倒是適應良好,就是身體變化實在無法接受。
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對着次臥的門冷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
入夜天氣逐漸轉涼,風順着半開的窗吹過,陸拾川方纔休息了片刻,洗過澡困頓感消逝,這段日子的生活像電影一樣在大腦飛速過了一遍。
不過一個月,漫長的像一年。
抖動平臺的事情已經解決,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現在的陸拾川似乎也越來越習慣陳念安的生活,少了最初的慌亂,下一步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讓兩人的生活回到正常軌道。
門外一片漆黑,寬敞的房間精緻的像是樣板房。陸拾川坐在廚房的吧檯,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紅酒,爲自己斟了半杯在黑夜中輕輕晃了兩圈。
他不喜酒精,但時隔多日回到自己的家,讓他看到了某種希望,這樣混沌生活正在逐漸變好的希望。
書房的燈光在這樣的黑夜顯得異常刺眼,陸拾川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眉毛輕挑徑自將門推開,裡面的陳念安盤着腿坐在椅子上,耳朵裡塞着個無線耳機,全神貫注的盯着手機屏幕,桌子上攤着筆記本,旁邊還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樂。
人過於認真,連陸拾川進來都尚未察覺。
陸拾川旁若無人的繞到人後頭,饒有興致的觀看了一會。
“錯了,應該是counter bid,你的發音有問題。”
突然一隻手出現在自己面前,陳念安被嚇了一個激靈,見鬼了的擡起頭才發現來人是陸拾川,拽下耳機手按住胸口的位置,“你們什麼時候跑進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陸拾川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陸拾川聳了聳肩,“你在聽抖動平臺的會議錄音?”
白天抖動平臺的國際會議讓陳念安意識到自己英語上的短板,雖然面上不說,但回來總覺得有必要提升口語,至少裝裝樣子的實力應該具備。
現在報班參加BEC的效果肯定不明顯,思來想去最快的上手方式就是在實際演練中瞭解業務。便讓齊思佑將今日的會議錄音發給了她一份,趁着晚上時間逼迫自己跟着錄音整理英語版的逐字稿,再聽着那些外國代表和陸拾川的發言學習發音。
不想給讓陸拾川嘲笑自己的機會,陳念安慌忙將本子扣住,汗毛豎起,“關你什麼事!”
自尊心還挺強。
大概當領導的都喜歡積極主動的下屬,陸拾川見着這麼晚了陳念安還在學習,多少有些欣慰,站在後面湊近陳念安的身子,單手撐在對方身後,另一隻手繞過去翻開陳念安的筆記本,真誠地指導,“從你整理的筆記上看,目前你的英語水平大概還停留在初中水平。以你的能力,想要靠自己覆盤整個會議幾乎不可能。雖然你的精神值得鼓勵,但是方法還是要靈活。”
什麼初中水平,她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學英語六級水平好不好。這人說話怎麼聽起來讓人這麼來火,“把你能耐的,就你行!”
陳念安惱怒擡頭,正巧陸拾川垂眸,陳念安的嘴脣蹭着陸拾川的臉頰而過,像是棉花擦飄過,蹭到了陸拾川滿頰飄紅。
不過就是嘴脣碰了下臉,碰到的還是陳念安自己的那張臉,對她來說就跟左手牽右手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尷尬。
這邊內心比較脆弱的陸拾川一時間難以接受,猛地收回撐在桌子上的手,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想要伸手摸一下方纔被陳念安親過的地方,但又覺得有點矯情,硬是忍住了動作。
陳念安感受到了對方身上傳遞過來的某種異樣情緒,發現新大陸般瞪圓了眼,“你害羞了?”
被嘲弄英語水平低的陳念安立刻來了勁頭兒,跟古代調戲戲子的浪蕩公子哥兒似的,伸手揚起了陸拾川的下巴,“這一百一張的面膜就是不一樣啊,做完立刻充滿彈性,親起來嫩嫩的香香的呢。”
陸拾川彆扭的閃開,“陳念安,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
陳念安咧着嘴,“我現在不是啊。”
陸拾川:……
就當他沒來過!
成功把人氣走,陳念安小人得志的坐回到位置上,重新帶回藍牙耳機,錄音裡陸拾川流利的英文傾瀉而出,純正的音調沒有美式的痞氣,像是從古堡中走出的英國紳士。
恨恨地把耳機摘掉,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