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的動作太突然了,而且加上聲音又太大了一些的原因,導致已經快走到門口的溫可馨,被我嚇了一跳,她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回過頭來,有點厲聲地道:“你想幹什麼?!”
說着,她就一邊雙手抱胸,守衛着自己,再一邊驚懼之中,帶着一點警惕地望着我。
不知道爲什麼,我滿腔的熱情,看到了她的樣子,馬上就被澆滅了一半!
真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乾脆衝動就衝動,乾脆可能會被廖明豪發現就被廖明豪發現了,我只想大聲地告訴她,我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甄文明啊!然後就在她的激動驚喜之中,緊緊地抱住她,獻上自己的熱吻,我們這一對苦命的戀人,相擁喜極而泣!
我嘴巴張得老大,喉嚨一下被扼住了,難受到了極點,那是一種不吐不快,但是就偏偏吐不出來的那種。
本來我是要說,其實,我是你的丈夫,我就是文明,我就是甄文明同學的……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彷彿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拉扯我一樣。
“呵,溫小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就如你所說的,我是廖明豪的走狗……寥……豪少的走狗,以豪少對你感情,他也不會讓我對你怎麼樣吧?你又何必這樣提防呢?”我呵呵地笑道,心裡卻已經在滴血。
不知道是因爲我這話讓寬心,還是她看到我的態度誠懇,放低了戒心,沒有再這麼恐懼的原因。反正她的表情就輕鬆了很多。
“莫名其妙。”她又罵了我一聲,然後就想轉身想走了。
“喂。”我有點有氣無力地叫住她,“溫可馨,你想過其實甄文明沒死嗎?”
她馬上回頭,眼神有點銳利了,望住我,有點緊張又迫切地說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文明他還沒死?!不對,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我笑了,此刻心裡竟然有種神經質一樣的爽快!
我重新再坐了下來,不慌不忙地道,“如果你真覺得他死了,那大可以離開。”
溫可馨的眼睛眯了起來,我感覺到,她對我產生一種憤怒了,她很想離開,但是又不願意離開,因爲她想從我嘴裡打聽到‘我’的消息。
很神奇,一個人改變了面貌和聲音,加上改變了以前的衆多生活習慣,就真的能夠隱瞞得過其他人,包括是最熟悉自己的人!
這就好像是換了一個身體,沒變的只是靈魂而已吧?
“仇先生,你不用賣關子了,想要什麼條件,直接說吧,只要你告訴我丈夫在哪裡,開個價。”溫可馨冷淡地道。
“哈哈哈!”我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溫可馨皺眉望着我,估計把我當成一個神經病了。
“溫小姐,你以前可不是一個喜歡用金錢來交換東西的人啊。難道你丈夫沒告訴你,有很多東西,是金錢無法買到的麼?”我笑笑道。
“那你想要什麼條件?”她開始有點咬牙起來。
我認真起來,緊望住她的眼睛,看了好幾秒,那她深深地印在腦海裡面,然後認真地道,“溫小姐,其實甄文明他,一直在你身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你。”
溫可馨的臉色變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的?靠,因爲我本身就是甄文明啊!
“其實,我是他朋友,在監獄裡面,被燒死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其他的替死鬼。”我如此地說。
可是,溫可馨並沒有信,她只是嗤笑了一下,“仇先生,恕我直言,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說謊者。告辭。”
這一次,她真的走了,而我再也沒有攔她,我只是始終用平和的目光,眼都沒有眨一下,一直望着她,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我視線裡面,關了門,我還是這樣笑着。
但是,我的靈魂,彷彿已經隨着溫可馨的身影飄出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沒有仔細地去計算,反正我感到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一直緊繃的身體,瞬間就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軟軟地坐在椅子上。而我的手顫抖着,費力地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就往嘴上湊去。
我根本就沒仔細去看,我手裡拿的是什麼,就這樣往嘴巴湊去了。
很快,我嚐到了一種辛辣的味道!
從嘴裡出發,直下那喉嚨裡面,最後再衝到肚子裡面……
好辣,讓我一下子回魂,他媽的!原來是芥辣,被我一口就吞進一半去了,舌頭和喉嚨,麻辣得我難受,緊接着,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沾滿了我的臉龐!
這操蛋的芥辣,這操蛋的人生,這操蛋的性格!
我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才把眼淚擦乾,才把辛辣吞掉,才把笑容重擠臉上,總之我確信別人看不出我哭過,我才整了這身準備了好久的西裝,自作瀟灑地走出去。
這一晚,我做了好長的夢,全是和溫可馨相認的情節畫面,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不久之後,我真的是和溫可馨相認了!而且還是那種情況下的相認……
天變了,今年炎熱的夏天,已經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馬上就要被涼爽的秋天所代替。如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剛到立秋,就下了一場大暴雨,讓氣溫一下就降了許多,不少人都多加上一件外衣了。
我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面,看着這點點雨水,打落在玻璃窗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敲打在我的心頭上。
聽到了從後面傳來的腳步聲,我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個人是方毅。
方毅站在我的旁邊,站定了一會,然後才輕聲地說道,“哥,你還是沒和嫂子說是嗎?”
外面氣溫低,室內氣溫高,所以在窗戶上,就結起了淺淺的一層霧氣,我伸出手,在窗戶上寫字,一邊回答方毅的問題,“沒有。不過我告訴她了,我沒有死,只可惜看她的樣子,她沒有信,以爲我對她別有用心了。”
我在窗戶上,寫了三個字:溫可馨。
方毅再問,“哥,不如我去殺了廖明豪吧,現在我有這個信心,能殺得了他的,一刀就瞭解他的生命。這樣你就不用再撐着,就可以和嫂子相認了。”
我繼續在窗戶上寫字,同時輕輕地搖頭,“不行。一刀瞭解他太便宜他了,我想讓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我想他遭受我遭受過的一切。這樣,我才心安。”
說完之後,我就寫完了後面的三個字:對不起。
方毅看到了,他沉聲地道,“哥,你這是心魔,沒有必要這麼糾結的,你再怎麼折磨他,他也只是一死,人死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擰頭望着他,笑道,“心魔?或許是吧。不過阿毅,人這一輩子,總會着魔的,不是嗎?就像你,明明知道武功在當今社會已經不是用了,可你爲什麼還要堅持下去呢?因爲你也着魔了,你不想自己師門的東西,就此失傳,不是嗎?”
方毅一貫口才不好,他說我不過,於是便乾脆不說了,但看他的表情,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放心吧,我能報仇的。”我擡頭望望灰濛的天空,似乎在隱隱之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曲向風要動手了,刀疤森要栽了,到時候我會接手九街,勢不可擋。”我彈了彈旁邊的竹葉青,回頭望了一下一臉驚訝的方毅,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辦公室。
我打算後天就去看曹翔,但是沒有想到,今天廖明豪就過來了,他親自找的我,第一句話就讓我吃驚:“阿仇,你昨天和誰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