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族的房屋給人的感覺是古樸厚重,而且高度極低!從街邊一排又一排的屋門估測,大概只有彎着腰才能進到裡面去。唯一鶴立雞羣的就是矮人族的王宮,不過,這個王宮與其說是宮殿,還不如說是規模恢弘的防禦工事,甚至可以自成一體。
我覺得,老莫拉告訴我他心中規劃的五級領主府,大概就是這樣的程度。
跨過放下的吊橋——吊橋下是極深的護城河——我們走進了王宮的內城,高聳的圍牆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是極富有震懾力的箭樓,城內的道路與外城完全不同,寬廣平整得可以容納好幾輛大車並排而行。整個王宮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灼熱的日光之下,讓我和狄克都感到異常難受,就連時拾看上去也不太好,原本就蒼白的面孔更是毫無血色。
眼見着狀態中出現了【灼燒】的debuff,生命值以每秒2點的速度往下降,而且【灼燒】狀態還會逐步疊加,我悄悄將手放進口袋,想要抓一瓶補血藥或者消除【灼燒】狀態的藥劑挽救一下自己短小的血條,卻被眼尖的矮人族守衛用長矛抵住了脖頸。
“請不要這樣擔憂,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連忙將手拿了出來,舉到了頭頂,苦逼着一張臉解釋道,“我是暗精靈,被如此炙熱的陽光直曬會要了我們的小命!我只是想要拿一瓶藥劑!不然我想我堅持不到見到貴族的王!”
狄克舉目望了望前方宛若沒有盡頭的大道,心有慼慼焉地連連點頭附和我的話。他身爲戰士,生命值要比我高很多,但是仍舊害怕自己被活活曬死。
只可惜,無論我和狄克如何懇求,矮人族的士兵都絲毫不爲所動,畢竟我們已然身在內城,離着矮人族的王所居住的宮殿沒有多遠了,萬一我們掏出什麼大型殺傷性的武器來,他們可一點兒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生命值進一步下降的時候,帕德納插.入了我們之間:“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請讓我來吧,我會在他的口袋裡尋找到他們需要的藥劑的。”
矮人族的士兵猶豫了片刻,終於再次妥協地點了點頭,然後,在我忐忑不安的注視中,帕德納將手伸進了我的口袋。
NPC……能從玩家口袋裡掏東西嗎?我對此表示森森的懷疑,但是目前的情況是我根本不能拒絕,否則肯定會被當成心虛被矮人族士兵殺掉,或者繼續被活活曬死!……總歸逃不過一個“死”字……
玩家的口袋就像是異次元空間袋,雖然有格數限制,但是所能容納的物品絕對要比它的外表要大上幾百倍!而且,玩家的口袋也只能由玩家自己放入或者拿取——哦,對了,還有一種偷竊技能可以拿到別人口袋裡的東西,但是成功機率不算太高,也不可能準確拿到特定的東西……
在我的心臟隨着帕德納的動作七上八下了大半天之後,他終於掛着恬淡的微笑將手縮了回來,手上拿着一瓶補血藥,一瓶消減【灼傷】的藥劑。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掛着真誠地謝意接過,迅速喝了半瓶,然後還記得將剩下半瓶遞給早已望眼欲穿的狄克。
危機暫時解除,我們一行人再度上路,只可惜,在我輕鬆了沒有半分鐘後,帕德納隱含深意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爲什麼,我在你的口袋裡摸不到任何東西呢?”他的聲音微微含笑,碧色的雙眸微眯,宛若不斷逮住老鼠的尾巴又興致勃勃放掉的貓咪。
我愕然扭頭看他:“……那麼那個血瓶和藥劑……”
“那是我的啊,是我將我的藥物給了你。”帕德納笑道,“你不覺得它們的效果比你的要好很多嗎?”
我默然,這……我還真沒注意……
“但是,你先前懇求別人讓你拿藥的時候的模樣,是篤定你肯定有那些藥劑的。”帕德納縱容地看着我面色凝重腦筋急轉地思考藉口,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篤定的猜測,反而是逗弄居多,“難道,你也跟我一樣,擁有空間道具嗎?”
“……對!我也有!”我狠狠咬牙,雖然覺得這話絕對有陷阱,卻一時間根本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只能借坡下驢。
“呵呵,這樣啊……”帕德納輕笑了一下,“不僅僅是你,你的同伴們也都有,對嗎?”
“……對!”我再次咬牙。畢竟這個撒不得慌,帕德納完全可以立即驗證我的說法,矮人族的士兵可是對他言聽計從,他還不是想掏誰口袋就掏誰口袋?!
“在你們眼中,空間道具還真是爛大街的東西。”帕德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嘴角的笑意讓我毛骨悚然,但是,在我提高警惕等待他再次出大招的時候,帕德納卻轉過了視線,沒有繼續這一話題。
我……感覺自己再次被耍了……
媽蛋!這樣的感覺好熟悉!帕德納你真不是伊哲勒斯這魂淡嗎?!你們這惡劣的性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我眼含着熱淚,在隊伍頻道中將剛剛與帕德納的交談複述了一遍。這下,就連狄克這個神經大條的傢伙也知道出問題了。
“要不……咱們報告給GM,然後上報遊戲公司,趁早將他格式化一下?”狄克提議道。
“這是個辦法,但是……如果格式化完畢就意味着他和我們之間的聯繫被徹底消除了,那麼他身上的任務鏈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了。”時拾的語氣有些猶豫,顯然,對於他而言,遊戲的隱藏任務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在其次。
我聽着兩人的討論,保持着沉默。一方面我同意狄克,早點解決帕德納這個禍害我就能早些安心,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傾向於時拾,總覺得唾手可得的隱藏任務就這樣丟掉,的確是太可惜了。
“再觀察觀察看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報告GM。”商討的結果,是時拾佔了上風。既然有格式化這個最終殺手鐗,無論帕德納這個智能NPC怎麼翻,都翻不出遊戲系統的手掌心。
……也對,我爲什麼要這樣擔心呢?我可是受系統保護的玩家!
有了高級血藥和解除【灼熱】狀態的藥劑,我和狄克、時拾終於平安到達了矮人族王的居所,然後,我們心中身嬌體軟的蘿莉形象嘩啦啦碎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極富有矮人族體型特徵的、有着一把濃密黑色大鬍子的男性矮人。
“哈哈哈!你不是要離開了嗎?是什麼風又把你吹回來了?!”大鬍子矮人像先前的巫妖族、暗精靈族女王一般,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快步走向帕德納,同時伸展開雙臂,熱情地……抱住了他的腰部。
我們不約而同地調轉視線,森森覺得眼前的一幕慘不忍睹。
“是因爲我的朋友們,我剛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他們被您的士兵押解着,所以就跟他們一同回來了。”身材高挑的帕德納回答,不着痕跡地將自己的腰部從矮人粗壯的手臂間解救出來,臉上仍舊維持着令人一看就心折的笑容。
“你的朋友?”矮人族之王森諾終於後知後覺地將目光分給了我們,然後在看到巫妖時拾之後,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了自己的厭惡,“哦!噁心的半死者!是誰允許你踏足我的宮殿的?!”
“請息怒,森諾,他們是我的朋友。”帕德納說道,將最後的“朋友”二字咬得無比清晰,“他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稟報。”
“哦,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大鬍子矮人不滿地小聲咕噥了一句,終於將自己的脾氣壓了下去,“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如果是想要糊弄我和帕德納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我感覺帕德納像是馴獸師,據說脾氣暴躁的矮人在他面前都像是乖順的小狗一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真的有一腿?太重口了吧?!”狄克在隊伍頻道中碎碎念着,充分表達着自己對於帕德納的各種羨慕妒忌恨,“矮人和人族不是敵對嗎?帕德納看上去是人族沒錯啊!”
我白了他一眼,卻來不及回答,因爲身爲矮人族敵對的巫妖,時拾很有自知之明地將與矮人之王森諾的對話權交給了我。
我踏前一步,躬身說明了我們的來意。
與其他三個種族一樣,矮人族的王也立即重視了起來,甚至詳細詢問了一下伊哲勒斯的舉動。雖然與爽朗直率的獸人首領不同,矮人族的王並沒有對我們表示出任何改觀的意味,但是時拾卻仍舊從他手裡獲得了無星的矮人族徽章,證明了我們先前的猜測。
“接下來,諸位應該要去光精靈族了吧?是否介意我再次同行?”一同辭別森諾的挽留——當然,他挽留的只是帕德納一人——我們的隊伍中再次增加了一個智能NPC。
“當然,這是我們的榮幸。”眼見我將頭扭到一邊沒有迴應的意思,時拾乾咳了一聲,笑着說道,他是巴不得這位NPC能夠留得越久越好呢!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光精靈族的?”我眼睛一閃,看着帕德納詢問道,“而不是猜測我們將要去獸人族或者人族?”
“你都說了是猜測了,所以只是猜測罷了。”帕德納笑得胸有成竹,絲毫不爲所動,“我只是認爲你們下一個目標是光精靈族的機率最大罷了。你們是人族的使者,必定最後纔會返回人族覆命,從一般人都喜歡由易而難進行任務的規律看,暗精靈族與巫妖族必定是你們的首選,其次是獸人族,因爲它離着暗精靈族更近,然後是矮人族,光精靈族與巫妖和暗精靈都是敵對,放在最後最爲合理,所以,我猜得沒錯,對嗎?”
“好吧,這次算你贏了。”我撇了撇嘴,咕噥了一句,“不過,你看上去也已經去過獸人族了吧?”
“你是爲何認爲,我會去獸人族呢?”帕德納反問道,興致盎然。
“就像你說的那樣,只是猜測。”我回答,學着帕德納的口吻,“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的行動規律顯然跟我們一樣,在我們被獸人關了七八天的時間段裡,你去過獸人族,對吧?”
“對,我去過。”帕德納一笑,坦蕩地回答,“然後呢?那又如何?”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只是七八天而已,你就從暗精靈族到了獸人族,然後又去了矮人族,你的身份難道不是弱不禁風、連從巫妖族到暗精靈族都需要護送的學者嗎?”我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這算奇怪的話……”帕德納輕笑了一聲,柔和地注視着我,“那麼被獸人關了七八天,卻還能夠趕上我的步伐,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由暗精靈族到獸人族再到矮人族這一段路程的你們,難道不更加奇怪嗎?”
我:“…………”
無法解釋,挖了個坑竟然把自己給埋了腫麼辦QAQ
狄克嘆了口氣,安慰般擡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連時拾也憐憫地看着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太着急。
數度交鋒,又以絕對勝率穩佔上風的帕德納微微揚起下巴睥睨着我,似乎在說:漏點太多老子都懶得拆穿你了,你竟然還上趕着自爆,真是愚蠢的人類!
……我只是想要知道帕德納這魂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而已!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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